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世
村長回去后,就召集村裡的所有人,開一次全村會議。更準確的來說,是一次逃生會議。
未時,太陽蹉跌而下,炎熱的氣溫逐漸化成溫風,撫過眾人哭喪的臉。
失去親人的悲痛,常人無法理解,如同那天上月,有著陰晴圓缺。村長望著村裡屈指可數的幾人,眼裡滿是懷念。曾幾何時,好友如雲,到現在死氣沉沉。
村長挺直了腰板,環視著眾人,不怒自威,使人有一種透不過氣的感覺。
「人壽幾何?逝如朝露。我李星和,奉國令守荒村,不惑之年到如今耄耋老人,不喜金銀,不慕榮華,未敢暴戾姿睢,只行至善,只守荒村。
今日東海揚塵,造此劫難,是命運註定。人力無法變更,然,滅頂之災還未到來。
我一世從未求人,今日,我已安排好車輛在村頭,我懇求各位父老鄉親遠離荒村!有緣再相見!」
說完,村長向在座的各位村民深深地鞠躬,短短几秒,如同度日,村長的腰桿依舊低垂著,如果他們不答應,村長就繼續躬著。
狗蛋滿臉苦澀看著這位令他尊佩的老人。
眾人悲喜交加,悲的是村子的劫難,喜的是有一個高風亮節的村長。
「我不同意!反正我不走!」說話的是榮猛,只見他淚流滿面的怒吼道,
「我單身一人,我母親已經離世,後繼無人,荒村是我最後的家。我母親從小跟我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母親葬禮的錢還是你出的。我大恩大德難以為報,這條命我跟你了,就算死在這村裡我也知足。」
「你。」村長不由為之動容,彎下的腰微微顫抖。
「我,我也不想去。我也不想走了。」說話的是那個瘦子。
那名抱著嬰兒的村婦,也哭泣道:「我,我也不想活了,我也要留在村裡。」
「胡鬧啊。」村長又感動又生氣,惆悵道。
經過村長懇切耐心地再三勸告,許多人便同意今日離去,只留下一個倔強的榮猛,還有村長夫人。
村長滿臉愧疚的看著村長夫人,輕聲說道:「我對不起你,瞞了你那麼久,你離開這村子吧,今晚很危險。」
村長夫人眼底霧氣散去,顫抖著說道:「我不後悔,這些年你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裡,我本來就命不久矣,現在可以含笑九泉了。」
村長眼眶濕潤,安慰地抱住了她。
許久。
村長看向一旁的狗蛋和哭著鼻子的沈書瑤,柔和地對狗蛋說道:「狗蛋,你跟我進來一下。」
狗蛋一臉迷茫。
進入村長房間后,發現所有的東西都是破舊的,也如村長所言,兩袖清風。
唯獨有一個硃紅色的盒子,格外嶄新,旁邊還有一條擦拭的毛巾。村長走上前,拿著那個盒子鄭重地遞給狗蛋。
狗蛋一臉錯鄂,詢問道:「村長,這是什麼?」
「你打開便知。」
狗蛋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盒子裡面放置這一塊玉佩。
那玉佩呈魚形,通靈剔透,瑩潤光澤,翠色溫碧。上面有一個精雕細刻的『褚』字,一撇一捺,不偏不倚,透出此字的瀟洒與神氣。
「這是?」狗蛋疑惑地詢問。同時雙手小心地捧著玉佩,生怕摔落。這個玉佩太美了,肯定很貴重。
村長斂目低眉,坦然地告訴他真相:「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聞言,狗蛋的雙唇欲言又止,身體一顫,腦子嗡嗡的。
村長頓了頓,眼神滿是追憶,感慨道:「是的,你不是孤兒,這是你父親交給我的。」
「往昔如夢啊。孩兒,你真名叫做褚無忘。無忘無忘,希望你不要忘記你父母。
你父母不是故意將你拋棄的。只能說背負了時代的重任,迫不得已。」
狗蛋顫抖著拿著手中的玉佩,眸子中迸射出明顯的惱意,大聲質問道:「為什麼?」隨後,他眼眶控制不住紅了起來,「我不怪你,我只怪他們。」
村長眼神動容,用手輕拍了拍狗蛋的背,勸慰道:「無忘,總有一天,你會理解他們的。但我向你保證,你父母從來沒有拋棄過你。」
「本來這些,我是應該快老死的時,才告訴你的,但現在等不到我老死咯。」村長調侃自己道。
「為什麼?」狗蛋頂著哭腫的眼睛,向村長發問。
村長神色一黯,眼裡儘是生死看淡。「今晚是我李星和的死劫。」
「就不能坐車走嗎?」狗蛋眼神無光,低聲輕語。
村長李星和蹙眉。「避無可避,這本來就是我的死劫,同時為了給你鋪路。」
「跟在你屁股后的沈書瑤,你要離她遠點。她很危險!今晚我會全力除掉她的黯面。」村長皺著眉頭,眼神布滿殺意。
狗蛋疑惑。「黯面?」
「對,簡單來說就是一模一樣的人!想必你已經見過她。」村長繼續說道。
狗蛋魂不守舍地問道:「那究竟是什麼?」
「《南齊書》記載了最早的血月,公元499年9月6日,始安王兵變,掀起腥風血雨。亘古亘今,每次血月都會出現災難,屍橫遍野。日頭變黑,月色變紅,而朔日就是前兆。
自從現代以來,血月的出現越來越頻繁,從時隔幾年到幾月。『黯』出現的越來越頻繁,手段也越來越狠辣。沒人知道他們從何處來,只知道他們要帶來災難。
血雨黑雨就是媒介,被沾上,『妖精鬼怪,外道邪魔』就會隨風而來。
人之假造為妖;物之性靈為精;人魂不散為鬼;天地乖氣,忽有非常為怪。
神靈不正為邪;人心癲迷為魔;偏向異端為外道。
而『黯』這種生物,就是人心術不正產生的邪氣,與人心七情六慾極端癲狂導致的心魔,結合而成的邪魔。
通常為本人的模樣,被蠱惑后,你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成為作惡的劊子手。
官方把『黯』這些生物,稱為『黯獸』,『黯面』,或者『偽人』。但我喜歡叫它們黯魔。」
村長李星和,一口氣說完,毫不在意狗蛋驚慌失措的樣子。
然後,村長一巴掌猛地拍了拍狗蛋的肩膀,眼神死盯著他稚嫩的臉頰,語重心長的說道:「狗蛋啊。你要堅強,你生在一個除魔世家,你的家人危在旦夕,你要加油成長,保護你身邊的人,保護你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