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留
「和我算賬？我看你是活膩歪了！老娘這兩年供你吃供你喝，白養了你這個掃把星，還有臉跟老娘算賬？」
張春蘭一聽「算賬」二字，瞬間像被點燃的爆竹，掐著腰，用滿是泥漬的手指著宋晚。
「供我吃喝？就算家裡的大黃（狗）都少不了吃喝吧？我在你家任勞任怨，地里的農活都是我在干，家琪，家旺的所有衣服、被褥，都是我洗，吃喝拉撒都是我在照料。我就差給你們家端屎倒尿了！」
「這不是作為兒媳婦你該乾的嘛！現在給我說委屈來了！也不想想，就你這樣當初怎麼配的上我們家俊！」
「作為兒媳婦該乾的？那家俊奶奶你怎麼不帶過來伺候，那不也是你婆婆？」
趙大海兄弟三人，養老的事全落在大伯和二叔身上，每次輪到趙大海家，張春蘭就裝死。
「你！好哇，你這個死丫頭敢給我犟嘴，看我……」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我明天離開，現在你給我二百塊錢，不然……」
「二百塊錢？？？！！！你還真敢張嘴！！」
張春蘭一聽倒是沒有爆炸，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宋晚，覺得她是在說笑話。
「不給嗎？」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抽煙的趙大海開口了:「家俊……宋晚，你要澄清，我們也做到了，現在就別無理取鬧了，收拾東西離開吧。」
宋晚倒是不想跟他們掰扯，但是，現在她一不能回娘家，二不能留在村子里。
沒有錢，就要像上輩子一樣露宿街頭，忍凍挨餓，還差點被人牙子賣掉。
這樣的日子，既然能避免，又為什麼要再經歷一遍呢？
如果她要錢過分的話，那她這幾年的任勞任怨又算什麼？
憑什麼趙家俊可以在外面逍遙自在，留她當保姆一樣，伺候一家老小？
「好哇，你們不給也行，我去找趙家俊。我知道他在哪兒，跟他結婚兩年我還沒去看過他呢。你們說，要是他和他身邊的人見到農村老家的媳婦，會不會很激動？」
「你個小賤蹄子！居然敢威脅我們，老娘今天就弄死你。」
張春蘭直接掄起拳頭就向宋晚撲過來，但畢竟是四五十歲的老婦人，身體素質到經常干農活，一身力氣的宋晚面前還差的遠。
宋晚輕輕一閃，讓對方撲了空，同時一腳踹在張春蘭的後背，只聽「哎喲」一聲，她便趴在地上。
趙大海更是吃驚於宋晚不僅躲了過去，還敢還手。
「你個老東西，你就這麼看著這小賤人打我，還不給我弄死她！哎喲，我的腰！」
趙大海還在猶豫，畢竟他這輩子一直活在張春蘭的高壓下，還沒動手打過人，有些膽怯。
宋晚也不傻，真打起來，她哪是趙大海的對手。
「既然說不通，那我就不要了，會有人給我的。」
張春蘭三角眼一轉，自是聽出她的意思，這個殺千刀的，居然敢威脅她。
「沒想到你還是個蛇蠍心腸，離婚了還不放過家俊。」
「我放過他，那誰放過我？趙家俊去機械廠這兩年，工錢不少吧？可憐我這明媒正娶的媳婦，都看不到自己丈夫的錢。」
每月七八塊，再加上年底的效益獎，兩年差不多兩百，更何況趙家俊現在還當著小官。家裡這房子就是拿他的錢蓋的。
不過張春蘭手中也有錢，這麼些年攢了不少。
她雖張口要兩百，但張春蘭這個鐵公雞怎麼可能給自己這麼多，就算最後讓步了，估計也拿不到一半。
「你算什麼媳婦，你和家俊已經沒關係了！」
「是嗎？那我得讓他們有關部門來調查一下。」
「你這個小娼婦！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好了！宋晚，你也別太過分，說說吧，到底想怎麼樣。」
趙大海知道宋晚已經把他們拿捏住了，俗話說光腳不怕穿鞋的，把她惹怒了，最後吃虧的還是家俊。
「大家各退一步，你們給我一百五，我現在就離開，出了這個門就和你們趙家沒有任何瓜葛。」
「一百五？？你瘋了！」
「這樣吧，一百，我們給你一百，以後不要跟我們趙家扯上任何關係！若是你違反約定，那我們就去宋家莊，讓你弟弟這輩子都娶不上老婆！這點，家俊肯定能辦到！」
宋午可是宋家唯一的男丁，也是宋家的軟肋，並不是只有宋晚可以威脅他們的。
宋晚今天對趙大海還真有些另眼相看，窩囊了一輩子，目光還是比張春蘭要長遠的。
「你個老東西，我們憑什麼要給她……」
「去拿錢！」趙大海黑著臉，阻止了自家婆娘的胡攪蠻纏。
張春蘭罵罵咧咧將房間門反鎖上，估計是拿錢去了。
當宋晚揣著一摞錢，拿著自己小包袱被張春蘭盛怒趕出門時，已經是日落時分。
離開村頭趙家后，她在路邊徘徊，思索著能去哪兒。
娘家她暫時還不能回去，她爸走得早，當年她嫁人也正是父親百日，家中最拮据的時候，張春蘭花了一百塊錢給趙家俊娶了媳婦。
那時候農村普通人家結婚也要二百到五百，但是張春蘭說不用她陪嫁了。
當時她還感恩戴德，立誓要好好報答婆家。
呵！
人呀，就是不能太善良。
就在她思索著要不要趕夜路去鎮上時，一道稍稍冷漠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被趙家趕出來了？」
一回頭，宋晚便看見與她家婆婆，呸！前婆婆最不對付的人。
「徐大娘，幹活回來啦。」
要是上輩子，她見到與婆婆針鋒相對的徐大娘，早就夾著尾巴躲開了，現在見到她，卻異常親切。
徐大娘見她居然跟自己笑著打招呼，不禁挑挑眉，這丫頭是被欺負傻了吧？
張春蘭那個老虔婆還真不是人，柿子都找軟的捏。
徐大娘將手中的籃子換個手，這一筐嫩苞米，她是準備做苞米糕的。
宋晚見此，上前幫她拎起:「徐大娘，我先幫你拎回家。」
「你不趕路？」
「不急這一會兒。」
兩人一前一後向村裡趕。
徐大娘見宋晚這丫頭身形姣好，就是黑了點，瘦了點，土氣了點，其他也還將就。現在從趙家那個狼窩裡出來，也未必不是好事兒。
而宋晚也在心裡同情宋大娘，唯一的兒子也去外地謀生了，作為村裡唯二的寡婦，徐大娘可比另一位好多了。
雖然她平日冷言冷語，與張春蘭可以對罵，但宋晚兩輩子都不覺得她兇狠。
只覺得只有這樣，他們孤兒寡母才能在壩子村生存吧。
推開家門，宋晚將筐子放在門口，便轉身準備離開。
「要是沒地方去，今晚就在這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