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5和小6
世界是從那天開始變樣的,老人清楚的記得。風、太陽、草葉上的露珠、遠處侃侃升起的炊煙。那時他還年少,是秋天吧,太陽把半邊臉埋在雲中。他躺在新割的麥田裡,光著上身,嘴裡嚼著草葉,眼神悠悠的,就像天邊遙遠的雲。
真懷念啊,他在黑暗裡笑出聲來。陽光彷彿重新灑在身上的感覺令人難忘,它本該與往日一樣,是它平凡生命中輕描淡寫的一筆。世事難料,老人不禁想起自己剛看見小六時的樣子。她渾身是血,穿的像個小丑,站在麥田前。他當時一定嚇傻了,畢竟這兒一年都少有外人。況且,小六還是個那麼不尋常的姑娘。
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老人踉蹌起身。算算日子,還遠沒到那事兒的時候,那來者何人?他套上了夾克,一隻手拄著床頭。半晌,來客開始咚咚的敲門。
沒有關門的必要了,他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指望呢?
「請進,請進。在這裡,主人從不虧待客人。」
他本以為他再也不會心跳加速了,但打開門的瞬間,他還是驚愕的張大了嘴。
那是一張早已死去的面龐,它的主人四肢著地,就像牲畜。真正讓老人目瞪口呆的是屍體背上的人。那不可能是真的,他開始懷疑他的眼睛,他已經老到會出現幻覺的地步了嗎?
「嗨,小五。」女孩平靜的跟他打招呼。
她沒有給老人多說下去的機會,輕盈的翻身。落地的動作扯動了腹部傷口,血又開始不停滲出。
這一定是個惡劣的玩笑,他暗暗發誓,別讓他找出是誰這麼可厭去戲耍一個將死之人。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女孩果然已不見蹤影。他嘆了口氣,門外只剩那死屍。
死屍?!老人反應過來。
他沒有轉過頭,驚訝使他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身後的女孩碰了碰他的脖子。而他所關心的是她指尖的溫度,好像寒冰啊。他幾乎可以勾勒出那雙手的線條,而填充線條的顏色必定是蒼白。
「你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
「為什麼要戴著那種帽子?」
「你不讓人看見我的眼睛。」
老人扶牆坐下,「我要死了。」
女孩沒回話,與他並排坐著,頭靠上老人的肩膀。房門始終敞開,風把她的衣裳吹的鼓漲。
女孩的臉色白的像紙。
她的傷口正不斷滴血,老人心頭一緊。好重的刀傷,他強撐起身子。這幾乎是必死的一刀,枯乾手指在女孩口袋裡翻撿著。謝天謝地,還有幾塊兒石頭。他剝開被血浸濕的裙子,灰色圓石輕貼於傷口之上,老人低聲念誦一種久絕於世的語言。
石子驟然像閃電般迸射白色光芒,如此強光使他雙眼痛苦的流下淚水。空氣好像被點燃,每一次呼吸都成了一種折磨。
突然間,光明消失了。老人躺在地上,只有胸膛一起一伏的抽動。女孩注視著自已身體,鮮血凝固在小腹,紅與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穿上衣服,站起來,小六,把帽子戴上。我們得走了,石頭撐不了多長時間,咳、咳!有東西被驚動了,我不知道,我們必須離開,越快越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