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善者不來
1943年冬,上海,少見的大雪紛飛。
幾條街突然被封了。
警察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如臨大敵。
嘀!嘀!嘀!
一陣刺耳的警笛聲驟然傳來,
一個車隊由遠而近,疾馳而來。
警車、軍車,摩托車,一輛接一輛。
車上的兵,全副武裝,荷槍實彈,殺氣騰騰。
車隊進了政保局大院,
士兵們跳下車四下布了警戒,虎視眈眈。
大樓內衝出三十多個政保局的持槍特工,把一輛鐵甲囚車團團圍住。
政保局副局長梁頌平親自打開鐵甲囚車的鎖。
政保局局長萬長江站在自己辦公室窗前,
看著幾名特工把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從車內拖下來,難掩心中的興奮。
這個人叫唐人傑,是軍統最神秘的人物。
在軍統內,除了戴笠等少數幾個人之外,都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他執行的都是高規格的秘密任務。
他武功極高,槍法極好,心狠手辣。
據說他會36種不同的殺人方法。
因為殺人無數,他有個令人聞風喪膽的綽號:屠夫。
這次,他奉戴笠的命令來上海負責實施「銀彈計劃」。
政保局抓了他一個多月。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在昨天晚上把他和幾個同夥堵在一個小衚衕里。
政保局傷了三十多個人,才把他逮住。
整個「銀彈計劃」小組,現在只剩下技術負責人張潮生一個人沒有落網。
不過,抓到了總負責人唐人傑,也可以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萬長江打開揚聲機剛要放一張唱片。
「轟隆!」
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整個政保大樓晃了幾下。
天花板上的灰落得滿屋飛揚。
桌上的電話急促響起。
是梁頌平打來的,「局長,醫務室被炸塌了!死了六個,傷了十一個。」
「怎麼回事,哪來的炸彈?」
「應該是唐人傑帶進來的,爆炸中心點是關唐人傑的那間病房。」
「唐人傑呢?」
「死了,炸得屍體全無。
萬長江咆哮道:「你們全是豬嗎?抓他時沒搜他的身嗎,讓他把炸彈帶進來?」
「搜了,他身上除也幾處傷口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
「什麼東西沒有炸彈是怎麼帶進來的?」
梁頌平無言以對。
「你們都是廢物、飯桶、蠢豬……」
萬長江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
張大綱一臉驚慌地走進來,「局長……」
萬長江摔了電話,憤怒地喝問:「又怎麼了?」
「唐人傑來投誠了。」
萬長江驟然站起,「你……你說什麼?」
「一個自稱唐人傑的人來投誠。」
萬長江破口大罵,「你的腦漿子灌進屎了,唐人傑不是已經……」
突然,他心頭一動:
難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回來的唐人傑,是個冒牌貨?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臉就丟大了。
萬長江一揮手,「把他帶進來!」
兩個特工把唐人傑帶了進來。
萬長江一雙三角眼死死地盯著唐人傑。
這年輕人英姿勃發,氣宇軒昂,渾身上下透著一種貴族氣質。
像個世家公子,不像令人聞風喪膽的殺人魔王「屠夫」。
唐人傑坐在沙發上,看著萬長江,卻不說話。
目光帶著一絲邪氣,有著一種奇異的魅力。
二人對視良久。
萬長江終於崩不住了,厲聲喝問:「你是什麼人?」
「軍統對敵經濟作戰室主任、上海區區長、『銀彈計劃』總負責人唐人傑。」
「不對吧,唐人傑我們已經抓到了。」
唐人傑冷笑,「你們抓的是我的侍衛曾可達。」
「怎麼證明你是真的唐人傑?」
唐人傑反問道:「你們知道他是怎麼把炸彈帶進來的嗎?」
萬長江和張大綱面面相覷。
「我知道,他腹部受傷后,把一枚美製手雷塞進肚子里。」
萬長江傻了,「這怎麼可能?」
「只是你覺得不可能而已。」
「這並不能證明你就是唐人傑。」
「那你把你上司的上司、杉機關機關長,汪政府軍事顧問岩井一郎找來,他認識我。」
萬長江可不想讓日本人截了胡。
他不陰不陽地說:「岩井先生很忙的,我是政保局局長,有什麼話,你跟我說也一樣。」
唐人傑很不屑地搖搖頭,「你級別不夠,我不想跟你談,不行就算了,告辭。」
站起來就往外走。
「站住!」
張大綱掏槍指著唐人傑,「你以為政保局是什麼地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再敢動一步,我崩了你!」
唐人傑眼中閃出兩道寒芒:「就你?」
話音未落,
驟然出手!
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奪了張大綱的槍。
隨著「咔咔咔」的一陣金屬拆卸的聲音。
張大綱的手槍瞬間變成散落一地的金屬零件!
張大綱一臉驚詫,呆若木雞。
唐人傑手一拉,膝蓋一提,撞在張大綱臉上。
「呯——!」的一聲悶響。
張大綱被撞得滿臉是血,五官扭曲,嘴歪眼斜。
短短几秒鐘,
張大綱被打得狼狽不堪,狀如沙袋,沒有一絲還手之力。
旁邊的萬長江驚得瞠目結舌。
張大綱的身手在整個政保局數一數二,五六個大漢近身不得。
可是,在唐人傑面前卻如同一隻任人宰割的瘟雞。
唐人傑霸氣凜人,萬長江拔槍在手,剛要射擊。
岩井一郎推門進來,厲聲喝道:「把槍放下!」
萬長江心有不甘地垂下槍口。
岩井一郎走到唐人傑面前,熱情地握住他的手,「人傑,咱們師生有幾年沒見了吧?」
「五年三個月零七天,老師。」
一臉驚恐的萬長江和滿臉是血的張大綱目瞪口呆。
這二人竟然是師生關係。
岩井一郎感慨地說:「是啊,都快六年了,你這次來……」
「我這次來,打算給老師送一份大禮。」
「什麼大禮?」
「『銀彈計劃』的技術負責人張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