第五章 咖啡奇緣
雨城上空又飄著淅淅瀝瀝的下雨,一輛汽車正急馳駛向冰蝶生物科技公司在雨城的總部。
之前的一幕幕場景湧上邱繁的心頭,誰都不曾料到最後的結局是那樣。他一直以為所有的親人已經不在,但是當他偶然窺見青銅魔方內部時,在裡面竟然演化出小時候的事情,讓他得知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存在。這樣的消息無疑令邱繁驚喜不已,只可惜還不知道從哪裡開始尋找親人。
然後邱繁想起和青銅魔方一同被挖掘出來的陳江,眼神黯淡。
關於過去的回憶到這停止,後座的楊綺夢開口問道:「邱副總,是否有查到一直跟蹤我的那些傢伙的身份?」
「嗯,能在公司內部做手腳,冰蝶里肯定有他們的眼線。」楊綺夢臉色鐵青,經歷過山鬼事件后她變得冷靜了許多,對於可能發生的危險提高了很大的警惕。「回去后我要嚴查身邊的人,放任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邱繁笑著說道:「不管是誰,他們一定猜不到青銅魔方被藏到哪裡去了。」
楊綺夢也微笑著點了點頭:「他們一定猜不到。」
時間回到幾個月之前,陳江握著青銅魔方被超高溫的鐵水淹沒,邱繁和楊綺夢一脫困便火速聯繫了冰蝶自己的醫護人員到場。等人們到達時卻驚訝的發現陳江竟然還殘存著微弱的生命體征。在楊綺夢的安排上,陳江被送往冰蝶最高等級的醫療機構中進行搶救。半路上時邱繁發現青銅魔方竟然被鐵水融化了一半,並且和陳江融合在了一起,也是這個時候他在裡面發現了親人的蹤跡。
回到冰蝶后,楊綺夢和邱繁聯手下達命令,集中所有力量搶救陳江。公司內部一些派系不樂於提出過反對意見,但很快就被兩人解決。
在空前的團結下,陳江很快恢復了所有生命體征,只剩下融合到一半的青銅魔方這一問題。關於如何處置著半個青銅魔方,冰蝶內部再一次產生了分歧。以楊綺夢和邱繁為首的一派自然是決定再不傷害陳江的前提下再對魔方展開處置和研究;另一方則全然不在乎陳江的狀況,認為應當迅速將青銅魔方與陳江分離開來,以便後續展開研究。最後,魔方在某個肖姓的年輕研究員的不小心操作下被加熱,最終與陳江融為一體,這些分歧於是不了了之。
陳江蘇醒后感到自己一切正常,卻根本感受不到融入體內的青銅魔方,這一點不由得讓人覺得匪夷所思。很快,冰蝶的研究方向從研究青銅魔方轉變為了研究陳江本人,因為他身體的一部分體征仍舊可以檢測出青銅魔方的存在,但是想要在不傷害陳江生命的情況下取出青銅魔方變成幾乎不可能的事。
正如陳江料定一般,楊綺夢這位女強人回到公司后便忙得不可開交,但其實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忙碌。不僅冰蝶內部派系林立,需要她去整理;更迫在眉睫的是外部對於青銅魔方的追蹤仍舊鍥而不捨,所以在陳江蘇醒后基本就沒再見過楊綺夢。在確認所有身體數據已經被採集完成後,陳江終於踏出了冰蝶的大門,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楊綺夢忠實的履行了諾言,不但幫陳江解決了外債和司法風險,還大方地借出一棟別墅、一輛中檔汽車給陳江居住和使用,別墅里不僅有專門照顧起居的保姆,還配備了私人醫生,這實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陳江的不良情緒。回歸正常生活后整整一周,陳江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公園裡欣賞四時環境變化和身體健康的老人小孩鍛煉玩耍,強烈感受到身體正在恢復得越來越健康。
他偶爾也會去冰蝶門口繼續做做保安,邱繁每日進出都會和他熱情地打招呼,偶爾會和他聊起當時陳江突然學會的武功,在得知陳江武功消失后不免一陣感嘆。公司內部一些好事者似乎也打聽到些什麼,一個個對陳江熱情似火。下面的員工自然不會放過八卦的機會,總之這段時間流言四起。一開始陳江還客氣應付,久而久之惹得他惱火不已,眼不見心不煩索性不再怎麼去公司,一心享受平靜的生活。
這一日,陳江打算換個地方散散心,乾脆駕車前往附近的咖啡店。
驅車來到附近的日巴克咖啡廳的時候已然下午三點左右了,烏雲已將天空暈染,雨城的天空習慣性的灑下淅淅瀝瀝的雨來。
