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還年輕還不想死
天色微亮，山林之中此刻仍是一片漆黑。
只有河溪之處，才有一絲光亮從繁茂的枝葉縫隙間透射下來，將並不湍急的溪水，映射的波光粼粼。
矮胖男子一瘸一拐的快步走進河溪，仰面躺在冰涼的溪水之中，任憑溪水沖刷。好似荒漠迷途之人找到了綠洲一般。
高個男子慢步走向更上游的位置，在溪邊俯下身，雙手捧起溪水洗了把臉，喝了幾口。
冰涼的溪水，令他精神一振。
瞟了一眼下游躺在河溪中的胖子，腹誹道：「胖子果然皮糙肉厚，這麼冰涼的水，居然躺在裡面。」
如果這冰涼純凈的溪水能夠凈化心靈，希望此刻泡在水中的胖子，能記住他的救命之恩，懂得回報自己。
浸泡在水中的矮胖男子從水中爬起，一瘸一拐的走向岸邊，找了個空曠處，一個後仰躺在了地上。
似乎還沒從之前突然爆發的戰鬥中緩過神來，有氣無力地吐出幾個字來：「好~好險！」
緩了一口氣后，大聲說道：「謝啦，老錢！要不是你，我小命就沒了！」
高個男子說道：「平時，你總說我疑神疑鬼，現在信了吧。」
「得，這回我真信了。那畜生估計跟了我們好久。那頭野豬突然不追了，估計就和這大黑貓有關。」矮胖男子猜測。
「應該不是，這林子里肯定還有更恐怖的存在。那豹子不可能嚇退那頭野豬。」高個男子分析道。
矮胖男子想了想，說道：「嗯，確實。那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
他突然有些后怕起來，要是再遭遇一次強敵，估計他就真玩完了。
高個男子說道：「那豹子渾身漆黑，要不是兩耳朵上有一小撮白毛，估計真就被它得手了。」
他有些慶幸自己一直以來的謹慎小心，為他化解不少危機。
矮胖男子覺得他話中有話，開口說道：「老錢，我明白。你的救命之恩，我一直記得。」
高個男子尷尬的笑了笑，說道：「看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矮胖男子突然坐起身來：「那畜生，估計也不好受。挨了我這一刀，估計命也不長了。」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憑咱倆的能力，早晚能幹出一番事業。讓那些瞧不起咱們的孫子，好好看看。」
「還是先關注關注你腿上這傷吧。你不拖累我，就已經很不錯了。」高個男子語氣有些不屑。
單論實力，這死胖子確實要比自己強一些。
估計這些年掙的那些錢，全花在那兩條機械臂上了。想要走出這林子，估計還真少不了他。
矮胖男子信誓旦旦的說道：「放心吧！這點傷不算什麼。等老子有錢了，再把我這兩條腿也改裝成義體，就牛逼了。」
但他心裡清楚：他向來缺乏方向感，單靠自己絕難走出這片林子。
「嗨～老朱！你這兩條機械臂改裝，花了不少錢吧。」高個男子好奇問道。
矮胖男子敷衍的說道：「反正老子大把積蓄全花在這上面了，要不然咋能活到現在啊。」
想要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中生存下來，沒點底牌是可能的。自己的底牌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告訴別人，這不是把自己的腦袋伸過去讓別人砍嘛。
高個男子見他不願意多說，也就不再追問。如果讓對方覺得自己別有用心，難免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
高個男子隨口回了一句后，便不再追問。
兩人休息片刻后，恢復了不少體力。
高個男子提議：「我們後面就沿著溪流往下走，估計就能走出這林子了。」
「走吧，再繼續呆在這。指不定待會兒又跑出個什麼東西來。」矮胖男子強忍著腳上疼痛站了起來。
隨後，兩人便沿著河溪一路往下游尋去。
山神村的這一夜並不平靜，犬吠聲從始至終就沒停過。
這些獵狗如果不是被關在了巡查隊的狗舍中，想必一夜之間全都撒丫子跑出去，放飛自我了。
說不定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拖家帶口的給你帶回一群狗崽子，回娘家認祖歸宗，也不無可能。
不僅僅只是村中獵狗，村民家的各種家畜同樣沒消停過，鬧的整個村子雞飛狗跳。
胡嫻準備好早餐后，便讓葉成去叫葉歌起來吃早飯。
葉歌被自己大哥叫醒后，仍有些意猶未盡。這一晚，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的最香甜的一次。就算外面天崩地裂，都與他毫無干係。
葉歌揉了揉了眼睛，坐起身子，看了眼窗外，心中一沉。
完了！
發現此時，天色早已大亮。他猛的瞪大了雙眼，趕緊從床在爬起，穿戴好衣物，沖了出去。
見小姨、大哥，還有平時賴床貪睡的葉青靈都起來了，圍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飯。
胡嫻見葉歌出來，便招呼說：「還不去洗漱下，趕緊來吃早飯。」
葉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轉身跑去了後院。
