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天夜晚 只是無形疾病的作祟
天色漸晚了,但天空依然是晴朗的。雖然還尚有餘光,但已見到銀河中燦爛的繁星。
在街邊坐著,和兩隻可愛的小東西。
「喵~」
「你怎麼在喂這隻貓啊。」
「昨天路過這裡看見它受傷挺可憐的,就買了些貓糧,今天專程來喂它。你呢?你周末一般不都是窩家裡嗎?」,溫雪還泛紅的眼睛寵溺的看著執玉,臉上還有些許淚痕,楚楚可憐的令人心動。
「我也是來喂它的。」
「我還以為你像你的長得那樣冷漠呢。」
「前幾天發現它腿受傷了,就送它去醫院。」
「哇~你也太好心了吧。」
「然後擔心它行動不便不能覓食,就每天都來喂它了。「
「你不是沒錢嗎?」
「借的。」
「那你現在欠了多少。」
「一千多吧。」
「哇塞~你也太好心了。」
「只是基本的善心而已。」
「那你怎麼還啊。」
「賺錢的辦法很多,東搞西搞已經還了兩三百了。」
「哇~你怎麼搞的啊。」
「跑跑腿、寫寫表白信、網上幫人設計下海報、剪下視頻什麼的。」
「哇塞~你好全能啊。」
「防止以後畢業餓死。」
「哪有這麼誇張,你這種都算是搶手人才了。」
「不清楚。」
「喵嗚~」,執玉舒服的趴在我的腿上,溫雪時不時的摸一摸它,它也配合的叫兩聲。
「那你遇到什麼事了,這幾天都在躲我。」
她的手頓了一下,收回去了。
「不願意說的話也沒關係,要是有什麼困難找我就行了。」
沉默。
天色完全黑了。抬頭看看耀眼的銀白色的銀河,和銀河內藍紫交錯的繁星。是很久沒有如此的看過星星了,晴朗的夜空少見,有毛茸茸的貓咪少見,有一起坐著的人更少見。
「也不是不願意說吧……」
許久的沉默被打破了。
「只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麼不該說的。」
「那我跟你說了你別找人麻煩哈。」
「我是不喜歡找人麻煩的。」
「我知道,但是我怕你衝動嘛。」
「我沒有衝動過。」
「好吧……」
纖細的手又伸了過來,放在了執玉的頭上。
「我們班那幾個人,和他們的朋友經常說我。說我長得丑,成績差什麼的。」
她順著執玉的毛慢慢的撫摸著。
「平常說這些也習慣了,但是自從和你關係好了以後,他們就開始說什麼我勾引你或者包養你什麼的。」
執玉在她的撫摸下咕嚕咕嚕的打呼嚕,表示著它的愜意。
「所以就不去找你了,以為這樣他們就不說了,但是他們又開始說我這麼快就膩了。」,聲音變得稍微沙啞了一些。
「你的朋友呢?」
「她們對那些人也沒辦法啊,只是和我說不要在意這些。」
手停在了執玉的背上。
「但是怎麼可能不在意嘛……」
聲音更沙啞了,似乎還有抽泣的聲音。
「你怎麼不找我解決呢?」
「不想麻煩你……」
「為什麼你會覺得這樣的事是麻煩我呢?」
「你要花時間了嘛。」
「你很好的朋友……或者說你男朋友有事找你你會覺得麻煩嗎?」
「可能……不會吧……」
「那不就是了。
」
「……」
「你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執玉走到了她的腿上,轉了半圈,趴在了她腿上,輕輕的晃動著尾巴。
「因為……很久沒有人這樣對我過了……」
「抱你?」
「不止是這個。還有這麼在意我,給我安慰。你抱我的時候,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你平常容易哭嗎?」
「容易啊,只不過都沒哭給誰看過,窩在家裡哭。」
「你的朋友呢?」
「沒在她們面前哭過。」
「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優點。」
「優點嗎……」
她抬著頭,望著絢爛的星空。沒有月亮,遠處的星星清晰可見。
「沒發現。」
「你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遠離我的想法,以及不願在朋友面前透露悲傷嗎?」
「……不知道。」
「你很自卑,你知道的吧。」
「嗯……」
「我認為你有迴避型人格障礙,可能還帶有抑鬱。」
「啊?那是什麼東西啊……」
「簡單來說,你只關注自己的缺點,對自己不滿意甚至厭惡,害怕與人產生親密關係,會為了不被別人嘲笑、拒絕、討厭而遠離社交,極度害羞,並且恐懼社交。」
「……」
「基本符合吧。」
「嗯……」
「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怎麼對你,在你遠離我之後。」
「會生氣吧……不過我想著陌生了也就沒事了……」
「你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生氣嗎?」
「……不知道」
「因為這不是你的錯。」
「啊……不是我的錯還是誰的錯啊……我都沒說一聲就不理你了……」
「心理疾病也是病,你什麼都沒做錯,你只是生病了。」
「喵嗚~「執玉站起來貼在了她的腹前,用身體蹭著她。
「不用擔心,有什麼事隨時可以和我說的。「
「嗚……」,她又抽泣起來了,臉頰在繁星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淚光。
「沒關係的,我已經深受它的迫害了,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嗚……你……你怎麼了啊……」,不受控制的一抽一抽地說話。
「擁有極為罕見的童年以及家庭,重度的抑鬱和中度的焦慮,還有對什麼事物都沒有興趣的麻木心靈。」
「啊?可是平常看不出來啊……」
「在我去醫院之前,我也沒看出來。」
「那你為什麼想去醫院啊。」
「我只是感覺我好像心裡有問題,比如總是傷心,但是卻不會哭泣。」
「要是我這樣就好了,我總是哭。」
