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幸福

廚房裡，小婉系著上次兩個人去超市買回來的藍格子圍裙，在燒菜。

廚房裡的女孩兒穿著的家居服有些寬鬆，可是每一個動作之間仍然難掩她窈窕的身材，美麗而不自知。

酒店裡她總是盤著的頭髮放了下來，頭髮長度比從前大學時期短了很多，現在剛剛過肩，漆黑柔順的隨意披散下來，如同黑色的瀑布懸垂於半空，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柔光。

顧矜站在幾步外，有一種強烈想要上前觸摸的衝動，不知是不是如緞錦一般柔軟？是不是如他無數次夢中的萬千縈繞？

曾經，她一直都是他的等待，是他的心有不甘，是他的求而不得，只好默默的遠離。

此時，女孩兒在廚房裡忙碌，為了歸來的他。

這樣平凡當中的幸福，顧矜心生企盼，他期待與這個女孩兒能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外面的喧囂紛攘隔離，家裡就是一方溫馨的港灣。

回到家，有人為你等待，為你留盞燈，為你立黃昏，甚至為你準備著熱騰騰的飯菜。

點滴之間，便是幸福，便是滿足。

這種滿足，充盈著顧矜的內心，他有信心，呵護著這個眼裡心裡皆是她的女孩兒，他堅信他們會走在一起！

廚房裡熱油的「呲呲」聲響起，小婉手拿著鍋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餓不餓呀，如果現在餓了可以先給你盛碗湯。」

「我不餓……」顧矜道。

「我可以去衛生間洗下手嗎？」

「哦，隨便。」小婉邊忙著炒菜邊高聲回應。

顧矜踏步進入衛生間，衛生間很整潔，打理得一塵不染，馬桶擦拭得光潔如玉，洗手台上有一束新鮮的雛菊、洗手台、地面看不見一點水漬，擦手毛巾潔白如雪，疊的整整齊齊。細節之處可以看到小婉是一個熱愛生活，做事完美的人。

洗完手，顧矜走出衛生間又四下看了眼，公寓里添加了很多溫馨的氣息。

門口放有軟萌可愛的兔子地墊，沙發上隨意的擺放著鵝黃色花朵圖案的靠墊、茶几上一束鮮艷的向日葵，一朵朵向日葵揚著燦爛的笑臉，綻放的無比熱烈……

才幾天沒見，這個寓所里已經到處都有著女孩子居住的痕迹，很溫暖的家的味道。

顧矜坐在沙發的一側，前方就是廚房。

廚房裡小婉看著燉湯，玉米排骨湯半熟的時候，掀開燉鍋蓋子放調料，似乎不放心，又開始試了試味道，長發隨著她的低頭垂落下來被她撩到耳後，露出一小段脖頸，白皙修長。手指正握著調羹柄小心的湊到唇邊，細細的品嘗，似乎味道淡了，她抿了一下唇，微微蹙了下眉頭，然後又加了些調料進去。

廚房裡燈光昏黃微暖，微微的蒸汽繚繞其間，襯的這畫面暖洋洋讓人心生依戀。

顧矜的目光定格在這一瞬，這幾天來回奔波的疲憊頓消。

心情都比平時更加好了許多，連說話都帶著三分笑意:「回到家裡能吃到可口的飯菜，真是幸福！」

這傢伙，這是幾個意思？這麼理直氣壯的胡說八道！這到底是誰的家？

廚房裡，小婉被薰熱的臉頰溫度此時又快速的升高几度，肉眼可見的紅了起來。

小婉發現，從前的顧矜是內斂深沉的，而如今卻是咄咄逼人的，在她面前他在一步步的主動靠近且不容她退縮。

小婉捧了湯出來，她剛說了一個「顧」字，他就抬眼看過來，眼睛深邃明亮。

小婉忍不住調皮起來，「顧……總，你先喝碗湯。」放下碗，就先知先覺的開始往廚房逃竄。

忽然間，顧矜的大手從身後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

隱有笑意的聲音傳來，「膽子肥了啊，叫什麼？」

小婉無處逃脫，只好主動認輸，「不是顧總，是顧矜。」

「再叫一聲。」

「顧矜。」

顧矜直直的看過來，一雙眼睛亮的驚人，閃著灼人的光芒，他的聲音微微沙啞，不自覺的帶著些許誘惑，「叫『阿矜』，我的小名。」

小婉耳廓一熱，只覺著心跳有點不規則，臉頰又在一點點地升溫，她掩飾一般低下頭去。

時間有如靜止……顧矜等待著……

他握著小婉的手更緊了。帶著些許的急迫。

半晌，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傳出，「阿矜。」小婉唇邊輕溢出這兩個字，帶著微微的羞澀。聲音清脆如溪水，一字一字敲打在顧矜的心頭。

