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古來廟小妖風大(一)
柳汝生本來是很不高興的,畢竟沒有人喜歡有人在自己彰顯男性功能性魅力的時候被人打擾,何況他長得也不像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但他還是壓住了將余煉斥責一頓的衝動,雖然他的外表粗獷,但是真正沒有腦子的人是做不成「茶水」這門要命的生意的,無能的人甚至連搶劫都做不到。
不過余煉誇讚他能力的話語倒是很合他的口味,反正那個女人也已經沒有什麼反饋的力氣了,他心中的不忿也漸漸散去了,他豪邁的甩了甩手,將被打擾的事情一筆帶過:
「算了算了,魂力低了盡不了興緻,魂力高了又捨不得了,我還是隨便玩玩吧!」
「不過,這次『做生意』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事啊,現在就要和我說?」
余煉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將手心中捧著的那個沾滿血腥味的鹿皮袋子遞給了柳汝生。
看著那個滿是血腥味的袋子,柳汝生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輕輕一過手,都不用細捏,只是輕輕地掂量了下分量,就知道裡面應該放了顆人頭,而且是一顆帶著長發和半段脖子的新鮮人頭,這個人活著時模樣應該也算周正,起碼五官的位置感覺還不錯。
「怎麼回事,這個人是要闖關還是要壞我們的生意?」柳汝生的語氣有些生硬,雖然他好戰嗜殺,但是到了他現在這個位置,已經很少親手殺人了。
上次自己的雙手沾血?好像是因為玩嗨了結果不小心武魂外放,撕開了一個女人的喉嚨。
余煉看到了他的不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一個滿是藍色花紋的袋子樣儲物魂導器中取出來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看著這個和袋子有著一樣密密麻麻藍色花紋的錢袋,柳汝生感到身上有些發涼,正色問道:「見金了?」
「回大當家,見金了……」
「他是只肯給一次買路錢嗎?」
「沒錯……」
一問一答后,兩人同時步入了沉默。拿過錢袋,仔細掂量了一下分量,再打開,看著一片白花花的銀魂幣中間那若隱若現的金魂幣。
真是…扎眼!
緊緊地將那些明晃晃的金光困在袋子里,壓下心裡的不快,柳汝生追問道:「屍體處理好了嗎?」
「已經燒過了,我親眼盯著,骨頭都燒成灰了,燒剩下的粉末也分了幾十處地方埋了。」
反覆確認沒有遺漏的問題,柳汝生也不責怪余煉招來禍事:「你先下去吧,告訴劉貴,這件事不要聲張,你最近也不用出去照看生意了,在寨子里避避風頭。」
想了想,柳汝生指向窗外,「還有,讓下面的人這幾天收斂一點,別在嘴上沒個把門的!剩下的你不用管,我會去處理的!」
交代完所有事項,余煉告退。
在走出院門后,余煉回頭深深地看了眼這個修的精緻的木屋,花柳巷總是更能凸顯女人中那偏向一種極端的審美,但是此刻他覺得這間房子其實也很適合他,適合這間寨子中的大部分人,除了那個將自己的腳腕誤認為是可靠支點的固執的被所有人敵視的女孩。
看著余煉退去,柳汝生長嘆了一口氣,直接仰躺在潮濕的被褥中,聞著鼻尖纏繞的混合著劣質水粉味的咸腥氣,他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一陣陣杜鵑般婉轉的哀鳴。
「要是能這麼死在女人的哀嚎中也不錯呢……呵呵……」
柳汝生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其實並不喜歡睡一般的女人,更不喜歡聽她們那痛苦中強作歡顏的哀嚎,他只是在感到煩躁時通過女人讓自己平靜下來而已。
打開袋子,冒出一頭沒有沾染血污的藍色長發,柳汝生感到一陣陣牙疼:「又是一個大麻煩啊!到底是誰?帶著金魂幣又要幹什麼呢?」
一顆腦袋還是太沒有美感了,要是余煉的頭也在,成雙成對就顯得完美多了!
「真是可惜!天公不作美啊!」
他希望是劉貴帶著這個頭和余煉的屍體回來,之前他看著余煉胸口上那緊閉的新鮮傷口時,內心無比希望那個傷口就這麼崩開,這樣他就可以直接跪倒在地上,對著余煉的屍身放生痛哭。
只可惜希望只是希望,柳汝生起身,將錢袋中的金魂幣挑出來,感受著那迷人的光澤和分量,余煉打算挖個深坑把它們埋了。
金魂幣的價格是一百枚銀魂幣,雖然這個兌換的比例並不高,但價格不等於價值——金魂幣很少在低等魂師中流通,只有大勢力間或者頂級魂師之間的交易才會使用金魂幣,一群小小的惡匪根本沒有將金魂幣花出去或者銷贓的門路。這種砸在手裡的東西就是個燙手的山芋,只能扔得遠遠的,求個平安。
將錢袋放在一旁,柳汝生又看了眼手中的人頭,他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他的感性讓他將一切都怪罪給余煉,因為他招惹了一個不知道跟腳的麻煩。但是他的理性告訴他,自己會和余煉做出同樣的抉擇,因為這個麻煩不是他們能輕易躲開的。
一切都是有聯繫的,要學會多想,一個走私的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帶著金魂幣?又什麼時候會在沒有拜會山門的時候交「茶水費」?如果說是新來的不懂規矩,那為什麼又在有錢的時候只交一次過路費呢?
無論是什麼情況,他們都已經惹上大麻煩了!殺人滅口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反而會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躲過這場災難。
痛苦地抓了抓頭皮,柳汝生從床上拿起那件被甩得老遠的黑色皮質長外套披在身上,匆匆結束了自己這次的取樂流程。隨著他的離開,本來喧嘩的木屋也沉寂下來。
回到自己的大木屋,趁著四下無人,他從一個暗匣中找出了一本翻得半舊的賬本,在跳動的昏黃色油燈花下,一行行地和心腹交上來的賬本逐一核對。
「不對,不對……還是不對!……」
雖然希望渺茫,他還是希望能夠從已知的人中找到這次災禍的源頭。
夜已經很深了,在一片黑暗的山寨中,柳汝生房屋中的一豆燈火成為了唯一閃亮的光源。
與此同時,余煉正在自己的房子中蓋著狼皮被子假寐。無論從那個角度上看,他都已經熟睡。但是在那床被子下,他的雙手正在輕輕摩挲著那把詭異匕首的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