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替死鬼

夜晚的A房中，六人一臉凝重。身前的摺疊桌上擺放著一張便簽紙，紙上寫著「十二號有問題」。

待確定其餘人都看完紙上的內容后，三號拿回紙張繼續在上面寫到：

「他展示給眾人看的口袋正好對應我存放便簽紙的口袋，這不是巧合。」

接著又一張便簽紙被遞出，上面的內容佐證了三號話語的可信度。

「這個我可以作證，他同樣知道我的便簽紙存放在哪個口袋。」

三號顯得很激動，繼續在紙上寫著。

「要麼我們中出了內鬼，要麼說明十二號對我們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

他這樣理解不是沒有根據的。

A房中交流之所以採用書寫的形式，就是為了避免隔牆有耳。在沒有其他輔助設備、且聽不到聲音的前提下，在門外是不可能知道房間內的眾人在做什麼的，更不必說精確到每個人便簽紙的存放所在了。

對此，六號給出了自己的想法：「與其去猜測我們中誰是叛徒，倒不如相信十二號有著不為人知的手段。因為內鬼傳遞消息根本沒必要花心思在『便簽紙放在哪個口袋』這種小事上。」

確實如此，這和過年收紅包，第一反應是去數幾張，而不是看上面的號碼序列一個道理。

……

「你白天問我名字做什麼？」

四號看著旁邊這個名義上的盟友，帶著審視，直接了當的開口詢問沈雲君。

事出反常必有妖，十八號這麼做一定有什麼原因，只是自己現在還不知道。

沈雲君沒有回應，甚至撇頭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這讓四號更加怒火中燒，揪住沈雲君衣領，暴力的把他推到牆上，幾乎臉貼臉的對著沈雲君咆哮：

「我再問一遍！你問我名字，到底是在想什麼！」

房間中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並沒有上前制止。兩人之前是聯盟關係，現在卻因為一個簡單的問題而勢同水火，無法判斷是否在逢場作戲。

換誰來都不會在這種場合下公然說出自己的名字，四號當然也不會，所以沈雲君的這一舉動才顯得反常。

似是知道自己躲不過去，從而選擇接受現實，沈雲君轉過臉看著近在咫尺的四號，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四號愣住了，房間內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沈雲君湊在四號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我知道當初你選我做盟友有你自己的打算，我也一樣，只是現在那些都不重要了。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在這爾虞我詐的遊戲中，對我體現出為數不多的真誠，所以我更願意把你當作我的朋友。

可現在，要跟朋友告別了。

東西在我這裡，那是一隻眼睛。昨晚我把它裝在了你的身上，並在白天的討論中使用了它……」

聽到這裡，四號渾身劇震，可沈雲君像是沒發現一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仍然自顧自的說道：

「為了確保不露出馬腳，期間我一直用它觀察除你之外的所有人。

很可惜，十五個人都看不出異常，所以…

如果有問題的是你，那麼今晚我就會死在這裡。如果你沒有問題，鬼會為了取走眼睛晚上來殺你。

這是在跟厲鬼賭命，用那隻眼睛做誘餌，用我們的命作賭注。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我才要跟你說對不起，現在我要取回那隻眼睛了。」

慢慢鬆開環抱的雙手，

後背抵在牆上，與面前的人影四目相對。隨後抬起左手，懸在半空，掌中皮肉蠕動，驟然睜開一隻眼睛。

黑暗深邃的瞳孔細如棉簽，彷彿黑洞一樣容易讓人沉淪。晶狀體如同一塊被打破的玻璃，斑駁密集的「裂紋」有著不同尋常的吸引力。黑色血管紋路肆意攀附在眼白上，總體給人一種邪異的美感。

看到這顆鬼眼，四號釋然了。

他鬆開揪住衣領的手，然後握在了沈雲君帶有鬼眼的左手上，沒有害怕，只有坦然。

「恭喜，你賭贏了。」

隨後左手用力拉拽，右手緊握，狠狠給了沈雲君一拳。

「咚」，頭部撞擊牆面，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拳勢大力沉，給沈雲君打蒙了，半天沒回過神。身體控制不住，倚靠著牆壁慢慢下滑，最終癱坐在地上。

「噗呲」

「嘶嘶嘶」

「噗通」

「嘶嘶嘶」

「汩汩汩」

耳邊接連傳來聲響，垂放在地上的手傳來溫熱的觸感，眼中的物體層層疊疊。

沈雲君依舊沒有回過神，周圍傳來騷動，人群在叫喊，聲音嘈雜，聽不清內容。

使勁拍了拍太陽穴，接著左右甩動腦袋，眼中的殘影消退，視線重新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抹猩紅。

血，一大攤血。

身前不遠處躺著一具屍體，是四號無疑。

他的脖子彷彿遭到了猛獸的襲擊，肉眼可見的少了一塊巨大的血肉，脖頸處正往外冒血，形成了一個小型的紅色噴泉。

血液流淌一地，嗆人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瘋狂的衝擊著嗅覺。

彷彿有些不敢置信，他哆嗦著抬起自己的手，一片血紅，伴隨著刺鼻的腥味，胃裡一陣翻滾。

沈雲君再也忍不住了，踉蹌得起身顛簸著跑到最近的牆角，摘下面具哇的一聲，吐出一口污穢物。

正常生活了二十幾年的普通人，什麼時候近距離親眼見過這樣血腥的場景。

刺鼻的血腥味加上嘔吐物的臭味，不透風的房間內很快充斥著一股酸臭。

十二號很快適應了目前的環境，他用右手抓住衣擺遮掩口鼻，盡量避開地上流淌的血液，來到屍體旁蹲下仔細查看。

脖子上的傷口確實是致命傷，襲擊者以絕對的速度和可怕的力量，一下子就撕掉了大塊皮肉，瞬間取走了四號的命。

由於缺少脖頸的支撐，連帶著腦袋歪在一旁，臉上的面具嚴重損壞，碎片散落一地，遮擋面部的地方十不存一。

眼眶撕裂，眼珠被暴力取走。

脖子以上的部分，就像是一件被小孩玩壞了隨意丟棄的玩具。

殘忍至極！

別說死不瞑目了，四號至死都沒看清襲擊者的面目，他的雙眼都被挖走了。

此情此景，換來的是長久的沉默。沈雲君還在嘔吐，其他人的臉色看不出來，想來也不會太好。除了十二號以外，沒人上前查看屍體，他們甚至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幾步。

伸出左手，動作輕柔的查看了屍體的其他部位，確認了沒有別的傷口后，十二號蹲在原地若有所思。

詭異的氣氛在房間內瀰漫。沒有人說話，四號的死狀彷彿一塊大石壓在眾人的胸口，壓的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