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自我

黑暗。

沉溺一切的黑暗。

江鎧緩緩睜開眼睛，四周的陰冷的黑暗彷彿要將他拉入無邊地獄。

他想發出聲音，卻發現根本無法做到。

失去了聽覺，失去了嗅覺，失去了觸覺，唯有視覺還在幫他感知。

江鎧懵懂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

他嘗試反抗但根本無能為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下墜或是上升。

一串氣泡從身側浮現，往昔的記憶湧上心頭。

『我』是0927，螢小組後勤隊長。

『我』的小隊歷經戰事。

『我』發現了組織的秘密。

『我』決心為正義而戰。

『我』隱藏了自己的靈感天賦。

『我』暴露了天賦。

『我』遭到了背叛。

『我』逃離了組織。

『我』成為了黑暗中的警示者。

『我』再一次被欺騙。

『我』死了。

。。。。。

一幕幕的記憶在江鎧眼前浮現，彷彿過去了很長時間，但又好像只是一瞬間。

以上帝的視角，江鎧觀看了0927短暫的一生。

「很可笑對吧。」

一個淡然的聲音在江鎧的腦海中響起。

「我窮極一生的努力就像是一個笑話。」

與自己完全相同的聲線打斷了江鎧的思路。

「你是誰？」

「對啊，我到底是誰呢。」

「我是0927，我是江鎧，我是你，但我不是你。」

一股悸動傳遍江鎧全身。

只是一個眨眼間，一個虛幻的人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虛影身披黑袍，柔順的長發及肩，一個陶瓷般的甲面遮住了其面部，唯有一雙幽藍的眼眸古井無波的注視著江鎧。

江鎧與虛影對視良久，對方眼中的疲憊與釋然他同樣感同身受。

隨著對方緩緩閉上雙眼，江鎧只覺自己的意識被猛地抽離。

意識與五感瞬間回歸，江鎧猛地吸了口氣，接著便看到自己沾滿血漿的雙手。

四周的殘垣斷壁中躺滿了屍體。

「小子。」

江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江鎧提著短刀轉頭看向走來的一行人，身上殘留的殺意直接讓喬伊與君莎停下了腳步。

「發生了什麼？」

將手中破損的短刀扔到一旁，江鎧摸了摸腰間的精靈球。

發覺精靈不見后立刻看向江川身邊的辛德。

在他眼中，三隻精靈的氣息就在辛德的身上。

如果說手臂發焦的江川盡顯猙獰，那面頰染血的江鎧則完全是驚悚。

被江鎧注視著，辛德默默拿出三枚精靈球扔了回去。

「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看著江鎧收回精靈球，江川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這種失控的事情他這一生經歷了太多，他不想在自己孫子的身上再見到這種悲劇。

「還是我來說明吧。」

看出了江川的猶豫，君莎走上前看向江鎧。

「昨天有部分熔岩隊成員無差別進攻了精靈中心，在將群眾緊急疏散后，有人稱看到有一個少年重新回到了精靈中心。」

「按描述來看，那個少年應該就是你了。」

君莎看著江鎧稚嫩的面龐，不由皺眉輕聲說道。

「我的精靈怎麼在你那裡？」

短暫的思索片刻，江鎧轉頭看向辛德。

在他搞清楚在他失去意識后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之前，三隻精靈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昨天脫離隊伍一段時間后又悄悄回來了一次，把這三個精靈球給我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光是穩定過動猿和比比鳥的傷勢就花了我好大的功夫。」

辛德一邊說著一邊摸著鬍子走到江鎧身邊。

「不一樣，氣息完全不同。」

觀察了片刻后，同樣皺起眉頭。

明明是同樣的一個人，展露的氣息卻是天差地別。

作為一個醫者，觀察是最重要的環節，行醫一生，辛德自認他的識人之術已到了一個頂點。

這也是江鎧在說出他是江川孫子后他立馬認慫的原因，從氣息上看，江鎧完全是江川的青春版。

雖然也有差距，但大體方向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昨天那個『人』，很明顯不是。

「這樣嗎？」

江鎧抬頭看向江川，卻被君莎阻隔了視線。

「請問昨晚你有沒有看到這個東西？」

君莎拿出一張圖片放在江鎧面前沉聲問道。

圖片上紫色的圓珠與之前他在紫堇市尋找的珠子別無二致。

「這是什麼？」

江鎧再一次試圖回憶昨晚的場景，但腦海中依舊是一片空白。

「抱歉，如果你想不起來，我可能要採取一些強制措施。」

「如果對你有所損傷，事後我會上報聯盟申請補償。」

說話間，君莎拿出一個頭盔就要上前壓制江鎧。

然而也只是前行了一步，君莎就停下了腳步。

她的第六感在瘋狂預警，任何動作都可能讓她在下一秒走向死亡。

背對著江川的君莎並不知道，喬伊正顫抖著身體攔在江川面前。

「轟！」

江鎧身後的牆壁轟然倒塌，牆壁後方，毛髮焦黑的請假王一步步走向江鎧。

來到君莎身前，站在江鎧身後的請假王俯視其一眼，接著便將江鎧提起抗在了肩上。

「江川先生！」

喬伊看著要離去的江川與請假王輕聲叫道。

顛了顛手中的戰斧，江川回身掃視了在場的一行人。

看了眼快要哭出來的喬伊，江川展顏一笑，隨即轉身走出了精靈中心。

待到江川離去，恢復行動力的君莎腳下一松。

臉上的羞憤一閃而逝，剛想拿出通訊儀彙報卻還是無力的垂下了手。

「這一次行動牽扯了那麼多人，他真的沒有顧忌嗎？」

聽到君莎震驚的話語辛德微微側目，接著搖頭輕笑著走出了殘破的精靈中心。

這一遭對他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

對於君莎這種聯盟嫡系中的嫡系，她不可能直到江川在他們這些平民訓練家中，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而且礙於年紀所限，她也不知道當年的白王是一個怎樣的人。

以孱弱的一般系縱橫諸多地區，這樣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把幾個聯盟官員放在眼裡。

不過君莎有一點倒是說的沒錯，自從那個人離去后，江川好像還真的沒有了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