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誰是鏡里自語人

無盡群山夜伏，微風不時輕拂密林，林間空地中，山洞旁，一堆人高的篝火噼里啪啦熊熊燃燒，一群人男男女女，圍坐著有說有笑；一群野豬，大大小小，愜意的哼哼不停。人獸共處，有說有笑，這樣的場面，屬實十分古怪。

「阿爹，你看這頭大豬好通人性哦！」五姐已經對這群看著粗野，但又規規矩矩的野豬放下戒備，開始慢慢覺得它們有趣了。

「那是。」六虎爹常年在鄉里，見多了太多的有點靈性的牲口，覺得它們有點人性也沒啥稀奇。

「阿爹，你說，它們會說話么？」

「話？啥話？」

「它們的話啊～」

「嗯，會，能出聲就能說話。」

「它們的話……」。五姐幽幽的重複了一句。

「五妹，你看出啥了？」二哥見五妹想法有點古怪。

「啊？哦，我是說，我覺得這幾天的事情有點，有點…」

「有點關係？」二哥試著提示。

「嗯，好像，和虎崽有點啥關係～」

「對哦，我也總覺得虎崽變了，但看著呢，又還是虎崽。」二哥與六虎最玩得來，對他最了解，此刻一回想，卻也沒啥頭緒。

「它們很喜歡虎崽呢！」五姐聽阿爹簡單的講了剛才的事，覺得十分好玩。「它們這麼多，不好區別，我們給他叫個名吧！」她熱情的提議。

「哎，可以啊，也方便認，就叫，就叫……」六虎媽也覺得有意思。鄉里人家給家禽牲口起名是常有的事，但給野獸起名卻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兒。

「它，就叫豬大！」二哥高聲接過話，指著大野豬假意氣鼓鼓的說。

「哈哈哈哈～」眾人看著憨態可掬的大野豬，被逗得笑做一團。

「它真的是老大呢！」

「怎麼不叫豬老大呢？」

「它大是大，又不老！你看，連根白鬍子都沒有呢！」

「哈哈哈哈～」

那頭大野豬聽得大家歡騰，似乎也很樂意對它的稱呼，連聲哼哼。

「阿爹，豬大看起來好乾凈呢！」三姐特意走近了看，又有了新發現。

「豬不是喜歡到爛泥里滾嘛？怎麼豬大身上沒有泥坨坨呢？」大姐很好奇。

「哎！大姐，你看，這些豬身上都沒泥坨坨哦！」四姐也發現了。

「這群野豬不一般呢。」六虎爹肯定的說。

這群野豬確實不一般，經過剛才的事，大夥都覺得是這樣呢。

「豬大的家裡肯定有條河！」二哥有些經驗，他知道的河就是那種可以在河裡洗澡的不怎麼深的小河，可是件又有趣又討打的樂事。

「嗯，山上嘛，估摸著有口潭。」六虎爹笑眯眯的猜。

「有潭就有洞！」二哥機靈的補充道。

「哇～它們有吃有住…」

「哪，它們吃啥呢？」大姐已經發現這群野豬不但乾乾淨淨，身上，嘴邊也沒野獸常見的血漬污斑。

「對哦！可能豬大它們並不殺生吃肉呢！」二哥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啊？難道它們吃果子？」大姐覺得古怪，啥果子啊？能養大這麼多的豬！得多少果樹啊？

「嗯，它們吃的也不一般。」

豬大不會說話，但它頻頻點頭的樣子，真有的豬群王者的意思，它似乎認可了大家的猜測，聽得懂人話，也很樂意與大家分享秘密。

「對！對！」大家都點頭。

「阿爹，看出了么？豬大很喜歡親近六虎呢！」

「是哦，

先前它都是聞著六虎的氣味才靠過來的呢。」

「那其他的呢？」四姐指著豬大旁邊的母豬和豬崽說。

「嗯～那就叫豬二，豬三，豬四，豬五，豬七，豬八，豬九，豬十！」二哥又說。

大家愣了一下，隨後捧腹大笑。

「還有它們！」二姐笑到肚子疼，指向豬老大後面的三頭大野豬補充。

「嗯～有王就有將，那就叫豬將一，豬將二，豬將三！」二哥也覺好玩。

「好！」

「那豬們樂意么？」

一群豬哼哼哼哼直點頭。

「他爹，你看這群豬，聽得懂人話呢！就是不會說。」

「哈哈，沒想到。」

殘月如鉤，靜夜如眠。明亮的火焰照得大夥十分心安，當夜睡得很是安穩。

「牤牛～牤牛兄弟～」牤牛睡得迷迷糊糊，被一聲聲的呼喚叫醒，坐起來一看，周圍的人和獸都睡得很沉。

「牤牛～牤牛兄弟～」那聲音又響起，六虎爹順著聲音看去，一個陌生人背靠一團亮光，晃得眼睛都花了，看也看不清。

「牤牛，感謝你的好心，來我家喝點酒吧！」那人態度很懇切，讓人覺得真誠可靠。

「啥喲？我認不到你哦～」

「沒關係，我認得你，記得你嘛，我帶你去看看我的莊稼。」那人盛情相約。

「好！」六虎爹是個爽快人，本不會多想，但一聽到看莊稼，立馬急不可耐。

「我帶你。」那人伸手來拉，手與手觸及的瞬間，天地變換，眼前一亮，隨後恢復正常視覺。眼前一望無際的稻田，不知有幾百萬畝，寬廣得讓人喜愛發狂。稻田裡黃燦燦的，正是秋收的好季節。好莊稼！關牤牛忍不住大聲喝彩！他一生忙於農活，遠遠一看便知，但從未見過栽種長勢如此優秀的水稻，剛想走近細看，突的就身在田坎上，那些水稻比人還高，粗壯如木，串串稻穗比普通高粱還長三倍，稻粒像雞蛋般大，每串都密密麻麻，顆顆飽滿。看著白里透黃，晶瑩如玉；捧著溫和燥手，沉如秤砣。關牤牛越看越喜，情不自禁的托起一串挨到臉上，滿臉含笑，心甜如蜜。那人比關牤牛高約一頭，年紀略長。衣著古怪，全身衣褲相連，沒有縫隙，似稠似布，笑容滿面。關牤牛最敬的就是莊稼好手，眼前這人讓他感覺竟是親如兄弟，藹如長輩。

