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一九七八年八月十三日,農曆七月初十
宜結婚
凌晨五點,黑夜被初升的陽光撕開了一道口子,星星點點的亮光爭相恐后冒出頭來,昭城軍區家屬院安安靜靜的,偶有一兩間屋子燃著暖黃色亮光。
這會兒大家還在睡夢中,偶有軍嫂起個大早出去排隊買肉,路過一棟棟家屬樓突然看到六號家屬樓的三樓亮堂堂,仔細一看,靠邊挨著的兩間屋子門窗上都貼著『囍』字。
紅艷艷的,分外喜慶。
六號家屬樓的305和306兩家,不時傳來繁雜的說話聲,聽著倒是十分熱鬧。
樓下204,二團三營教導員家裡孩子睜眼醒來便要起床。
四歲的小男孩兒,虎頭虎腦,看起來機靈可愛,他伸手揉揉眼睛,將困意揉沒了一大半,敲了敲爸媽的屋子,「媽,快起來了,走去吃糖。」
他知道今天樓上有人結婚,有人結婚就意味著能吃糖,多好的事兒啊!昨晚睡前他就惦記這事兒,一大早就醒了。
李向東今兒得去給顧天准結婚紮起,剛穿好衣裳起來就聽到兒子敲門。
得了,比自己還積極。
「強娃兒,回去再睡會兒,沒得那麼快。」李向東開門揉了一把兒子的腦袋,把一頭雞窩揉得更亂了。
「爸,我也想去看新郎官和新娘子。」李志強起都起了,這會兒可不願意再回去躺著,再說了,吃糖嘛,先到可能能多得一兩顆。
「你不要給老子添亂哦。」李志強當兵多年,說話還帶著一口川音難改。
「不得不得!」李志強連連保證,這才被李向東帶著上了樓。
...
「你顧叔叔今天結婚,你一哈兒給人多說兩句吉祥話曉得不?嘴巴甜點兒,顧叔叔多給你兩顆糖。」
「要的!」李志強很有經驗。
父子倆吭哧吭哧上了三樓,要說這回結婚有意思呢,新郎官和新娘子兩家挨著,隔壁貼隔壁,別人結個親怎麼也得走一大圈,這倒好出個門就是了。
李志強不是頭一回看人結婚,他輕車熟路進了306,一眼就看到了今天的新郎官,顧叔叔。
顧叔叔是自己老爸的上級,他見著人都喊聲叔,以往回回見到顧天准,人都是穿的軍裝,今天真是不一樣。
白色襯衫外面套著黑色西裝,下頭是一條筆挺的黑色長褲,腳上踩著一雙鋥亮的黑皮鞋,用李志強為數不多的文化知識來說就是,有點得勁!
「顧叔叔,你今天好精神哦。」
精神就是模樣俊的代名詞了。
屋裡人多,男女老少鬧哄哄的,正在檢查新房布置,他東竄西竄竄到了顧天准跟前賣乖。
「志強啊,起這麼早,你爸呢?」顧天准正在理領口,他一晚上沒睡,不過現在一點不困,精神奕奕,把自己打理了好幾回。
「他嗯是激動得很,要來看他顧叔叔結婚。」李向東也擠了過來,看著自家營長這一身,真是很可以,「營長,你就這一身站出去,新娘子眼睛怕不是都要看直哦。」
「去你的。」顧天准臉上一直掛著笑,嘴角弧度就放不下來,說李向東一句也沒什麼殺傷力,轉頭看著柜子上的喜糖,抓了幾顆給李志強,「來,吃點糖。」
「謝謝顧叔叔!」李志強心滿意足地把糖揣進兜里。
「姑爹。」圓圓拖著小奶音啪嗒啪嗒跑進屋裡,被顧天准一把抱起。
「圓圓怎麼過來了?不陪著你姑姑?」
「姑爹,雪娟阿姨讓我過來跟你說,一會兒糖準備得不夠多進不了屋的。」圓圓今天也沾了姑姑結婚的光,好好打扮了一番,臉上抹了香噴噴的雪花膏,她還偷偷拿姑姑的口紅往自己小臉擦了兩下,現在圓鼓鼓的臉頰紅撲撲的。
和香甜可口的紅蘋果沒兩樣。
「你雪娟阿姨鬼點子是多。」顧天准看向門口,大喊一聲,「陳立軍!」
