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夢斷樓台

【第一節】

宇宙中，有黑洞！

人生里，也有黑洞！

我墮落了嗎？沒有，絕對沒有！

可是，庭院的落花，你為什麼要哭泣？為什麼？

不要吹，不要吹！是誰在吹著空笛？

我走過去，尋覓著。那是誰？一汪池水邊，一襲潔白的衣裳，一個案台，一炷清香，一泊凄淚。

「你是誰？」我情不自禁地問，眼裡是憐惜的光芒。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輕輕地開始唱：

昨日樓台是東風，

夢中依稀來相逢；

若是有情蒼天捉弄，

回首已是太匆匆。

君在何方？

魂兮歸來！

你可知草橋亭依然在？

你可知同窗情深似海？

君在何方？

魂兮歸來！

曹娥江畔人不見，

龍山腳下心還在。

……

在唱些什麼呢？

【第二節】

月色如水，哀怨聲聲。

我如何受得住這景緻如血？

請把你的歌兒歇一歇吧！請把你的心兒寬一寬！你到底是何人？

是孤魂還是野鬼？是狐仙抑或神靈？

她輕輕回眸，朱容已然憔悴。斷線的珠子灑落一地。

眼神怎麼有了神采？是見到我嗎？

笑容從哪裡來？

「是你，是你！你回來了？你終於都回來了？回到我的身邊來！」

音樂忽然響起，最美妙的感覺莫如此。感覺啊感覺，你今天怎麼開竅了呢？就讓它一直美妙下去吧！

是的，她抱住了我，一如戀人般重逢。

可是，為何呢？是啊，為何呢？？？

【第三節】

她閉上雙眸，幸福與愁苦都洋溢在臉上，喃喃自語：

十八里相送，歷歷在眼前；

九妹留芳心，姻緣卻不圓。

君哪君哪君，君哪君哪君！

哦，明白了。相思太甚，認錯了人。

我輕輕地把她推開，儘管很不舍，竟也不忍心。

她滿臉疑惑！

我擺擺手，示意她看清，「我不是你等待的人。」

她果真看清，失望深深。轉過頭，她獃獃地看著香爐！

可憐的人，她的心上人顯然已不在塵世。

「請你離開，請你離開。」

她的言辭十分嚴厲，我無所適從。「我也想離開，可我不知該怎麼走？更不知，這是何年何月，在何地方？」

她跟著念：「何年？沒有山伯的日子，度日如年。何月？月月思君不見君。何地？陰陽相隔，相見無門！」

她又開始抽泣，如梨花帶雨，令人心酸、不忍！

【第四節】

等等，我是怎麼啦？我的靈魂何在？

這是什麼年代？

山伯？誰？梁山伯？一個流傳千古的人？

眼前者？祝英台？

哦，唯美嗎？不美，太凄涼了。心動嗎？不動，我從哪裡來，該到哪裡去？

老天，我做夢吧？我的城市，我的家，我所愛的人，我的筆記本電腦，我的手機，我愛看的小說，我……？

她點了一炷香，空氣幽咽起來。

真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暈啊，她又開始唱：

往昔如夢霧散，今夜思君不斷；

明朝上得花轎，抬我與君作伴。

蝴蝶林中雙飛，比翼鳥兩相隨；

待到良辰吉時，

永結同心不悔。

她唱完，臉上竟然泛出笑意。這是什麼樣的決心？

【第五節】

她走了，回她的閨房。我知道，明天，將會有一個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的結局上演。千古傳唱的愛情，怎麼令人如此地痛？

她的心已經飛走了，只剩下軀殼。

而我的心還在，軀殼該往哪裡走啊？邪門！

沒法，在庭院漫步。心已沒有去處，目的地為零，到哪算哪。最好，能發現一個地洞，鑽下去就到家了。只要不被餓死，走累就歇，在這個不知所謂的空間蹉跎吧！

再過一條走廊，我就能回家了，是的，一定是。

咦，迎面走來的可人兒，你是誰？

「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嫻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好熟悉的感覺啊！