這家店的位置交通便利,但工作日的原因加上這裡檔次不低所以顯得有些門可羅雀。陳江走進店內,將雨傘插進門口的簍子里。店裡面客人不多,暖爐將雨城的寒冷潮濕阻擋在外,只保留了溫暖和乾燥。妝容清爽的咖啡師扎著幹練的馬尾,雙手熟練的研磨好咖啡豆再放進機器內蒸餾過濾,最後壓出濃黑的苦咖與她潔白的襯衣截形成鮮明的對比。
整個店鋪只能聽到斷斷續續的機器轟鳴聲,一時間與門外的車水馬龍截然相反。
陳江要了一杯溫熱的卡布奇諾,吧台里的女咖啡師看到他的時候微微睜大雙眼。陳江好奇道:」這位小姐,請問是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女咖啡師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回答道:「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臉上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我只是看您有些面熟,有些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
陳江嘿嘿一笑,打趣道:「那你的朋友一定也很帥。」心想,這裡離冰蝶公司並不遠,可能她真的曾經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吧。
沒想到這女咖啡師十分潑辣,心中暗罵陳江真不要臉,但表面上還是和藹的遞上咖啡:「先生說笑了,您的卡布奇諾已經好了,請。」
陳江見她神色古怪,故意抓住女咖啡師的手試探道:「不知道我有沒有那麼好運可以知道這位小姐的名字呢?」
暗罵陳江十足的油膩男,女咖啡師強忍住嘔吐的衝動,保持著春風般的笑容回答道:「下次吧,先生。」
不再糾纏,陳江一頭霧水地挑選了一個看上去就很溫暖的沙發把自己鑲嵌了進去,心中還在驚訝女咖啡師手上竟然布滿老繭。雖然一個人長期製作咖啡可能會形成一些老繭,但是指節和手腕處卻不太可能也生長老繭,這個女咖啡師恐怕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難道是當時跟蹤楊綺夢的那些人?陳江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他這次前來完全是臨時決定,再者冰蝶已經放出青銅魔方就在雨城總部的消息,這裡應該沒有危險。
端起咖啡細細品嘗,陳江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打草驚蛇。
女咖啡師發現自己竟然忘了戴上手套,頓時又驚怒起來,盯住陳江的背影好一會,發現他並沒有做出任何奇怪的舉動,這才放下心來,轉身掀起帘布走進后廚。
雨順著玻璃窗滑下,一滴撞一滴得越滾越大。坐在落地窗附近一位年輕女士看向窗外街道發著呆,手裡端著已經放涼的咖啡也渾然不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角落裡坐著兩個穿著同款紅色粗毛線手打毛衣的男人正在竊竊私語,看不上去不像會經常出現在這種場合的人物。女咖啡師去而復返,悄悄把東西塞到桌台下隱藏。其他店員似乎是有什麼事情,和女咖啡師打過招呼便匆匆離開了,剩下的客人也陸陸續續推門離去。
這時竊竊私語變得可聞,只聽其中一個說話帶著口音:「火哥,這次咱們出來錢也用的差不多了,可是連聖物的影子都沒找到。現在咋個辦?」
另一個口音稍輕:「巍哥,這次長老可是說了,找不到那東西就不用回去了。先前族裡的祭祀可說了,聖物必定會出現在這座城裡,你我只要耐心尋找一定可以找到。」
「不是,火哥。我是說我兩好像沒錢結賬了······」
「沒事,回頭咱們找個短期工做做。」
「這兩杯苦水的錢可咋辦啊?」
「······」
正當陳江饒有興趣的聽到一半時,店門口傳來一陣風鈴聲。抬頭一看,竟然走進來一個黑袍長衫的道士,手裡還持著一桿幡,上書【神機妙算】,肩上披著一布袋,走起路來一步三晃,叮噹作響,定是裝了幾枚銅錢在裡面。這道士臉上留著絡腮鬍叫人看不清他真實年齡,但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是讓人過目難忘。此人毫不在意周圍怪異的眼光,一屁股坐在大堂中央的位置上,將算命問卦的道具擺的滿桌都是。眾人暗道,這年頭連道士都這麼時髦了嗎?這位主竟然還吆喝起來:「識人看相,卦判吉凶。不準不要錢。」
