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袁梁是應屆生
和滕華滔曹噸客套了幾句，袁梁便沒再多嘴。
在滕華滔曹噸眼裡，他只是個沒讀完書的高中生，不會跟他聊太深入的東西，袁梁沒有硬聊的必要。
反倒是劉冰月和許歡歡興緻不減，劉冰月看過《穿越時空的思念》，她又沒有北影的出身，自然對想要改編這本書的騰華滔很友好，導致KTV里的氣氛還算融洽。
而高媛媛看到袁梁只是淺嘗即止，在KTV里完全就像個局外人，連玩鬧的心思都淡了，滕華滔有意無意的搭話她都好像看不到一般。
聚會沒有持續多久，袁梁在KTV門口剛送走了許歡歡和劉冰月，回頭就看到了一臉冷冰冰的高媛媛。
「誰偷你家大米了，垮著一張臉？」
高媛媛翻著白眼，「你說呢，剛剛誰說我不懂事來著？
好不容易約了滕導他們過來，就是希望你和他們多走動一下，你倒好，坐在那跟木頭樁子一樣。平日里你的油嘴滑舌呢？」
「油嘴滑舌，你嘗過？」
高媛媛紅著臉，把手伸向他的腰間狠狠的擰了一把，就算穿著棉衣，袁梁還是感覺到腰肉被擰掉了一塊。
他立馬伸手摁住，「疼，誰讓你之前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書的影視版權我暫時沒有要轉讓的打算，要不然我考導演幹嘛。
況且就算要賣，也不會賣給滕華滔。騰華滔就是個電視劇導演，也沒有過硬的作品。對於電影來說他完全是個新人，除非他爹親自出馬還差不多。」
袁梁說著捏了捏高媛媛的手，發現有些冰涼，隨即拽著一起揣進了羽絨服的口袋裡。
「我的事情你就別瞎操心了，等我來北影以後想拍電影還是很簡單的。
《穿越時空的思念》的銷量還不錯，書的影響力才剛剛擴散，還需要再發酵一段時間，拍出來才能收益最大化。
你也別給我介紹什麼人了，我還沒到那個地步，再說他騰華滔也不夠格，別被大灰狼惦記著還巴巴的湊上去。」
郭小四和韓老四都能爆火，《穿越時空的思念》火起來只是遲早的事。
「誰是大灰狼還說不準呢！」高媛媛被揣進口袋裡的手掐了下袁梁的手心，卻沒有要抽出去的意思。
「成績都沒出來，說得像你十拿九穩一樣。」
「肯定能考上的，問題只是在於能不能分到導演系而已。」
寧昊都能分到攝影系，袁梁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就在袁梁期待藝考成績的同時，北影校園，藝考結束后，考生的評分錄取工作也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不過這是大學擴招的第一年，編導方向的應屆生與進修班的教育還存在很大的漏洞。
「編導方向以往的學生，很多都是在其他院校畢業後過來進修的，我們從來不擔文化課。
但這一屆考上來的應屆生不少，再照以往的方式教學，學生難免會出現文化課功底不足的情況……」
會議的論題大抵如此，以往招得少還沒什麼影響，今年一擴招教學質量上的落差就會凸顯出來。
有人建議把應屆生和進修班分開，這樣一來卻又出現了應屆生生源不足的情況，所以最後還是堅持用了北影以往的教學方式。
會議結束，候克名沒有急著離開，在會場就直接找到了負責招生工作的主任。
「張主任，四試的成績都出來了吧，名單有沒有？」
人還沒散開，鄭冬天、謝非這些對北影有著卓越貢獻的校領導都在，候克名反倒沒了顧忌。
「克明怎麼關心起招生工作來了？」
候克名雖然是導演系的副院長，但卻兼任著青影廠負責人的職務，平時除了上課都在旁邊的青影廠，很少關心教務上的事情，所以鄭冬天才有此一問。
「沒什麼，之前三試的時候發現一個不錯的苗子，所以想看下他四試的成績如何？」
「什麼樣的學生，能在藝考時候讓你印象這麼深刻。」
「說起來還是個應屆生，三試的整體表現是我那一組最好的，就是不知道四試的成績怎麼樣？」
一旁的張永笑著道，「侯院長是和薛曉露一組的吧？」
候克名點了點頭。
張永笑道，「你們那一組的確有個很厲害的應屆生，好像是叫袁梁，四試的成績也很不錯，不過王笛教授讓我把人劃到文學系去了。」
錄取的名單出來，編導下面的各個專業具體招哪些人，都是由幾個系的老師先選，選剩下然後才隨機分配到各個系裡。
「這明明是個導演苗子，怎麼能分到文學系去？」候克名一臉疑惑。
「四試第一天的敘事散文寫作剛評完分，王笛教授就拿著卷子來找我要人了，我有什麼辦法？」
「考試的檔案都還在的吧？」
張永點了點頭。
候克名看向鄭冬天，「鄭院長，這個學生導演系必須得爭取。張主任，麻煩你把他三試四試的考試檔案都拿過來，導演系這邊要聽一下你們招生辦再決定。」
「額……好吧！」
