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埃拉迦巴路斯之握

課後，妮可向雪琳夫人提起了這件事。

夫人迅速寫好一張紙條，漫不經心地遞了過來，

「你對所謂神器有興趣？我可以送你一件。做你自己就好，沒必要與那些凡人為伍」

雪琳挽起衣袖，只見皓白的手腕上戴著一對骨白色的手鐲。

「埃拉迦巴路斯曾一度掌握永夜帝國的大權，卻遭到屬下背叛，束縛在撕身山脈頂峰長達十年之久」

「那時太陽離大地更近，是故他軀體化為烏有，惟有一對鐐銬留存」

雪琳帶著冷冽的笑意，提筆補充道，

「這對鐐銬依附著埃拉迦巴路斯的部分法力，在增幅佩戴者法術的同時，也會吸取佩戴者的壽命」

「很多學徒相信，當它吸取了足夠的壽命，埃拉迦巴路斯便會從中復活。但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之前，夫人從未向她提起這種事情。在妮可眼中，雪琳夫人只是一位優秀的醫生。

妮可有些錯愕，她勉強抓住一個重點，

「就算你這麼說……施法什麼的，難道說……你的頭髮……」

她伸手摸向雪琳的鬢角。

雪琳呆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女兒會做出這種舉動。

她在衣兜里摸索一陣，找出一張陳舊泛黃的紙片，墨色沉澱成鉛黑的字跡，顯然已經保存了很久，

「不要把憐憫浪費在我身上」

好像被蟄了一下，妮可迅速抽回了手，

「媽，您送我這個……是不想讓我給您養老嗎？」

雪琳夫人常年以文字代替語言，練就了驚人的書寫速度。她筆鋒一抖，便是洋洋洒洒一大片文章，

「兩個月前，帝國軍部剿滅了清算人協會的一支殘黨。能在這時候當作獎品的『神器』，大概率是清算人的灰燼賬簿，或者是其殘頁之一。灰燼賬簿是與昕旦立約的證明，能賦予持有者掠奪、轉換壽命的能力。我的女兒，如果你怕了，那就去摘取祭典的桂冠吧，它能解決鐐銬的副作用」

「可是，如果是這樣，為什麼皇帝不自己使用呢？」

雪琳夫人開始語焉不詳起來，

「皇帝不喜歡魔法，而魔法也不喜歡他」

妮可依然抱有疑慮，

「但是，轉換壽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呢？」

「根據《司辰錄》記載，昕旦是驕陽的長子，冰冷凜冽的黎明之神，掌握死者與不死者的法則，人類的壽命也屬於他的領域。許多事迹都證明了這一點」

「在我看來，壽命涉及生命活力以及命運兩方面。我不懂命運，但是……」

雪琳換了張新的紙片，

「我們醫生所做的，不就是逆天改命嗎？」

看似平常的字跡，卻蘊含著不可動搖的決心和不言而喻的傲慢。

一瞬間，妮可彷彿看見無數身影在雪琳夫人身上重疊。

包紮，消毒，麻醉，開刀，換藥……她以冷靜平息焦慮，以溫柔撫慰傷口，以巧手編織縫線，以仁心調製藥石……自信，勇敢，不懼任何病魔的威脅。

「它對我已經沒用了，收下吧」

「或許你並不知道，或許你已經忘了，但無論如何，今天是你的生日」，

雪琳咬著筆尖，字斟句酌地寫道，

「生日快樂，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