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望眼欲穿

第9章 望眼欲穿

【第一節】

阿彌陀佛!

一聲佛語傳來,孟伯和花姑大吃一驚,轉頭看時,見是一鬚髮皆白的僧人。那僧人身材高大,雖然年過七旬,卻也步履矯健。

「兩位施主為何把活人掩埋?」

「活人?」

孟伯和花姑臉色大變。

花姑轉而又狂喜,問道:「大師,你能把他救活?」

「他本來就沒有死,何須掩埋?」

這和尚肯定是在說大話,我的魂靈就在不遠處飄著,還道未曾死?真是的!

花姑說:「請大師明示,出手救人!」

「嗯。」那僧人略有所思,說:「趕快把他抬起來。」

孟伯把「我」抬起,放在一棵樹下。僧人說:「下來吧!」

我一愣,喊誰呢?

和尚抬頭往我這邊看,我忽然有些膽戰心驚。

孟伯和花姑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用右手食指指著自己,瞧著僧人。

他點點頭。

【第二節】

莫奈何,莫奈何。

我輕輕地飄下來。

僧人用手一揮,我的全身有了一層淡淡的綠色,花姑與孟伯便看到了我。她倆的臉上滿布著恐懼和不可思議。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這就是我的魂魄,為什麼你說是活人?」

僧人甩甩頭,意思是天機不可泄露?

「是啊,大師。他,他還能活嗎?」花姑問。

「阿彌陀佛!自作孽不可活,天作孽,猶可恕。」

我說:「請大師指點迷津。」

「你知道,今夕是何年嗎?」僧人問。

我搖搖頭。

僧人又問孟伯和花姑:「你們知道,他從哪來嗎?」

也是搖頭。

僧人呵呵一笑,道:「天地玄妙,乾坤多變,難測也!」

我感覺雲里霧裡。

僧人說:「苦命的孩子,如果你想繼續殘留於世,必須聽我一言。」

「我聽,我全聽你的。」

【第三節】

「和尚我今天是本著慈悲之心而來,希望不會加深你的罪孽,那就是和尚之過了。」僧人說:「你聽著,我會將你的屍體設法保存,但你須做五件善事,方可積下陰德,保存你性命。」

「什麼樣的善事?我做得來嗎?」

「儘力為之!不可懈怠。」

「請大師賜教。」

「這五件善事便是,幫助五對有情人脫離苦海。」

「我自己還在水深火熱之中,如何幫得了?」

「機緣如何,完全靠你自己。」

「我心裡沒底!」

「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那我該如何開始?」

僧人轉頭看著花姑,用手一指,說:「她!」

「我?」花姑疑惑不解。

我也莫名其妙。

僧人頌了一下佛號,轉身就走。花姑和猛伯也跟隨其後。

【第四節】

他們三人都走了,連同我的軀殼。

我只能茫然地飄,飄!

來到十里亭,一對夫妻正在惜別。

男的是個白衣秀士,女的則是一襲青布衫。

我在亭檐歇息,他們在亭里訴別。

青衫淚流連連,道:「此去京畿路途遠,夫你一路且保重。白晝趕路夜來眠,野店荒村莫流連。」

「妻你在家莫掛心,二兒交你來撫養。青雲有路能攀登,候待喜鵲窗前報佳音。

「但願夫能折一桂,光前裕後傳聲名。」

「賢妻厚德把家持,鳳冠霞披夫來尋。」

「我不慕榮華身富貴,只求夫能一展青雲志。」

「妻啊,你就回去吧!」

「要我回去?要我回去么?我要問歸期!」

【第五節】

白衣秀士舉袖作揖,道:

「妻你明德夫心知,男兒有志走天涯。請待金榜傳喜訊,錦袍加身把家還。回去,回去吧!」

青衫依依不捨,淚如泉湧。秀士整整衣衫和包裹,辭別而去!

青衫在亭中抽泣。

我好像在哪裡聽過眼前這樣一個場面和故事。對了,那歌謠在唱:

「長亭外的送別撕裂了心扉,

遠行的人,飲一杯苦水。

擦乾了辛酸的淚,

一步三回頭,

是割斷的滋味。

啊,少年別後光陰催人老,

啊,一去經年須髯也長飄。

每個夜晚燈下的人還在悔青了肝腸,

是什麼讓塵世變紛亂?

竹籬外的枯井斷了源,

銅鏡里的伊人在何方?

那瘦弱的肩膀,扛起了風霜,

兩鬢是否華髮也凌亂?

愁盡青絲三千丈。

啊,少年別後光陰催人老,

啊,一去經年須髯也長飄。

每段人生旅途布滿血和淚,

是罪孽難贖,我的憔悴。

鴛鴦錯,錯在為了浮名而又錯;

鴛鴦錯,錯盡半生還又錯。

拆散親手搭的窩,

骨肉親情兩地隔。

鴛鴦錯,錯在回頭又太晚;

鴛鴦錯,錯盡半生還又錯。

破鏡難重圓,

鴛鴦兩地隔。」

【第六節】

我趕快飄起來,往白衣秀士走去的方向追趕。

他正在前面。

我忽然出現在他身邊。

「你是誰?」

「你能看到我?」

「當然。」

「兄台意欲何往?」

「上京赴考。有何指教?」

「你的盤纏可是借來?」

秀士立即有所警惕,道:「你何以得知?你要怎樣?」

「不要去!」

「為何?」

「這一去,你將會妻離子散二十年。」

「你這兄台,好不仁義。我與你素未謀面,為何要詛咒於我?」

「這不是詛咒,這是真的!」

「寒窗十餘載,豈能因你一句話,而放棄功名?請你走開。」

「是真的。」

「請讓路。」他不由分說地揚長而去。

我還能說什麼呢?

【第七節】

我在茅草屋外面,凝望那個可憐的青衫,心唏噓不已。

再過不久,她那兩個襁褓中的嬰孩將被抱走抵債,聲嘶力竭的她只能遠走京城尋夫,然後是二十年的顛沛流離,唉,可憐!

我不敢停留此地去見證這個結果,唯有繼續飄。

其實,我能有什麼資本去可憐人呢?

我的覃兮,她又不知在何地,吃著怎樣的苦,過著如何的生活?

想來不免悲從中來,人生啊人生!我在望眼欲穿中等待著最後的結局,那結局,又是何等的辛酸呢?

有道是,悲極喜來,雲開能見青天。可是,我的青天在哪一片呢?

習慣了,棲息在樹上,這樣,我能睡得安穩。

睡著了就好,拜託不要做夢。真搞不清,靈魂也需要休息嗎?

翻來覆去,無法安睡,竟然有人在彈古琴,擾人清夢!

見鬼!

哪個傢伙?

【第八節】

樹下有個書生,蓄著長須,在動情地彈奏。

慢慢地聽,也還能夠接受,如浮雲流水,心曠神怡。

忽然,竟如飛瀑,又如萬馬齊奔。

他用力太大,弦斷了!手指在滴血!

他的眼角淌出淚水。吟道:

「琴斷人亦絕,

佳音不重謀。

誰道韶華盡,

悠悠恨不休!」

他的手在滴血,還是心在滴血?

想必又是一個多情人!

他放聲大哭起來,嘴裡喊著一個名字:

「花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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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小說之跨越愛情十八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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