「營長,咋啦?」陳立軍小跑進來,隨時待命。
「趙雪娟同志思想過於活泛,等會兒過去迎親就由你對付她,拿不下她就別回三營了。」
陳立軍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營長,你這不是難為人嗎?我哪敢造次啊。」
「陳立軍你不要學李向東當耙耳朵哦。」
「就是,一會兒趙雪娟同志守在外面,我們哪個敢造次,還不是只有靠你。」
「不行,你就使一出美人計嘛,我們可以理解的。」
軍區眾人知道兩人的戀愛關係后沒少打趣二人。
「去!」陳立軍看他們越說越沒邊,懶得搭理他們,「營長,我儘力。」
「他們說得也有道理,不過不是美人計,是美男計。」顧天准拍拍自家炊事班長的肩膀,囑咐他。
「哈哈哈哈哈哈。」
「陳立軍,這是營長給你的光榮任務,必須完成。」
306屋子裡熱熱鬧鬧,一陣歡聲笑語傳進了隔壁305房。
趙雪娟給秦羽蕎臉上抹了兩層粉,又用從文工團「捯飭」出來的演出時才用的口紅給她臉上抹,聽著隔壁的陣陣笑聲,不免好奇。
「他們幹嘛呢?這麼熱鬧。」
秦羽蕎看著她一心二用,時刻盯著自己的臉,生怕她給自己抹成個大紅臉,「夠了夠了。」
「我看看。」趙雪娟捏著她的下巴左右移動,滿意地點點頭,「一會兒顧營長見了你怕不是得流哈喇子。」
「你說什麼呢,你才流哈喇子。」秦羽蕎頭沒動,掀了掀眼皮,嗔怪她。
「聽見沒,香兒,你蕎蕎姐還沒結呢,已經開始偏幫著顧營長了。」趙雪娟和陳玉香今兒一大早就過來幫忙。
陳玉香正半蹲著替秦羽蕎整理衣裳,聞言只笑笑,「雪娟姐,那可是自家人~」
秦羽蕎梨渦淺笑,左右手分別揉兩人一把,「叫你們話多。」
「雪娟阿姨。」圓圓剛從隔壁顧天准家裡跑回來,趕忙來報告,「雪娟阿姨,姑爹說要讓另一個叔叔對付你。」
聽到另一個叔叔,屋裡幾人秒懂。
「我倒要看看陳立軍能把我咋樣!」趙雪娟雙手一叉腰,很不服氣。
「娟兒,這回可就靠你了啊,考驗你的時候到了。」秦羽蕎來了興緻,到時候恨不得也去門外看看。
「圓圓,你姑姑真好看。」李志強跟著圓圓混了進來,兩個小孩兒倒是行動自如,四處亂逛。
「我姑姑好看!」圓圓揚著驕傲的小臉,十分認可這句話。
李志強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阿姨,估摸這就是話本子里說的天上的仙女吧。
「阿姨,您來梳頭吧。」趙雪娟見秦羽蕎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披散的頭髮如瀑泄下,烏黑髮亮。
外頭,秦羽蕎秦家的大哥和二姐幫著招呼來的客人,見人抓點糖和瓜子花生。程前兩邊跑,看看有沒有缺了的東西。
孟桂芬和章如茵進了屋,趙雪娟領著其他人出了裡屋,讓三人好好說話。
新娘子出門得親媽梳頭,不過章如茵堅持讓孟桂芬也來,畢竟是養了自己閨女二十多年的人,跟親媽沒兩樣。
秦羽蕎坐在椅子上,今天一覺醒來想著結婚便喜上眉梢,然而一到這時候,就開始難受。
孟桂芬握著木梳,一梳梳到尾,她想起小時候給秦羽蕎扎辮子,小丫頭頭髮就好,又黑又多。
「媽今天高興,閨女要嫁人了。」孟桂芬一手摸著秦羽蕎的秀髮,一手往下梳著,「以後你們小兩口日子過得和和美美就好。」