張永離開了，可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身邊卻多了個文學系的王笛教授。
「既然要聽大家都聽一聽吧，考生的綜合成績都出來了，沒想到這一屆的第一竟然是個應屆生。」
張永說著把成績單遞給候克名和其他幾個校領導，其中還有一份四試的敘事散文寫作答卷。
候克名先打開成績單，才看清楚頓時就傻眼了。
知道王笛去要人，候克名對敘事散文的成績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
可他壓根沒想到文學系竟然給出了滿分的評分，而且這個考生在創作問題討論和表演彙報上的成績，也遠超其他的很多考生。
清一色的九十分往上，按照以往招生的規矩，只要一科能達到這個標準線，只要其他科的成績只要不是太差，學校都會儘可能招進來。
候克名沒想到那個讓他印象深刻的考生，竟然還是個全才。
既然是全才，放到文學系就更不應該了。
候克名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打開敘事散文寫作的試卷。
《箱子》——很普通的名字，然而當候克名把目光落到這篇不到兩千字的文章時，卻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故事很簡單，主角在密閉的箱子里通過手提電話開始呼救。
接電話的警察問她，耳邊聽到什麼看到什麼。
主角感覺自己在移動，聽到男友在呼喚她，聽到管風琴的聲音……
然而很久警察都沒找到主角，主角只能在密閉的箱子里繼續尋找獲救的辦法。
直到掙扎到幾乎睡去的主角看到一束強光，周邊的人卻告訴她，這是主角要求做的一個實驗，測試人體在密閉情況下的心裡反應。
然而再次睜開眼，主角卻發現自己還在密閉的箱子里，剛剛的「醒來」就像個夢一樣。
故事的末尾終於揭開了真相，主角是一個植物人，感覺自己在移動，因為自己在救護車上。
聽到男友呼喚，男友的確在叫她。聽到管風琴的聲音，那是在做核磁共振。
那一束強光，則是醫生翻開她的眼皮在做檢查。
所有的情況，都是主角意識掙扎的具象表現而已。
候克名幽幽呼出一口長氣，如果不看結尾，他根本猜不到這個故事的結局。
簡簡單單的兩千字，竟然用了四次反轉，結尾道明原因突然就成了點睛之筆。
從編劇的角度看，這個故事在懸念的設置上和劇情的鋪墊上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也難怪王笛要過來搶人了。
可參與過三試的考核，候克名卻更想把這個考生帶到導演系去。
一個會寫故事的導演，比一個會寫故事的編劇更有價值。三試的現場命題，就比這個故事差了？
果不其然，當錄音機里整場的考試錄音播完后，鄭冬天謝非等幾個校領導都沉默了。
片刻后，鄭冬天才笑著道，「基礎知識很紮實，對構圖與聲樂的認知，都快比上我們的一些老師了。
最精彩的還是現場命題里的那個故事，只說了四個畫面，但是這四個畫面就好像電影一般，恐怕說書的也不能說得這麼好吧，這是活生生的導演種子吶。
而且這個學生說的可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故事，克明出的題是校園、歌曲、榮譽，但這個故事裡的榮譽卻值得深思啊！
也難怪克明對這個學生記得這麼清楚，你給他出題的時候，恐怕也是考慮到他還是高中生，臨場出了一個他熟悉的題目吧？」
候克名點了點頭，「我就是覺得他的作品分析還不錯，想給他一個比較熟悉的題材，沒想到他竟然能臨場說出這麼有深意的故事來。」
鄭冬天才掉頭看向王笛，「王教授，人給我們導演系吧，反正咱們編導專業也就那麼點人，學生進來了也要學習文學創作相關的課程。
進了文學系，就不一定有機會能到導演系來了。這麼好的苗子，得全面發展吶，況且學生的首選是導演系，調去文學系也有點太不尊重學生的意願了吧。」
一旁的王笛面露苦色的爭論了幾句，可礙於袁梁的首選是導演系，最終沒有爭下來。
等幾人商量好，負責招生的張永才道，「你們既然商量好了，我這裡還有個麻煩事呢。
一群來進修的考生成績竟然比不上一個應屆生，鄭院長你們既然都在，那就幫忙出出主意唄。」
鄭冬天拿過成績單仔細看了下，和旁邊的謝非商量了幾句，才抬起頭。
「降一降吧，排在第一太顯眼了，咱們這又不是以前考狀元的時候，保證在前列能招進來就好。」
張永不由笑道，「鄭院長，袁梁是應屆生，還得等高考成績出來才能定呢！」
「按規矩辦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