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鄰居
一道稍稍有些尖利的女聲從身後傳來。
宋晚一回身，便看見一個穿著紅色碎花長裙的女子站在隔壁門前，一邊開門一邊看著她。
「哦，你好，我是翠英姐的遠房表妹，最近暫住她家。」
「這樣啊。」
陸小紅挑剔的看著面前這個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土妞，皺眉道:「馬姐應該跟你說了，住在這裡要注意衛生，不能大聲喧嘩吧？」
「我曉得的，不會那樣。」
對方打量自己的目光不是很友善，宋晚又怎麼看不出來她的嫌棄。不過，她倒是不在乎，沒必要跟那些無謂的人計較。
她點點頭，便徑自回房。
今天在周邊轉了轉，商販很少，主要還是國營比較多。其次，有個別私人開的商鋪，也都是一些飯店，偶爾會有些小商店。
經濟的春風還沒吹向內地，或者說還沒得到普及。買東西還是要票證，去哪兒還是要介紹信，不過相對於之前，要寬鬆很多。
周圍有三個大廠，每個廠大約有小一千口員工，再加上本地居民。她所在的位置用今後的話說，應該算是市中心了。
從前幾天觀察，人們吃飯無非就是廠子，家裡，偶爾有去國營飯店改善伙食的，但也不是經常能去。
而她創業的第一步已經有了初步打算，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實行。她還要觀察幾天再做決定，不然就是拿錢打水漂。
在城裡不比鄉下，什麼都需要錢，她不能坐吃山空。
這兩天，宋晚沒事就在街上晃悠，有時候還在機關單位門口，拿著副象棋找老大爺切磋。
幾天下來，也探聽不少消息。
現在的經濟口子已經被劃開，小商小販小買賣國家已經不太限制。只是，大家最差都有廠子上班，誰會去干這種投機倒把的事情，掙不掙錢不說，說出去多丟人吶。
但這對宋晚來說，就是莫大的好消息，她一邊琢磨自己將來的小生意，一邊拎著水回家。
「那個馬翠英的表妹，看著老實，還不知道是幹什麼的呢。」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咱們不必理會。」
「怎麼能不理會，她可是住在咱隔壁，萬一幹了什麼丟人的事兒，咱們不也膈應？」
「人家的事，咱又不清楚，也不能妄下定論吧。」
「嘿！我說張奔，你什麼意思，怎麼處處向著那個鄉巴佬說話。」
「我……我什麼時候向著她了？本……本來就不管咱們的事兒。」
「行了，行了，不說了。趕緊做飯，我要餓死了！」
張奔一開門便見到宋晚拎著水桶站在門口，自己剛剛和媳婦在房裡編排人家，肯定被聽見了。他面上訕訕，眼神有些閃躲。
宋晚也只是看了對方一眼，便關上門。
一個獨身女人出門在外，她早就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不是隔壁這對夫妻，以後也會是其他人。
今天她買了些煤球，鍋碗瓢盆，還通過下棋的大爺買了不少麵粉和豬肉，這是她創業的第一步。
為了不引起注意，她將爐子搬進屋裡，做飯的案板，用具也都拿了進來。
陸小紅看著隔壁門口被搬得乾淨，不僅撇嘴:「真是眼皮子淺的傢伙，這些東西誰稀罕，還寶貝的跟個什麼似的，切！」
「好了，趕緊吃飯吧。」
張奔無奈看著自己媳婦，她嗓門不小，這宿舍隔音也不好，老這麼說別人，以後還怎麼見面。
隔壁這姑娘雖不善言辭，長得土了些，倒也算禮貌，做什麼事情也都輕手輕腳。比以前咋咋呼呼，整日罵罵咧咧的馬大姐強多了。
可自家媳婦不知為何，就是看人家不順眼，搞得他與對方見面都尷尬。
宋晚倒沒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她將馬大姐留下的大洋鍋裝滿水在爐子上燒著，這邊開始和面，切肉，洗菜，洗雞蛋。
等水開以後，換鍋，將切成塊的五花肉小火慢慢煸出油來，這時候的油很金貴，她將熱油盛一部分出來，留著平時炒菜，剩下一部分燉肉。
煸好后直接倒進大洋鍋里，加上一些花椒，小葵，大蔥等她僅有的調料，開始小火慢慢鹵。
臨睡前，將煮好的雞蛋划刀，豆皮、干豆角放進去繼續鹵。再將發好的面放好油酥，分成小劑子，蓋上帘布繼續醒發，明早起來烙個餅就成。
早上四點，天麻花亮，宋晚便將爐子上的大洋鍋端下來，換上平底鍋開始烙餅。
第一天，她不敢做太多，就弄了三十個餅，肉也是照著這個量來準備的。
將餅烙的兩面金黃酥脆，便裝在針砭框里，蓋上籠布。
五點半，她將東西搬上從棋友老大爺那兒借來的小推車，推著到幾個大廠的三岔路口。
「肉夾饃咯，又酥又脆又香又大的肉夾饃咯。」
工人們大多從家裡吃完飯去上班，所以對她的吆喝雖有些好奇，但也沒時間去一探究竟。
有些人想著看看是什麼東西，再一問價格，一個餅要2毛錢，大家都望而卻步。
一個餅都購買一斤大米的了，誰能捨得！
眼看快過去半個小時了，宋晚一個都沒賣出去。再這樣下去，早上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大院門口的老趙見此，悄悄過來問道:「小宋，你這價格太高了，大家買個包子才兩三分錢，你這上來就兩毛，誰吃得起喲。」
宋晚也知道大家對於價格的抵觸，但她的定價是根據成本來算的，這樣下來，她一個餅的利潤也才五分錢。
難道自己真的定價太高了？
「趙叔，來，您先吃一個。」
宋晚將餅用刀劃開，把五花肉、豆皮、豆角，青椒和半個雞蛋剁碎，夾在餅里，遞給趙大叔。
「這可使不得，你這還一個沒賣呢，怎麼能給我。啊！要不這樣吧，大叔做你第一個顧客，來，拿著。」
說著趙大叔便掏出兩毛錢遞給她。
宋晚很難說出此刻的心情，僅僅下了幾天棋，大叔就對自己這麼好，她高興之餘還有些心酸。
「您這不是打我臉嘛，這推車還是您借給我的，又幫我打聽消息，別說一個肉夾饃了，十個八個都不抵您的好心。」
「哎，你這丫頭呀，好好好。大叔拿著就是，不過我還要上班，你自己再賣一會兒看看。」
說著便拿著包著油紙的饃向大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