「我知道,謝謝媽。」秦羽蕎聲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
孟桂芬把木梳交給章如茵,讓孩子親媽來。
章如茵握著木梳沉默半晌,才慢慢舉起了手,蕎蕎這頭黑髮倒是隨了她,烏黑柔滑,一點兒不打結,輕輕鬆鬆梳到尾。
「媽就希望...」章如茵一時說不出太多話,只紅著眼眶再吐出幾個字,「你們倆好好的...啊。」
「好!」秦羽蕎扭頭伸直手給親媽擦擦臉上的淚痕,「媽,今兒是好日子,咱們不哭啊。」
「是,蕎蕎說得對,咱們都不能哭。」孟桂芬把章如茵帶出去,陪她說說話緩緩。
趙雪娟見兩人忙活完了,才和陳玉香進屋替秦羽蕎編頭髮。兩人手巧,給她將頭髮盤了個髮髻,別了朵紅紗花。
剛弄完頭髮,幾人就聽到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要來了!」趙雪娟忙往外面走,順便叮囑陳玉香,「給蕎蕎再看看哪兒還要弄的啊。」
秦羽蕎見她出去,好奇的目光跟著走,她也想看看呢。
外頭不多時就響起趙雪娟的聲音,讓顧營長給大伙兒發糖,接著又是顧天准和陳立軍的聲音。
秦羽蕎站起身看看自己,從頭到腳審視一遍,都準備好了,心思也就飄到了外頭。
屋外一會兒爆發笑聲,一會兒又吵鬧起來,聽得人心痒痒。
圓圓站在屋裡為姑爹吶喊,小腿往上蹦,扯著嗓子,「姑爹快進來,姑姑等著你呢!」
正探頭往外看的秦羽蕎連忙縮了回去,這小丫頭!
「好!等著我!」顧天准渾厚的嗓音穿過兩道木門,穿進秦羽蕎的耳朵,震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
在外頭折騰了一會兒,秦羽蕎娘家人終於放行,顧天准跟著眾人進屋,站在客廳一眼看到了裡屋的新娘子。
顧天准一時生出些緊張情緒,見過各種場面的他突然發覺腿似千斤重。
「新郎官,快去啊!」趙雪娟和陳立軍站在一旁,兩人剛被眾人打趣了,臉上還紅著呢,現在又一塊兒起鬨今天的兩位主角。
「顧營長,別害羞啊!」三營的戰士們吼起來,這時候可不管上下級。
顧天准勾唇笑笑,看著坐在裡屋床上的自己的新娘子,提腿往裡走去。
「喔~~」裡屋里裡外外圍了一群人,趙雪娟幾人拿著細碎的紅綢子往新郎官和新娘子身上撒,喜慶又吉利。
顧天准在眾人的起鬨聲中端詳自己的媳婦兒,秦羽蕎今天穿著紅色西裝外套,襯得她膚白貌美,因著大喜日子,眉眼溫柔如水,兩人相望,都有些羞怯。
秦羽蕎被男人抱起,自覺伸手挽上他的脖頸,在周遭的笑鬧聲中,彎了彎嘴角。
一對新人站在客廳中央,給新娘子爸媽敬茶。
章如茵和程勝康,孟桂芬和秦華軍分別接過兩孩子的茶,聽著顧天准改口叫了爸媽,都給人封了紅包。
秦羽蕎親熱地跟爸媽們說了話,強忍著淚水努力展露笑顏。
「新郎官把新娘子抱過去。」
「營長,腿上再綁二十斤沙袋吧。」三營戰士們『有仇報仇』,想要折騰自家營長,直接負重抱著新娘走。
「我自己走。」秦羽蕎不願意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抱著,可她話沒落地,就被人抱了起來。
「我抱著你走。」顧天准雙手穩穩將人抱住,走起路來也不顯晃動,十分輕鬆。
秦羽蕎被顧天准抱著往隔壁去,她沿路看著里裡外外的人,有家屬樓里的鄰居們,有文工團的隊友們,有自己面生的戰士們,有家人們......
