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罪人們 其七
將少年送進特別管制所，男人一直在辦公室待到了深夜才離開，不，不如說，是他出了門才發現，現在的時間已經到了深夜
坐上車點上一根煙，他沒有急著發動，而是感受著迎面吹過來的涼風
司象後悔了，他當時為何會向莉娜詢問那個問題呢，是因為孩子氣般的好奇心，還是因為他其實在不知名的地方受到了那本書的污染呢
從少女的口中他知道了現今人類文明的困境，知道了其弊端所在，也知道了該如何拯救，該由誰來拯救，但那又如何，他不能將這些話說出口，甚至不能因此而做任何事情
只能看著，期待著事情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這或許正是印證了那句話，有時候無知確實是種幸福，當對未知沒有抱有足夠敬畏的時候，那因此收穫多少知識，就會收穫同等的恐懼與絕望
不，不僅如此，讓他感受到壓力的，不止是這些，還有躺在他口袋中的那個乳白色圓球，這是少女給他的禮物，據說是誕生於污染過後的希望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實在是不適合收下】
【沒事，拿著吧，小玩意，又沒什麼大不了的，那孩子不是你逮住的嘛，就當是我給你的獎勵啦】
【這.....實在是.....】
【你要是真不想要，就拿去給別人，反正這玩意也沒特殊的，最多也就是讓人變得稍微走點運】
超自然物品理論上都是要上交的，但根據少女的話說，這玩意又沒啥危險性，而且，就算是上交了，最後也肯定會到.......不，這不是他該想的東西
一根煙將近抽完，他的手機響了，是老婆
「喂？」
「嗯，我這才出公司」
「沒事沒事，這點孩子都睡了吧，你也別做飯了，我從外面吃點就得了」
「嗯，案子辦完了，沒遇到啥危險，放心，行，你也趕緊去歇會吧，天天看孩子也挺累的，我這也趕緊去弄點吃的，再晚點估計附近都關門了」
再交代了幾句，男人便掛上電話，將手上的煙按掉后發動車，這附近的飯價格貴的要死，他可捨不得在附近吃
大約開了半個小時左右的車，男人來到了家附近，此時周圍的飯館基本上都已經關門，只有零零星星幾家還開著燈
「嗯，時間是有點晚了，要不直接回家的了，我也不怎麼餓」準確的來說，是被膈應的吃不下去
將車從停車場放好，他走出來準備去附近逛逛，稍稍平復下心情，要不然掛著這副臉色回去，又該讓老婆擔心地睡不著覺
抽著煙，在大街上晃悠著，試圖將少女的話趕出腦子，但越是這麼想，這記憶便越是深刻「嘖，媽的」
他忍不住罵了出來，也不再尋找飯館，直接在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家燒烤攤坐下來，這小攤說實話，是不合法的，一般來講，都會以影響市容為由將其趕走
但這又不是他職責內的事，男人也不想多管閑事
「老闆，還有烤串嗎？有就先來二十串，多放點辣，再來兩罐啤酒，在這吃」
這小攤車停在路邊，前面就放著兩三張桌子，上面很乾凈，看起來大多數人都是買了帶走，基本上沒有在這裡吃的，而攤主看起來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性，正從冰箱裡面拿出事先串好的烤串
「不好意思啊，就剩這些了，您要看看有啥您不想吃的嗎？」
男人看了眼對方手上的串，數量確實沒剩下多少，也就不到二十串，還有不少菜串「沒事，都烤了吧」
「好，您稍等，馬上就好」
男人坐下，本想再點根煙，但放到嘴邊又拿了下來，這會要是再抽煙，估計到家味道還散不了，他可不想因為這破事又被老婆念叨
「叔叔，給你酒」
就在男人收起煙的時候，孩子的聲音傳到他的耳中，大約十三四歲，帶著眼睛的少女拿著啤酒放到了桌上，隨後又坐回到攤位的角落處，拿起書翻看著
「謝謝」男人一愣，他這才發現還有個孩子坐在攤位旁「這是，您孩子？」
說實話，從年紀看起來不太像，男人有些警惕，招收未成年人工作是法律嚴令禁止的，更別說，時間都這麼晚了
「嗯，我閨女」似乎是看出了男人的想法，也或許不是第一次被別人用這種眼光看，她隨意地說道「嗨，我都跟她說了讓她在家睡覺，非要跟我出來給我幫忙，講真，有這功夫還不如多學會習呢」
後半句話，是對著那少女說的
「好傢夥，看來您這還挺忙的」
「還行，就是周末人多點，平時晚上我都是一個人，也就那樣」
「這樣啊」司象點點頭，順著話向後說道「那平時您家孩子上學的時候，是您老公過來幫忙？」
「哪有，我老公去世的早，現在就我一個人帶她」攤主說話時並沒有陰鬱的感覺「幸好這孩子也讓人省心，帶著沒那麼累」
「這樣啊」他頓時有些奇怪「您先生是怎麼去世的，方便嗎？」
「這有啥方便不方便的，您知道幾年前的那個大黑區建設吧，當時不是因為意外發生了場爆炸嘛，爆炸的時候，我老公就在那邊」
「這樣啊」男人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惑更甚，那件事他也清楚，雖說當時並沒有直接參与進去，但那件事實際上是與超自然現象有關
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在那場災難之後，所有去世的人，其家屬應該都受到了一大筆錢才對，那筆錢雖說不可能立刻讓一個家庭成為富翁，但至少即便是不工作，也能花個一兩代
不說別的事，至少在金錢方面，政府從沒有小氣過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您為什麼還要大晚上出來擺攤呢」男人並沒有說實話，而是小小的撒了個謊「我有個親戚也是當時在場的人，我聽她家說，政府是給了有損失的家庭不少...不少補助來著」
男人並沒有提錢這個字
「哦，您說這個呀，嗨，您家親戚肯定是跟您開玩笑呢」
「補助是假的？」
「真的，當然有補助了，三千塊錢呢」女性雖然這麼說，但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再明顯不過「呵，您也別驚訝，咱們這些人，哪入得了上面大人物的眼，有錢就不錯啦」
「這......說的也是」男人本想反駁，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雖說是獨立部門，但也知道某些人的規矩，上面給批了錢，層層盤剝下來，實際到了手上還能有三千塊錢，這足以說明，最初這到底是多麼龐大的一筆資金
但他又能怎麼樣呢，少女的話依舊回蕩在他的腦海當中，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看著，然後默默地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