伊人曾在何處相逢？

是電視劇里？不，在小說里，在曹老先生的筆下。

我一定是神魂顛倒了，所見儘是幻像，所說皆是混話！

她手拿花帚、肩扛花鋤、背著花囊，婀娜多姿，輕聲細步。

我就站在中間不動，看她如何過得這走廊？

不可思議的是，她從我身上一穿而過，徑直走了！

花的香氣，我只聞到花的香氣！

【第六節】

那是黛玉，她葬花去了。

真是人見猶憐。

只是她為何對我視而不見呢？糟糕，她從我身上穿過？難道我已是魂魄歸西的人？

定然是！所以才會來到此地！

蒼天啊！怎麼會這樣？只是出了一點小車禍，怎麼就一命嗚呼呀？難道是前生無修，今世遭難？

難道是積德不厚，今生難圓？

不是說禍福無門嗎？咋就進了災門？

罷了，既然事已至此，嘆也無益。

走吧，看看哪裡是終點。或許，茫然中的等待只能是消逝；不如，靜靜地尋覓，或許有所尋獲。

……

一把哀怨的哭聲傳來，我的心在顫抖。

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空間？空氣里總是飄浮著如此令人窒息的凄慘。

趕快逃，趕快逃！

【第七節】

不對！

我的理智在哪裡呢？

這聲音太熟悉了，絕不是遠古的呼喚。再仔細聽聽吧！

我聽出來了，我聽出來了！

覃兮，我的愛人，是你，是你！

有你在身邊真好！然而，你在哪呢？

我在院里找尋，除了落花，還是落花。

一個弱女子在那邊種花，那不是覃兮。我的覃兮呢？

哭聲還在。天哪，我的心快碎了。

我踩碎了一地落花，我把眼神張望，我的心在滴血，我在撕心裂肺地喊：覃兮……

「滄庭……「

有呼應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在哪裡？在哪裡呀？

我在焦急的探尋，也有人在焦急地找我，那是誰？

牛頭馬面！

鬼差來了，我果真已不在人世。再見了，我的覃兮，我的爹娘！

不，不行。

不能就這樣沒了。

逃，要逃！

我撒開腿跑，我要為自己的旅程尋找更佳答案；我要為了覃兮下半生的幸福著想；我要盡起贍養父母的責任；我要有自己的後代香火；我要狂奔、狂奔……

【第八節】

終於被逮住了。

我的夢想破滅，還挨了一頓打。

終於只能留下怨恨，空空地來，空空地走。

不甘啊！

覃兮，是我辜負了你。

如果，你窗前的燈亮了，請看看窗外，有許多的螢火蟲在為你祝福，在逗你開心；如果，你工作累了，請躺在那張藍色的沙發上休息，一定有微風給你輕輕按摩，舒緩你一天的壓力；如果，你生活的路彎了，請閉上眼睛想想我給你的笑容，你將永遠活在燦爛裡面。

沒有如果了，再見！

再見！我的淚是穿越空間的精靈，化成雨，灑落在你快樂的屋檐下！

再見！

多麼想與你相見！

你的臉，一定變憔悴了，傻丫頭，堅強點。生活中好男人太多了，你會找到更愛你，更幸福的！

別哭泣了，愛人。你是我一輩子的榮光，無撼著短暫的旅程。

「滄庭……」

覃兮？你怎麼出現了？寶貝，你瘦了！

「滄庭……」

衣襟被你扯住了，你的力氣顯得如此大。

多麼想掙扎著逃脫，可是已經使不上勁。

太想幫你啦！竟是如此力不從心。

「覃兮，你就放手吧！你是扯不過它們的。」

「不，絕不！」

我如此分明地看到你的決心，我的心是多麼滿足和幸福，你知道嗎？

【第九節】

「放手吧，覃兮，我會永遠祝福你，你會更幸福的。」

「不，不！」

是啊，我怎麼能忍心看著你痛苦呢？

啊！……

我咆哮著，連自己都不相信這聲音是我發出的。

我決定了，為覃兮反抗到底。

我用覃兮給我的動力；我用生命最強音吶喊。

我用求生的本能掙扎；我用最後的力量反抗！

……

一陣清風吹來，我好像跨過了一條河，又好像置於太陽底下，好刺眼！

「滄庭，你醒了？」

耳邊是一把熟悉而驚喜的聲音，顯然，那聲音太「憔悴」了，可是很甜美。是的，是覃兮的聲音。

我醒了？是的，昏睡了兩天之後，從鬼門關回來了。

是覃兮，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把我救了。

是覃兮，用她的勇敢與堅強挽救了我！

是的！

頭很沉，心裡很甜。

夢很長，醒來時，多麼美！

是夢嗎？不是。

我看見窗檯不遠處，有一個孤獨的身影。祝英台？還是林黛玉？

不知道。

【第十節】

太奇特的遭遇了。

想必是大腦在作祟。

終於慢慢的恢復了，很感謝覃兮的照顧，自己可以到醫院樓下的花園走走了，很舒服。覃兮太累了，得讓她多休息。

這花園裡的空氣還真新鮮，少了點消毒水的味道。太美了，人可以活兩次的感覺真好！覃兮，我一定會珍惜你，珍惜所有人的。

醫院的花園還真大，那邊雜草叢生，也許空氣更好。

我的腳步輕輕，我的生活暖暖，愜意啊！

老天也總算待我不薄！

噫！有人在聊天。

竟是覃兮的聲音：

「我來了，有話說吧！」

覃兮跟誰說？？？

一個聲音冷冷地傳來：

「你既然選擇跟魔鬼做交易，就得遵守承諾，否則，死得更慘……」

我差點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