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青幫兄弟
唐人傑開車來到岩井公館找岩井一郎。
「岩井先生,我想找個能幹的辦手幫我查黃金被劫的案子。」
岩井一郎一臉不悅地問:「政保局的人不夠你用?」
「不是的,我懷疑這個案子就是政保局的人乾的,必須找個外人才行。」
這話正說到岩井一郎的心坎上了,他也懷疑是政保局的人乾的。
「人傑,你認為是誰幹的?」
唐人傑神情微妙地一笑,「現在說是誰還為時過早,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不會是小嘍羅。」
這話又和岩井一郎不謀而合。
岩井一郎想了想,問:「你想找什麼人幫你的忙?」
「曹東山。」
曹東山,上海聞人陸鏞手下的四大金剛之一,東北人。
以前是張大帥身邊的衛士,後來被張宗昌看上了,讓他當自己的警衛連長。
曹東山身手好,講義氣,好勇鬥狠,敢玩命,卻有個好色的毛病。
當警衛連長時和張宗昌的一個俄籍小妾搞上了,被張宗昌打了一頓,趕出部隊,流落上海,後來成了陸鏞的貼身保鏢。
在上海,他還是改不了好色的毛病,不過,他專搞外國女人。
一次,看上了一個日本商人的女人,人家不同意,他就來硬的,把日本女人劫到家裡禍禍了三天才放走。
他因為這件事被抓,陸鏞出面保他,賠了日本人一大筆錢,才免了他一死,被判了三年徒刑。
岩井一郎冷著臉說:「據我所知這個人曾經和日本人作對。」
「老師,這怪不得他,怪只怪日本女人太好了,長得漂亮不說,還溫柔賢惠,哪個男人不喜歡?」
岩井一郎沉默不語。
唐人傑又說:「老師,如果你不同意我用這個人,我真沒辦法破案,你也別怪我,政保局內部有多複雜,你比我清楚。」
岩井一郎思考再三,最終同意了。
唐人傑來到提籃監獄,吩咐人把曹東山提出來。
唐人傑揮手讓獄警出去,仔細打量曹東山。
曹東山有二十五六歲,身材高大,肌肉緊實,一對小眼睛滴流亂轉,滿眼的狠勁兒。
他向唐人傑一伸手「長官,給根香煙吸。」
「我不吸煙。」
曹東山嬉皮笑臉地說:「不吸煙還算得上男人嗎?」
他臉上在笑,眼中卻滿是輕蔑。
唐人傑圍著他轉了一圈,問:「你是因為什麼進來的?」
「玩了個日本娘們兒,日本娘們兒侍候男人那味道絕了,我要是出去……」
「你想出去嗎?」
曹東山伸了個大懶腰,「不想,呆在這裡可比在外面跑江湖舒服多了。」
「聽說你是青幫弟子?」
曹東山嬉皮笑臉地否認:「不是,長官,你別他們胡說八道,我就是一個跑江湖的。」
唐人傑壓低了聲音說了句:「一爐香煙往上升。」
曹東山愣了一下,一臉詫異。
唐人傑說的這句話是青幫陌生人之間見面切口的第一句。
曹東山馬上回道:「三老四少坐堂中。」
唐人傑又說:「弟子上香把祖請。」
「迎來祖師潘錢翁。」
「二爐香煙舉在空。」
「三老四少喜盈盈。」
「迎來祖師上面坐。」
「弟子上香把禮行。」
曹東山雙手抱拳,「請問老大,排行第幾呀?」
「頭頂『大』字,
腳踏『悟』字,懷抱『通』字,比你們陸先生高一輩。」
曹東山向唐人傑深施一個青幫禮,「師爺,晚輩向您行禮了。」
唐人傑點點頭,掏出手槍對著曹東山的腳下「啪啪」開了兩槍。
曹東山下意識地跳到後面,驚訝地看著唐人傑。
唐人傑吹了下槍管,「你因為在獄中鬧事,被獄警給打死了,我馬上替你辦手續帶你出去,以後你就跟著我幹了。」
曹東山搖搖頭,「師爺,雖是我曹某人是個粗人,可是我是中國人,寧死也不會替日本人做事。」
唐人傑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也是中國人,不會讓你替日本人做事的,咱們做的是中國人該做的事,大事。」
※※※
一家大煙館。
屋裡煙霧繚繞,滿室異香,幾個大煙鬼正在煙床上吞雲吐霧。
曹東山在一個煙床上坐上,拍了一下一個正在抽大煙的大煙鬼,「四哥!」