顧矜的眸光柔和了許多。

好一會兒，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里只有彼此的呼吸聲一深一淺的輪換著。

這時湯鍋里發出哧哧的沸騰聲，小婉低下頭，低聲道:「我要去關火。」

「嗯。」顧矜點頭，鬆開了小婉的手腕。

小婉在廚房足足呆了十多分鐘，才慢吞吞的拿出了碗筷，到餐桌邊正準備放下時，顧矜站了起來，從小婉手裡接了過來。

他個子高大，微微傾身過來，那頭頂的燈光便從他的身上傾斜而下，整個空間似乎變得小了，小婉感覺自己就好像被他虛虛的籠住，兩個人之間再無縫隙，再沒有多餘的空間存在。

顧矜溫熱的手指和她的輕觸而過，也就是一瞬間的過程，小婉卻感覺就像慢鏡頭一樣，一幀一幀的細微動作都在小婉面前一點一點的徐徐展現。

他卻恍若未覺，淡定的布置著碗筷，聲音沉穩淡定，「這個我來。」

等小婉再次折身廚房，顧矜才不動聲色的緊了緊手指，慢慢的撫摸著剛才輕觸過的地方，那裡似乎還留有柔滑的觸感，有種微醺的沉醉感。

先把四個菜端上來，紅燒肉，牛肉炒辣椒，土豆燉牛腩，絲瓜炒蛋。

還差一個排骨玉米湯。

小婉準備再折回去端湯。顧矜問道，「是去端湯嗎？」

「對呀。」

「那我來，鍋重，容易燙手。」顧矜站了起來，走向廚房。

不知道是因為氣氛太好，還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體貼的關心。只是由他出口這句話，在此時竟讓小婉的心口微微有些泛酸。

這麼多年，她都是一個人風裡來，雨里去。

一個人負重，一個人前行，一個人扛著所有的重擔。

生活太過艱難，每一天都是跋涉。

可是，現在顧矜不經意的一個關懷，就這樣輕易的勾起了她心底的柔軟，化成了一池春水，絲絲泛著漣漪，漾著心裡不能平靜。

四菜一湯，飯菜顏色誘人，看著就很有食慾。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顧矜比她自在很多，尤其是吃飯的時候，慢條斯理的細嚼慢咽，偶爾還會用公筷往小婉的碗里夾一些菜。

顧矜吃著很享受，發自內心的讚美，「你這廚藝可真是厲害！」

「你天南海北的什麼好吃的沒吃過，我這手藝怎麼能跟人家比得了啊。」

「那不一樣，他們做的沒你做的好。」顧矜很認真的說。

「哪有那麼誇張啊，鼎元酒店的大廚人家才是專業的，我就是小草根。」

「你看，紅燒肉顏色鮮亮，肥而不膩，瘦肉不柴，肉皮有嚼頭。再說這個牛肉炒辣椒，牛肉很嫩……」顧矜滔滔不絕的讚美。

「再誇我就成米其林大廚了。」小婉笑著調侃。

顧矜放下筷子,眸光柔和，「我從來不這麼誇別人，因為你做菜的手藝確實很好，而且這些菜很有家的味道。」

小婉笑了，「那就多吃些。」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做飯？」

「那就說來話長了，五、六歲開始吧，那時候只是最簡單的，像雞蛋炒西紅柿之類的，能拿的上手的是從初中開始。」

顧矜頓了頓，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沒有說話，眸光中露出絲絲心疼和憐惜。

「都過去了。」小婉淡淡一笑。

這頓飯，顧矜吃了滿滿的兩碗米飯，四個菜兩個人也一掃而空。

吃過飯，小婉收拾了碗筷拿去水池，顧矜堅持要洗碗，小婉沒讓，說他一路上勞累奔波，先休息一下。

小婉動作很快，轉眼就將碗筷清洗的乾乾淨淨。擦拭完畢灶台，然後又沏了一壺茶，拿出乾淨的陶瓷杯，給顧矜倒上，端到客廳里。

等她出來時，就看見顧矜正站在沙發的一側，身體有些倦懶地倚著沙發扶手，身子前傾，正感興趣的看著魚缸里的幾條金魚。

「從哪兒買的？」他抬頭問道。

「下班路上有一個花鳥魚蟲市場，很近的。」

小婉昨天從那裡買了八條形態各異的金魚，顏色非常的漂亮，有紅的、金黃的，黑的，還有的花色，頭是紅色的，尾巴是白色的……這些金魚此時都自由自在的在水裡搖著像小扇子一樣的尾巴游來游去。

然後，她看到顧矜拿起她放在旁邊的魚飼料，垂著眸子認真的喂著它們，

他緩緩的灑下一點兒魚食到魚缸里，然後饒有興趣的觀察著。

幾隻金魚爭先恐後地搶著食物。

而顧矜像個淘氣的孩子，此時充滿了好奇。

他隔著魚缸指著其中的一條黑色的金魚，「不要那麼霸道，讓其它的兄弟姐妹也吃些……」

語氣溫和又透著幾分慵懶，甚至有幾分頑皮。

熟悉之後，小婉發現顧矜經常在她面前自然的流露出自己的另一面，很暖心也很可愛。

想到可愛這個詞，小婉忍不住笑了。

顧矜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不一會兒，他又回到沙發上看起了電視，隨意地問道，「這幾天適應的怎麼樣？」