見無人理會,道士清了清嗓子又喊了兩遍。
女咖啡師已是滿頭黑線,無語到了極點!正猶豫著怎麼把臭道士趕出店裡,道士卻一指陳江搶先開口:「這位施主面露苦相,想必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說罷又一指窗邊的女人:「這位施主命星受偏門星所迫旁落,想必當下是進退兩難,痛苦至極!」
再一指角落裡兩個驚疑不定的男人:「兩江原來是一江,清風明月過山崗。兩位是否來自風明村,來此尋找一件寶物啊?」
被稱作火哥的男人聽到這裡猛地一拍大腿,一旁的巍哥慘叫出聲:「火哥你拍自己的腿撒,疼死我了。」
道士撫須哈哈大笑,火哥趕忙湊到跟前搓著手說道:「大師算的真准,不知大師可知我是哪個字輩的?」
「過獎過獎,且待小道掐指一算,」道士閉上雙眼,口中振振有詞。「燈隨燈影去,來回不留名。你被記成景字輩,但你實際上你是傳字輩。你叫做江傳火,對還是不對?你旁邊這位卻是失了字輩,單名一個巍字,對還是不對?」
「媽呀,這是真大師。大師,大師,快幫我們兄弟二人算算,我們啥時候可以找到丟失的東西?」道士對於素未謀面的人的名字、來歷都說的分毫不差,這兩個男人現在深信不疑了。
道士眼睛一轉,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江傳火和江巍二人大驚,立刻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眾人來。
陳江見這道士神神叨叨,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出口譏諷道:「大師既知我命不久矣,那一定有什麼良方可以救我吧?」
道士定神看了看陳江,然後笑道:「你天生命格太硬,幼時克父又克母,成年後也無兄弟緣分。連婚姻宮更是一塌糊塗,最後還要把自己剋死。想要救你,難、難、難!」
陳江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尋常外面算命先生都是撿些好聽的話兒教人聽完心情舒暢。這人倒反過來,專說惡毒之語,可偏偏說的都對,讓人無法反駁。陳江索性再問到如何破解,道士故意咳嗽兩聲以示口渴。陳江無奈喊道:「請給阿姨,哦不對,請給『大師』倒杯卡布奇諾。」
女咖啡師從小在國外長大,飽受基督思想洗禮,原來就對這些黃老之物不屑一顧,但能看到陳江吃癟不由得心中暗爽,欣然為大師端上一杯咖啡。道士喝了兩口,嘖嘖稱讚。「不錯,這味道果然如傳說中那麼奇妙。我也算不枉此番前來了。」
「想要救你,唯有逆天改命不可。」道士對陳江說道。「此事並非一時半會便可做到,施主倒不用著急,凡是順其自然便好。不過見你印堂發黑,近期必有凶兆降臨,小道建議施主出門后往西走。」
一旁女咖啡師見陳江臉色更加鐵青,不禁也好奇道:「大師能否算出我的名字來?」
道士一番打量,又是沉吟片刻才說道:「木下黃髫亥時去,非是婦人還衣來。」
眾人沉默,思考著道士的意思,連女咖啡師也皺起眉頭來。陳江思考片刻說道:「黃髫指小孩,亥時去說明去掉亥字剩下一個』子『在』木『下,所以你姓李;非是便留下』非『字,還衣來便是留下』衣『字。你叫李裴,對不對?」
李裴驚呼,這位大師果然神奇,李裴正是她的中文名字。她自小在國外長大,從小到大都是使用的英文名字甚至是代號。李裴這個名字早已被她刻意隱藏在心底,化成童年記憶的符號,連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是寥寥無幾。這個從未見過的道士竟然一下子就說中,連她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這時連窗邊的女士也不淡定了,款款走來。「不知大師可否幫我指點迷津?」
陳江這才好好打量對方,只見此人二十齣頭的樣子,面容清秀,氣質溫婉,身著一件白色針織毛衣配一條藍色牛仔褲,顯得十分休閑。
道士不吝詞色,微微一笑說道:「看來小道方才所言不虛,不知女施主想要問些什麼呢?」
「正如先生剛才所說,我現在的確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中,請問如何才能破解這種局面?」
道士反問道:「那造成這種局面的是否和施主有關呢?」