「不好,哭會釋放一些情緒。我這樣只會讓悲傷在心中堆積,無法釋放,只能通過肉體的痛苦釋放心靈的痛苦。」
「啊?肉體的痛苦?!「
「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穿著長袖嗎?」
「我之前正想問呢,只不過總是忘記。」
「你撩開袖子看看吧。」
她坐過來了一點,已經算是靠在了我身上。執玉並沒有因為她的活動而下去,依然是蹭著她,茸茸的尾巴繞著她的腿。
她拉起我的手——這是第一次——另一隻手撩開了我的袖子。
「啊?!」
雖然光線昏暗,但與周圍顏色不同的傷口在星光照耀之下還是如此突兀。
「這?!這是你自己弄的?!」
「大部分是。」
「大部分!?那其他的呢?」
「來源於罕見的家庭。」
「啊?!?你爸媽經常打你嗎?」
「在我的記憶中,與他們沒有美好的回憶。」
「這……這……」
「手臂上的基本是我自己弄的,身體上的倒是基本都是他們弄的。」
「啊?!?身體上也有?」
「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几乎都有。」
「我……我能看看嗎……?」
「看吧。」
她靠得更近了一些,身體已經感受到了從她那傳過來的溫暖。她輕輕的撩開了衣服,在銀河的照耀下,她看見的不僅是具有腹肌與前鋸肌的勻稱身材,還有覆蓋在肌肉上的、各色的疤痕。
「啊!?!……」
她另一隻手捂住了嘴,似乎是驚訝的習慣動作。
「嗚……你……嗚……」,她又抽泣了起來。
「別哭別哭,沒事的,這些除了不好看以外沒有造成什麼問題。」
「但……嗚……但是很痛啊。」,滴滴淚珠從粉嫩的臉頰劃過。
「肉體的痛對我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只是心裡的痛是無法忍受的。」
「嗚……那你去……你怎麼辦啊。」
「如果你問的是怎麼變好的話,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嗚……嗚嗚……」,她突然撲到了我的身上,緊緊的抱著我。淚水從她的臉頰滑到我的臉頰,順著紋路滑進了嘴角。
鹹的,但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甜味。
「喵~「,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頭,執玉的尾巴也在給她擦著眼淚,並輕輕的叫著。
她放開了我,依然在哭泣著,但握住了我的一隻手。
「不過,希望你不要妄想著能治癒我。」
「啊?……為……為什麼啊……是我不夠好……好嗎?……」
「不是,你對我來說已經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了。只是這是病,就像癌症不會因為患者的堅韌而好轉一樣。它雖然沒有癌症這麼可怕,但想要治癒它也是及其困難的。」
「這樣啊……」
「畢竟是無形的疾病。」
「……」
「要是你試圖拯救我的話,你壓力會很大的。」
「不……不會的……我會很開心。「
「不過,有你陪我的話,我確實感受到了不曾感受過的安心與放鬆。當然,開心也是。」
「嘿……嘿嘿……」,因為淚水而粼粼發光的臉卻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邊哭邊笑。」
「我……我開心,怎麼了……嘛」
「所以,我們這算是病友交流了。」
「講這麼……這麼難聽幹嘛,這明明是叫做……雙向救贖。」
「不要在意別人的話了好嗎?」
「嗯!那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嗎?」
「我盡量。」
「不行!你只能答應我,你不會傷害自己了。」
「這算是霸王條款了。」
「我不管!」
「行吧,答應你。」
「耶~嘿嘿。」
「把眼淚擦一擦吧,哭得像只小貓一樣。」
「喵嗚~」
「說你像貓執玉都有意見了,你看貓都比你乾淨。」
「哼!」
她只是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臉,擦完之後淚痕依然是明顯的。
她又牽住了我的一隻手,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這是第一次沒有排斥感的被人接觸,還令人開心。她的體溫順著手臂和肩膀進入心窩,即使有著夜晚的冷風,也絲毫不感覺涼意,溫暖,且安心。髮絲在微風下時不時輕拂我的臉龐,茉莉花香順著髮絲飄入鼻中,沁人心脾。
「你給這隻貓取名叫執玉啊。」
「它的爪子白的像拿著一塊玉一樣,就叫這個名了。」
「真好聽~那我還叫你漠哥嗎?」
「不然你想叫什麼。」
她可愛的雀斑湊到了我的眼前,大眼睛帶著笑意與淚光直直的盯著我,嘴角勾起一個令人情迷意亂的弧度。
「別看我,轉過去。」
轉過頭,閉上眼,不出意外的話,事情會順著我想象一般發展的。
頰邊傳來溫暖濕潤的感覺,但只是輕輕一瞬。
「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啊。「
「哼!誰管你。「
睜開眼,她依然牽著我的一隻手,另一隻手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喵~「
「你還沒有貓貓親起來舒服。「
「那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貓貓親起來舒服?」
「不要~才不給你佔便宜。」
微風帶來了涼爽的氣息,令人愉悅。
「你給這隻貓取名叫執玉啊。」
「它的爪子白得像拿著一塊玉一樣。」
「嗯,真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