幾分鐘后，葉歌來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端起小姨給他盛好的熱騰騰白米粥。
一口下肚，全身暖洋洋的。
葉歌隱隱約約似乎還能聽到犬吠聲傳來，心中詫異地問道：「小姨，村裡的狗怎麼還在叫啊？」
胡嫻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說道：「我也不清楚，叫了一晚上了。」
坐在葉歌左手邊的葉成，有些煩躁，頂著兩個黑眼圈說道：「就是，叫了一晚上。也不讓人消停會兒。」
葉成的聽覺似乎要比尋常人更加敏銳，導致他的睡眠一直比較淺。
只要有稍大點的動靜，就很容易將他吵醒。
昨晚睡醒之後，犬吠聲和吵雜聲不斷，害得他一整晚沒睡著。
葉歌看向自己大哥，見他神色有些憔悴，差不多明白了大哥為何有生氣了。
葉青靈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冒，依舊全神貫注地剝著手中的雞蛋。
葉歌說道：「哥，我們吃完早餐，就去南山那邊吧？」
葉成回道：「好，吃好早飯就去。」
葉青靈似乎猜到了什麼，趕緊問道：「大哥二哥，你們是要去抓兔子嗎？」
她可不想錯過這麼有趣的事情，待在家裡實在太無聊了。
其實，她昨天就想跟著兩個哥哥一起去的。等她回來時，兩個哥哥已經跑掉了。
葉成說道：「是啊！」
葉青靈怕自己兩個哥哥，再次拋下自己，連忙說：「我也要去。」
胡嫻有點不太放心。就算南山那邊還算安全，但畢竟葉青靈年紀還小，阻止說：「青靈你還小，還是待在家裡陪小姨吧。」
葉青靈嘟起小嘴，耍起性子，一口拒絕：「不，我要去。」
葉歌打起圓場：「小姨，讓青靈去吧。我和大哥兩個人肯定會照顧好青靈的。」
胡嫻看著葉青靈那雙閃閃發光大眼睛，滿是哀求和期盼。
如果自己不答應，估計這丫頭下一秒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晴天霹靂，哭個驚天動地給你瞧瞧。
想到曾幾何時，自己不也一樣跟在兩個姐夫後面，漫山遍野的亂跑。
現在想起，依稀還能聽到那時幾人的歡聲笑語，就像是從遙遠的時空那端傳遞而來，久久不散。
她至今還記得二姐夫那時調皮搗蛋，被他阿爹追的滿山村的亂跑。最後跑到自己家來，躲在大姐床底下的情景。
胡嫻每每想起，臉上不由得流露出燦燦笑意。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不知何時，兒時的玩伴，突然成了自己的姐夫。不久后，自己又從鄰家小妹變成兩個孩子的小姨。
幸福地時光還沒持續多久，大姐、二姐就相繼過世。自己爹媽也在不久后離自己而去。
彷彿一夜之間，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她害怕，無助，仿徨失措，不知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如果人生的意義就是經歷萬般痛苦，那她寧願不要這樣的人生。
彷彿在那天之後，自己的人生註定會不同尋常。
不知何時，身邊的三個孩子一聲聲叫著小姨，向身在深淵之中的自己，扔下了一根直達天際的繩索，將自己一點點拉了回來。
彷彿在那一刻自己認可了這三個孩子，自己也從鄰家小妹，變成了三個孩子的小姨。
他們會逗自己開心，會和自己撒嬌，也會闖禍，氣的自己直跳腳。但有時又非常懂事，向自己袒露他們的心聲。-
那時自己還不懂，後面漸漸明白了。什麼時候起，三個孩子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他們的母親。
心中也有了寄託之後，她釋然了！
往事歷歷在目，前路仍需去爭。
在經歷了傷痛別離之後，她辭別了過去，告別了自己的純真，踏上了自己新的人生。
胡嫻看著身邊已經長大的三個孩子，忽然有些愣神。
葉青靈見小姨不說話，有些著急。
跑到小姨身邊，拉著她的袖管，再次懇求道：「小姨，你就讓我去嘛！我一定會聽兩個哥哥話的。」
胡嫻回過身來，看著她，叮囑道：「那你一定要聽兩個哥哥的話，不許亂跑，知道嗎？」
葉青靈見小姨答應，高興地蹦蹦跳跳，歡呼起來。
胡嫻突然表情一變，語氣嚴肅的說道：「但必須先把早飯吃完，不然哪都別想去。」
葉青靈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慌了，趕緊坐回餐桌。
兄弟倆似乎也收到了某種暗示，趕緊將桌上的早餐風捲殘雲般席捲一空，就像是完成了某項重要使命。
放下碗筷后，直奔後院，帶上網兜、裝兔子的竹簍和其他一些工具，正準備出門，就被胡嫻叫住。
胡嫻拿出三個用絲絹編織而成的香囊，一一給他們佩戴在腰間，囑咐說：「千萬別弄丟了。香囊的香氣，可以驅趕林子里的毒蟲蛇蟻。」
葉歌用力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香味。
一一為他們佩戴好香囊后，胡嫻才敢安心的放他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