那個大煙鬼嚇了一跳,伸手要去摸懷裡的槍。
曹東山一把按住他,「四哥,自家兄弟說話,用不著動刀動槍的。」
牛老四定睛一看,才認出是曹東山,馬上換了副笑臉,「我的媽呀,嚇死我了,是你呀,我以為……兄弟,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這個牛老四以前是天津衛的一個「耍光棍兒」混混兒,袁文會的弟子。
幾年前,袁文會和李金鰲爭碼頭,雙方支起一個大油鍋「抽紅簽」。
幾番較量之後,只剩下牛老四和對方的一個混混兒。
對方那個混混拿起一把小刀削自己的指頭,牛老四拿出一把銅錢扔在油鍋里,把右手伸進滾燙的油鍋里又把銅錢全給撈出來,廢了一隻手。
對方混混一急,縱身跳進油鍋里,炸成了油條。
牛老四沒敢跳,敗下陣來,沒辦法在天津混了,只能來上海找他的好兄弟曹東山混,受了曹東山的多方照顧。
曹東山說道:「牛四哥,兄弟有件難辦的事想請你幫忙。」
牛老四爽快地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說吧,什麼事?」
「這件事恐怕會……傷了你的性命。」
牛老四不以為然地說:「兄弟,我這條命是你給的,如果真出事了,就算我還給你了。」
※※※
唐人傑推門進家。
沈子硯穿著件睡衣悠閑地躺在沙發上,手上拿著一杯酒,一條大長腿隨著唱片里的音樂旋律,有節奏地晃著。
唐人傑取出那張銀行取單遞給沈子硯,「幫我偽造兩張這個。」
沈子硯看了看,「我的錢花沒了,給我點錢花。」
「不是剛給你發了薪水嗎,這才幾天就花完了?」
「你現在手上有幾千兩黃金,給我個十兩八兩花花,不行啊?」
「那是公款,不能動!」
「不給錢不幹。」
唐人傑掏出自己的錢包,掏了一半遞給沈子硯。
沈子硯一把把錢包搶在手裡,翻了翻,總共也沒有多少錢,
往唐人傑懷裡一扔,「你這人是不是傻呀,抱著座金山窮成這樣?」
「這不是傻,這是原則。」
「得得得,懶得聽你說這些沒用的。想我讓幫忙也可以,把你的槍借我玩幾天。」
唐人只得把槍掏出來遞給她。
又叮囑道:「你記住了,這兩張取單一張要造得可以亂真,一張要假一些。」
「造就要造得像真的,造假的有什麼用?」
「真得有真的用處,假的有假的用處,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沈子硯白了他一眼,「能不能麻煩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唐人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
沈子硯站起來拿著那支魯格P08看了看,又聞了聞,贊道:「好漂亮的一支槍呀,女人送的?」
唐人傑心裡一動:這支槍的確是她的德國女友送給他的禮物。
「你怎麼知道是女人送的?」
「這支槍上有女人的味道,而且是洋妞的味道。」
唐人傑心裡不由得佩服至極。
這麼多年了,他不相信這支槍上會有女人的味道,可是,沈子硯準確地聞了出來,還能聞出是洋妞的味道。
她應該是有著超過常人數倍的感知力。
一般的天才都有這樣超人的感知力。
沈子硯試了試槍,問:「你用這把槍殺了多少小鬼子?」
「殺人的最高境界不是用槍。」
「那用什麼?」
唐人傑指指腦袋,「用腦子。」
「那你給我做個示範好了。」
「這裡又沒有日本人,怎麼示範?」
「上海鬼子兵有的是,尤其現在,他們都出來尋歡作樂,走,咱們到大街上找一個。」
「我可沒工夫陪你玩。」
沈子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不陪我玩,我就不給你造取單,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