「我想並不是我的原因,只不過很多事情一旦牽扯太多便會脫離掌控。」
「你看這位男施主,明明眼看有人身陷囹吾,不但不想著施以援手卻還悠哉悠哉地聽人講故事,」道士指著陳江說道。「女施主為何不問問身邊的朋友呢?」
一番話下來,連陳江不由得對道士的來歷大感好奇。對方明明和自己素未相識,言語間卻好像十分了解自己一樣,說的話總是正中自己下懷。陳江耐心問道:「您可以說一下您的情況嗎?」
女士說道:「我原本在公司順風順手水,最近卻忽然因為一些莫須有的原因被迫停下手上的工作,並且不知何時才能恢復原樣。雖然是上司的安排,我不應質疑,但她不僅是我的上司,更是我的好朋友。什麼都不說明就不信任我,無論如何我是不能接受的。」
陳江越聽越覺得這個情況十分熟悉。救回自己后,楊綺夢回到公司就立刻開始暗中排查身邊最接近的人,還陸續將一些人停職調查。先前的聊天中,自己或多或少的也知道楊綺夢最信任的人正是和她年紀相仿,她最好的朋友、同時是她的秘書的韋嬋。
想到這裡,陳江忍不住驚呼道:「你是韋嬋?!」
韋嬋吃驚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沒想到楊綺夢給你『放假』了,我聽說公司大部分事務都要先經你手才會讓楊總決策呢。「陳江簡單自我介紹了一下,韋嬋才恍然大悟。她自然是見過陳江的資料的,只不過她平時處理的信息太多一時半會沒有想起來。「你不用擔心,等到事情都上了正軌,一切便能恢復原樣的。」
李裴懶得聽他們絮叨,回到前台發現計劃的時間就要到了。
道士這時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說道:「各位印堂發黑,千萬保重。記住,最後唯有合作才能自救!」說罷也不理會疑惑的眾人,一頭鑽到了桌子底下。
臨街的落地窗轟然破碎,接著兩罐催淚瓦斯竟然被扔了進來,釋放出大量的白霧狀氣體,一旦吸入便讓人難以忍受。眾人不明所以,頓時頭腦發昏不能站立。李裴卻戴好防毒面具跳出前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幾乎要嗆暈過去的韋嬋就要拖走。陳江強撐著不倒下去,試圖靠近韋嬋。李裴抬起右手,一支格洛克43女士手槍對準了陳江,正猶豫是否開槍時,她的兩個同夥也大步進來,簡單交換意見后便將陳江和韋嬋一齊抓到了車上揚長而去。
整個過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街尾幾乎立刻傳來大馬力汽車的轟鳴聲,緊接著幾輛車呼嘯而來。李裴一邊駕駛汽車,一邊猛烈地沖追兵開槍射擊。
幾發子彈擊中賓士大G的前車窗,留下蛛網般的裂痕。邱繁駕駛著這輛經過防彈改造的汽車一路橫衝直撞直追李裴,短短時間內便已接近後者。兩輛車在雨城的大小街道中疾行,速度快到落在車上的雨滴都無法停留片刻。自己完全沒想到對方竟敢公然綁架兩個重要保護對象,邱繁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調度埋伏在各處的機動車輛,想要在後面的路口逼停劫匪。先前他才剛剛撬開某個間諜的嘴,得知他們要綁架韋嬋的計劃,便立刻抽派人手前往保護,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陳江為什麼會和韋嬋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但對方把陳江一同綁架了,情況瞬間變得嚴峻起來,連經歷過各種特殊情況的邱繁也感到頗為棘手。
也許對方會因為韋嬋不知道青銅魔方的存在而網開一面,但陳江一旦禁不起嚇唬泄露了青銅魔方的存在,那這些敢在城市裡公然發動襲擊的匪徒百分百會在得到消息后將兩人滅口或者別的什麼手段。想到這裡,邱繁額頭也留下汗來,加換擋位將油門踩得更低。
李裴將駕駛位讓給同夥,推開后廂門端起衝鋒槍就是噠噠噠一陣掃射,迫使邱繁不得已左右扭動車身,儘可能規避子彈。這樣一來,兩車距離被緩緩拉開。即便街邊拐進來兩輛車加入追擊之中,李裴一行人還是憑藉高明的駕駛技術和火力壓制,讓後方始終無法接近。很快,他們沖入街道混亂缺乏規劃的雨城下城區,在同夥開來的卡車掩護下成功逼退了邱繁等人,鑽入地下管道網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