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愈發困難的境地】

小小的避難所裡面又減員了。

是個活潑可愛又愛笑的年輕的姑娘，她默默逝去在夜晚，平日里的樂觀和陽光，絲毫沒能拯救她。

死因還算明確，大家已經見的多了，是遭受了過量輻射之後的輻射病，她的骨髓已經嚴重受損，在這個喪失了骨髓移植手術條件的世界上是絕症，大家只能看著她死去，無能為力。

這不是庇護所裡面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輻射病將會持續的折磨著倖存者們，如影隨形，哪怕所有人熟悉並漠視它，也不會消散。

而且大家已經見過了太多死亡，不提衝突那天外面瞬間增加的海量屍骸，光是鮮活生命的消逝，大家也遇到了許多許多，死亡來的十分廉價而且輕鬆、簡單，而且花式繁多。

「大家為她默哀幾分鐘，然後去睡吧。」眼鏡男趙大海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大家說道，「活人終歸還是要活下去的，明天我們搜集物資的時候，找地方將她安葬。」

眾人一齊起身默哀致意，莫余偷偷拍攝下來這一幕。

看起來，倖存者們雖然過得艱辛，但文明的火光依然在閃耀，哪怕已如風中殘燭。

「苔蘚，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幫幫他們。」莫余偷偷問苔蘚。

「我是沒有辦法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工智慧助理。」苔蘚靜靜地回答道，「您可以嘗試使用不違反《觀察員守則》的任何方法。」

「……當我沒說。」

面對這種局面，莫余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作為個體極其無力。

入職培訓的主要內容，便是對《觀察員守則》的學習，這份守則裡面不止劃定了行事規則，還包含了一部分法規類型的內容，最大程度封堵了漏洞。違反這些內容，甚至有可能會被直接逮捕回去，成為抓捕人員工作中的貢獻點。

看來，只有按照職位要求，老老實實地觀察和記錄。

儘快卷贏實習同事們，早日轉正才是硬道理。

夜晚過去的很快，雖然只能靠拆出來的石英鐘計時，但早早就有人起來，給大家烹飪簡單的早飯。

這段時間，大家的生活習慣迅速跌落了兩個時代。

只有今日有體力活動日程的人，才有比較濃稠的東西吃，其餘人都只能分到一碗稀薄可以照出人影的粥，然後蜷縮在火堆旁厚厚的保暖織物中，盡量減少熱量的散失。

當然，今天的首件事情，是將昨晚去世的人下葬。

對於星球上的倖存者們來說，葬禮已經是奢侈品，畢竟大多數人類的身軀，還依然散落在廢墟中。大家終歸是人類，而去世的人不能留在庇護所中，那不僅有安全風險，還會給大家造成巨大精神壓力，所以出去安葬她是唯一選擇。

倖存者們並沒有多少體力與時間，只是由幾個強壯些的人，將那位可憐姑娘的遺體抬出去，然後找了片之前是綠化帶勉強可以挖動的地方，刨了個淺坑埋進去。

為了防止被野狗野貓之類的挖開，大家還搬了些破碎的水泥塊堆上。相比起絕大多數人類來說，這已經是很高的待遇了。

「下雪了。」

莫余伸出手指，接住兩片從天而降的晶瑩。

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天氣會冷的越來越厲害，大家的食物和燃料消耗都會加速。

而且，雪也會阻礙大家出行搜集物資。

「我們抓緊時間，再去搜尋一趟吧，穿厚實點兒。」趙大海說道，「趁著雪尚未完全將地面覆蓋住，能多一點兒是一點兒，後面我們搜尋物資的速度會成倍降低，而且挖掘和進入危樓會是常態。」

「好。」大家應和著，迅速行動起來。

雪紛紛揚揚的飄灑下來，很快將後面的小小墳墓覆上一層薄薄的白色。

回到庇護所里尋找到摺疊車等工具，大家帶上武器，檢查了衣物，便沿著新的路線前行。

「小心。」

眾人聽到這小聲提醒，立刻微微俯身，警惕起來。然後所有人集中注意力到遠處，立刻便發現那邊的動靜不太對。

「是自律機器人！它們在追人。」

「怎麼辦？」

「管上一管，這些自律機器人到處遊盪，終究是巨大威脅。檢查一下武器，我們小心些湊上去，看能不能救人。」看著幾人的目光，趙大海沉吟了半秒鐘之後，堅決地說道。

將肩上的槍拿下來，按照老顧教授的方法檢查了一遍，大家依然平息不住心中的緊張。倒是莫余因為本質不同且安全無虞，心態和大家不同，不停地出言安慰夥伴、鼓舞士氣。

可惜囿於守則規定，自己不能讓苔蘚帶飛船幫忙，不然消滅這些脆弱的機器人，只會是分分鐘的事兒，莫余心中暗嘆。

藉助廢墟的掩護，大家前進的速度還算快，而且足夠隱秘。

還好雪這會兒還沒完全覆蓋地面，不然會給大家造成很大阻礙，莫余感覺，若是地面全是積雪，眾人接近的速度會降低許多，而且也會憑添許多意外暴露風險。

機器人的效率很高，雖然為了長久續航和機動性限制了輸出功率，但依然不是面前那些只持有冷兵器的倖存者們可以抵擋的存在，剛剛被追的幾個人，眼看著有一半已經不活了。

「盡量靠近些，然後聽我口號從不同方向一起開火。」趙大海扶了扶自己的眼鏡說道，「咱們都沒練過射擊，靠近點兒打中的概率會大很多，這些風險值得冒。」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大家也越來越緊張，也不敢說話，幸好沒人緊張到走火。

被自律機器人追逐的幾個人跑得很亂，在廢墟里躲躲藏藏，因為之前沿著固定方向一直跑的人已經被打死了，只有他們剩下，於是幾人成功的半包圍住了自律機器人。

「打！」趙大海一聲暴喝，立刻探出身來開火。

眾人緊繃著精神，聽到他的命令之後，立刻加入了攻擊的行列。

槍械在手中輕快的彈跳著，將滾燙的彈頭飛快的傾吐出去，莫余看到不遠處的機器人身上冒出點點火星，然後僵硬地倒地破裂，開始噴發火焰。

「好了，停火！」趙大海大喊道。

第一次面對這種殺人武器，眾人都有些怵，所以用上了大力氣，代價就是消耗了不少寶貴的子彈。至少目前看起來，大家在這個機器人身上傾斜的火力，頗為過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