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林洪全（5）

在當時的官場上，孫琦寶可以說是一朵閃耀的奇葩。他家勢一般，雖然也算幾代為官，但都是些小角色。他的父親大半輩子都在候補，主要靠搗騰字畫和古董撐著家業。

孫琦寶家勢一般，文才也一般。但是他後來學過武，武藝在行伍里也根本算不上特長，但是他善於和女人打交道，和洋人婦女交往的時候學過兩門外語，剛好庚子年在八國聯軍來的時候派上了用場。由此才開始嶄露頭角。

孫琦寶這人最大的過人之處就是長得俊氣，俊到能夠讓女人看一眼就難忘的地步。而且體格也是相當的好，他年紀不大就先後娶了十一個太太，這十一個太太總共給他生的閨女就有十九個，而且個個都隨他，長相好。

孫琦寶嫁出第一個閨女就和當權的王爺成了親家，此後一發不可收拾，靠著姻親在朝野內外結下了一張龐大的關係網。

孫琦寶這個時候正統兵在山東一帶指揮平反，但是趕上災年起來造反的實在太多，他那點兵根本顧不過來。

遇到這樣的情形，孫琦寶的五叔給他出了個主意，既然兵是肯定不夠用了，何必要干那按下葫蘆浮起瓢的事，乾脆按兵不動。不過如果有哪股反賊劫了地方上出名的大戶，那就必須派兵去追繳。

地方上的鄉紳富戶們很快就看明白了孫琦寶的這個做法，紛紛主動出錢求他派兵過去駐紮保平安，主動花再多的錢也總比被搶了抄家的好，就算是追繳了，事後還回來多少也不好說。

孫琦寶見到送上來的錢財則是來者不拒，但是這樣一來他只能四處分兵，很快自己手下也不剩多少人了，連自身安危都快成了問題。

不過這時孫琦寶手裡已經斂來了不少錢糧，於是他就開始就地取材，打著徵募親軍的名義大肆招兵。

對於多數老百姓來說，造反就是為了條活路，說白了就是為了能吃飽飯，現在能投官軍誰還願意造反啊。

因此許多流民都投靠到了孫琦寶這裡，他所負責的這一省居然就這樣安穩了許多。為此朝廷不吝嘉獎，還把河北也交到了他手裡管。

江家這批陵木沒出河北就被盯上了。孫琦寶動用關係，打聽出這家以前有個叫江樞榮的在京城出手極其闊綽，據說這家幾代人從不分家，積攢下了雄厚家資，卻沒什麼過硬的背景。

孫琦寶對江家大有興趣，特意派了一波人暗中護著江家這批木材，生怕半路有什麼閃失運不到地方。他自己帶著一支親軍親自趕往江家寨，專等著陵木運到那裡把罪名給這一家人坐實了。同時還招來了他的五叔，打算抄家之後讓他把財物直接運回老家。

孫琦寶一到江家寨就後悔人有點帶少了。

江家寨這村子不算大，但三面平川，一面依山，地勢易攻難守。這地勢對他來說想打進去容易，對裡面的人來說守住不易，但人家要想突圍跑出來卻是不難。如果要合圍的話他帶來的人手就有點捉襟見肘。

陵木一到，孫琦寶還是下令把村子圍了，自己帶著一百親兵進去抓人抄家。他是想鎖住這個事的消息，這樣的話後面的事情可大可小，全憑他說了算。

孫琦寶來之前就想好了，進江家寨第一件事先把陵木按下，先抓好了這個把柄。但不是一定非要治他們的罪，如果江家人捨得出錢，放他們一馬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孫琦寶萬萬沒料到，不要說收繳人家的陵木，他這一百多人還沒踏進江家寨就被打了回來。

他根本沒想到這裡的人見了官軍還敢動手，而且那些民團家丁極其兇悍，手上的武器噼噼啪啪居然全都是帶響的。

江家在地方上沒有過硬的靠山，因此必須自己積蓄些實力自保。江家寨總共兩百多戶的村子，民團就有二百人，另外養著六十多號護院、十幾位鏢師。這些人配的清一色都是江三買回來的洋裝備，就連東洋機關槍都有，比當地的官軍還要強上好幾倍。

這一場打下來孫琦寶馬上就知道自己這點人肯定是不行了，他帶來這些人除了一百親軍之外，有一大半都是新招上來的，打起硬仗來能攏住陣場都難。所以孫琦寶急調周邊的手下過來支援。

就在這時，江家人主動送來了拜帖。大概意思是說，我們不知道有官軍由此經過，現在世道不太平，護村民團時時都在提防著怕被歹人侵擾，-誤以為是遇到流寇所以才交了手，是誤會。現在知道是官軍了，我們立即送貼，誠邀將軍進村一敘，願奉勞軍之資三百萬兩，求當面謝罪並議日後廣籌餉銀之計。

孫琦寶剛吃了一場敗仗正在氣急敗壞當中，收到這拜帖心情略有平復，但是一看到那三百萬兩立刻又起了疑心。前幾年朝廷和法國人打仗才賠了八百萬兩，他打了幾個家丁怎麼可能就有三百萬。

這個數字太出乎意料，而且要是真想送錢賠罪何必非邀他先進村，把錢送過來也是一樣，所以孫琦寶根本不想應江家之邀。他覺得這裡肯定有詐，沒準是場鴻門宴，還是召集隊伍過來直接動手穩妥，到時候錢財一樣是自己的。

孫琦寶的五叔看過拜帖之後馬上給他分析了一下這裡面的說法。今天打這一仗顯然不是誤會，明知道是官軍他們也敢打，這應該是要亮一下實力，意圖是想讓你知道，真逼急了我們至少有能力跑，你攔不住。賠這三百萬兩也不是軍資，這是給自家保命的錢。陵木的事坐實了就是滅門，消這個罪名出大手筆不奇怪。而日後的軍餉應該是給自家保富貴的，這意思是說你若是不抄家，日後還有源源不斷的利益，對大家都是好處，所以才要面談。反過來看，他們害你一人根本無益，罪名反而直接就坐實了，後面還是死路一條。而如果你直接用兵顯然也撈不到多大好處，帖子上「廣籌餉銀」的意思應該是在暗示你，他們家資錢財不在一處，真正的大戶人家哪個不是狡兔三窟。

孫琦寶這五叔的意思是，要赴約，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