「還行。」小婉捧著茶杯在一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彎唇笑了笑。

「那你最近在做什麼具體的工作？」

「負責創美集團的新聞發布會。」

「你主負責？誰協助啊？」

「我主負責。」小婉慢慢喝著茶水，熱氣裊裊，抬起頭說話，眼睛因為水汽而濕漉漉的。

沉默了會兒，顧矜又開了口

「剛上崗就給你這麼大的工作量？」顧矜擰著眉頭，不放心的問。

「你放心，我既然能擔下，就能完成。」小婉輕描淡寫的一概而過。

顧矜略一思忖，也不再糾結，他願意給小婉足夠的天地讓她去翱翔高飛，他不會插手，相信小婉也不願意他插手。

「對了，你吃蘋果嗎？」小婉忽然想起冰箱里還有下班路上買的水果。

「這個你來決定就好，聽你的。」他的聲音溫潤又低醇，話語之間帶著幾分笑意。聽得小婉耳根發熱，匆忙應了一聲，急步走到廚房一個隱蔽的角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輕呼出一口氣。

嘖，這傢伙，聲音勾人哪！

小婉切了蘋果，放到盤子里，回到客廳，剛要開口說話，就看到顧矜已倒在沙發上進入了夢鄉。

只見他呼吸清淺，一臉睡得毫無防備的樣子，看來這一路上來回奔波勞累極了。小婉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的給他蓋上薄被，認真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移開視線拿出創美集團發布會的資料研究起來。

顧矜睡的很熟，耳邊傳來輕且有規律的呼吸聲，顯然，好夢正酣。

窗外有風聲驟然響起，然而，此時客廳里卻只有時間走過的安靜的滴答聲。

濃濃的夜色，猶如鋪天蓋地般籠罩下來，整個城市漸漸變得靜謐。

終於，顧矜睜開了雙眼，此時睡意還未消散，他茫然的坐起直至神志清明，搖搖頭啞聲問道，「怎麼睡著了啊？幾點了。」

「十一點。」

「啊，這麼晚了。」

他站起身，蓋在他身上的薄被子滑落了下來。

顧矜彎腰撿起來，轉身說，「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小婉也不再挽留。站起來送他。

走到門口，他輕聲說，「小婉，謝謝你的晚餐，明天早餐我負責啊。」

「啊？你太累了，明天睡個懶覺吧，不用準備早餐……」

「等著我，嗯？」

小婉「……」沒法接話了。

顧矜溫柔的一笑，手放在小婉的頭上，輕輕的揉了幾下。

小婉暗自想，這怎麼感覺是在揉寵物呢？

第二天早上，睡意朦朧中，恍惚聽到手機的聲響，小婉迷迷糊糊的伸出手來，漫無目的的尋到了手機，「喂？哪位？」

「起床了吃早餐，十五分鐘后我敲門。」

「啊！」小婉瞬間清醒過來，看了下時間七點半了，怎麼睡過頭了啊。著急忙慌手腳忙亂的洗漱換衣，一通兵荒馬亂。

等顧矜敲門的時候，小婉恰好收拾完畢，時間掐的非常準確。

此時小婉站在門內，本來她的皮膚白皙，此時剛剛睡醒，還帶著尤未褪去的粉紅，被黑髮這麼一映，越發顯得清秀柔美。一雙烏黑的大眼睛，此刻巧笑嫣然地望著他，讓人頓覺如沐春風。

顧矜忽然想起了一句話『春風十里不如你這迷人的微笑』，果然如此！

「早哈。」小婉快樂的打著招呼。

「早。」顧矜一邊說著話，一邊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隨著這聲清脆的關門聲，早上微涼的空氣被隔絕到了外面。

他很熟絡的找到了拖鞋抬腳換上，小婉接過餐盒，把裡面的早餐一一擺了出來。兩杯豆漿，兩根油條，一袋小鹹菜，兩籠的小籠包子，兩個茶葉蛋。

「這麼豐盛啊。」小婉聞著這香噴噴的味道，一臉滿足。

顧矜輕輕揚起嘴角，彎了眉毛，「你愛吃就好。」

「嗯，愛吃。」

「慢點吃，別急，上班時間來得及，來不及我送你也可以。」

「嗯，我自己走，不用送的。」

看到美食，小婉心情大好，小聲的感嘆:「這樣幸福的日子真好啊。」

「這才剛開始……」顧矜不緊不慢的回應。

是啊，幸福是什麼？可能不過就是一羹一食不過一碗人間煙火，每一天都充實的忙碌，上進，不虛度時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