「牤牛兄弟這麼喜歡，來！嘗一嘗味道。」那人笑眯眯的邀。

「哥子，這屋外沒得火，怎麼煮嘛？」

「兄弟，你看。」那人伸手隨意摘了一顆蛋大的稻粒，兩指一搓，稻殼輕鬆落下，牤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送鼻邊一問，清香異常，不由陶醉。那人把蛋米遞給牤牛，牤牛又是一聞，只覺是天下最好的米。那人麻利的從背後取出一物，似鍋似架，放到地上，位高及腰，他按了一下什麼，立時藍火熊熊，牤牛很驚訝，藍火純正火猛，遠勝黃紅俗火，這人的用度也是非同凡響。牤牛不用吩咐，把米放入鍋里，濃郁香氣一陣更比一陣濃，片刻，米已成飯。

「來，牤牛兄弟！」那人取出一雙筷子叉入米中，遞給牤牛，牤牛輕輕咬了一口，頓覺甘甜爽口，沁人心脾。他從未吃過如此醇正濃香的米飯，心中幸福無比。一口一口，如咬雞蛋，又似啃脆果，吃得心花怒放，熱淚盈眶，覺得能吃這樣的美味，真的是不妄此生了！

牤牛吃完那顆蛋米，戀戀不捨的舔了舔筷子，那人忍俊不禁，呵呵直笑。

「哥子，你們種的是啥品種啊？啷個好！」牤牛誠心請教。

「兄弟，現在你還不懂，以後我會給你的。」那人爽快應允。

「哥子，你們這裡是什麼田啊？啷個安逸！」牤牛很羨慕。

「兄弟，以後你都會有的，要多少有多少！」那人的話讓牤牛難以置信。

「來，牤牛兄弟，再看看這裡。」牤牛隨那人一指看去，驚得合不攏嘴！無邊無際的稻田同時分割開成為三畝寬的整齊方塊，組合成為層層疊疊的高塔，這些高塔高入雲端，又密密麻麻的排滿看到的整個天地，和稻穀一樣的頂級品種的各種作物數不勝數，讓人眼花繚亂。收割產品的奇怪機器浮在空中，升降移動精準快捷，打包成統一的包裹，鮮艷好看，令人愛不釋手。更奇觀的是勞作的人不似農夫打扮，有的走進一看，都是些和人一模一樣的精巧金屬機器。那些人形機器忙忙碌碌，不知疲憊，有的澆水施肥，有的殺蟲除草，有的收割打包……

「兄弟，這裡是哪裡啊？」牤牛轉身問那人。

「牤牛兄弟，老哥和你緣分未盡，不巧的是，今天還有事務處理，我們兄弟改天再見！」那人說完，天地突然白茫茫一片，那人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眼前空中，同時，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拉著自己飛速後退！

「好哥子！你啷個稱呼？」關牤牛不忍分離，急得大喊。

「牤牛兄弟！別擔心，我們會再見的！」那人隱隱約約微笑揮手，隨後再也不見。

「好哥子……」牤牛突然從空中掉落，「啊～！」的嚇得大叫。

「他爹！你做了啥子夢喲？吃得啷個香？」牤牛醒來，眼前是媳婦熟悉的臉，愣了愣，這才醒悟原來是一場美夢。回味剛才夢中的所見所聞，只覺夢中天地實在是自己的認為最好的世界，要是真的就太好了。帶著這種情緒，再看看眼前的真實世界，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沉重，又莫名其妙的對這世界有種說不出的憐憫。

「阿爹，你捏著的是啥？」二哥見多了阿爹勞作疲累時環抱農具倚坎短睡的場面，只是這次阿爹手裡捏的東西從未見過。

「嗯？這個，這是？」六虎爹舉著，大家這時也圍過來看。

那東西很像是指環，但與有錢的貴婦手上的瑪瑙、玉、金銀手環不一樣。那指環上面布滿各種按鈕，整體銀灰色，大小尺寸與常人無異。

眾人拿在手裡，輪流細看，無人知是什麼東西，有何用途。就又交到六虎威手裡。

「啪！」「啪！」豬大走到豬將一的身體邊，那豬將懂得配合，低頭趴地，豬大抬起爪子不緊不慢的拍打著豬將一的額頭，盯著六虎爹，不知是什麼意思。

「阿爹，那豬大好像是讓你也拍打腦門呢！」二哥提醒。

豬大聽了，連連搖頭，否定意思明顯。

「哪，你啥意思啊？」二哥問。

豬大用一爪碰了碰另一爪，再次用爪子拍打豬將的額頭。

「豬大的意思是要，是要讓爹用手裡的環放到腦門上，是不是，豬大？」五姐觀察了好一會，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豬大連連點頭。

「阿爹，你試一下唄！」

「嗯。」

六虎爹把指環套上，舉著靠在額頭上。那指環突的亮起光芒，照得他額頭明晃晃的，一旁看去，光線環轉四射，神秘莫測，似神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