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道賀。
顧天准家裡好好修整了一番。
他去百貨大樓買了個新斗櫃,放在客廳窗戶牆邊,茶几和沙發好好擦拭一遍,因為本也沒住多久,因此還挺新。家裡牆上貼了紅火的『囍』字,映襯地更加喜慶。
顧家人在屋裡見到兒媳婦進來,臉上笑開了花。
馮秋紅將準備的紅包捏在手裡,恨不得立馬就給出去,等兒子和兒媳婦敬了茶,聽到秦羽蕎清甜的一聲媽,她笑得合不攏嘴,忙給了紅包。
大喜的日子在各種起鬨聲和笑鬧聲中過去。
中午,兩家人在軍區外頭的國營飯店訂了四桌酒席,雖說那場運動過去了,可軍區紅白事還是不允許大操大辦,加上休息日戰士們也不能一窩蜂申請外出,因此兩家人給來迎親的親朋好友發了各種瓜果,只至親好友坐了四桌吃飯。
軍區外頭的國營飯店也不好訂酒席,飯店不愁生意而且也嫌耽誤事兒,不過正好國營飯店管事兒的是顧天准在戰場上救過的退伍戰友,有了這層關係,人怎麼也得把事兒辦了。
一桌酒席十二元錢,六個熱菜,三個冷盤,一份湯,寓意十全十美,另外有一瓶茅台酒。茅台酒貴,八元一瓶。
兩家人和新人的好友坐滿了四張桌子,高高興興吃起飯來。秦羽蕎忙了一早上這會兒終於能歇口氣,不過還沒等喝口熱茶就被叫著去敬酒。
早上她就偷嘴吃了半個雞蛋,這會兒到了午飯點,肚子已經有反應了。然而結婚累人,她還不能吃上午飯。
「張嘴。」
秦羽蕎感覺到嘴邊有溫熱的觸感,低頭一看,是一塊紅燒肉,她張嘴咽下,香香地嚼完才問顧天准,「你哪兒變出來的?」
顧天准見她嘴上沾了點油,右手大拇指撫上她的嘴唇輕輕擦了擦,「專程去『偷』的。」
秦羽蕎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挽上他胳膊去第一桌敬酒。
兩人都穿著西裝,一個英俊一個嬌美,站在一塊兒就是金童玉女,正在吃飯的趙雪娟及文工團的代表們和一旁的三營代表們不要錢的吉利話是接連往外倒。
「今天辛苦大家了,以後有什麼要幫忙的也儘管招呼我們。」顧天准仰頭把酒喝了。
「顧營長你可得好好對我們蕎蕎,不許欺負他。」趙雪娟有什麼說什麼,特意再三叮囑。
「放心!」
忙活了一圈,等吃完午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小兩口讓趙雪娟陳玉香和陳立軍幫忙帶著秦家來的大哥二姐一家人,以及顧家來的顧天准哥哥弟弟一家在昭城逛逛。
他們難得來一趟,怎麼也得四處看看。
回到家屬樓,熱鬧落幕,秦羽蕎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蔫了。前頭就靠著一口氣撐著精神,現在一切結束直想癱倒。
「怎麼一回來就倒床上?你們的新床呢,快起來,晚上再睡。」
床上鋪著的是一床大紅喜被,枕巾也是紅的,就圖個吉利喜慶。
「媽,讓她歇會兒,累壞了。」
顧天准替媳婦兒說話,隨手把卧室門帶上,自個兒出去客廳和幾個長輩一塊兒清點東西。
今天結婚,過來的親朋好友都帶了禮,現在自己家裡堆了好幾斤挂面,白糖,紅糖,麥乳精,毛巾.......
「小顧,東西都理好了,你們拿著慢慢吃。」
「謝謝媽。」
顧天准泡了幾杯茶給長輩們,轉頭就看到章如茵掏出大團結給自己。
這回結婚,顧家出了一百六的彩禮和三轉一響,程家隨了一百二的嫁妝和一堆東西。
章如茵把一百六的彩禮錢給顧天准,讓他們小兩口自個兒拿著花。
「媽,這您拿著。」
「我們拿著錢有什麼用?你們剛結婚要花錢的地方多著呢。」章如茵堅持要把錢給小兩口。
昨晚馮秋紅也讓他把嫁妝錢自己留著家裡用,顧天准推脫不過,只好先收下,等會兒給自己媳婦兒。
秦羽蕎今天累慘了,一覺睡到天黑,睜眼醒來只覺得周遭漆黑一片。
身下被子軟和,她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躺在床上看著陌生的環境突然想起來,自己結婚了,現在是在顧天准分的房子里。
透過門縫,隱約能見到客廳的光亮,可她睡懵了,身子軟綿綿的,不想動。
過了一會兒,屋門被人輕輕推開,秦羽蕎看到一個高大身影走了進來,她睜眼看著他,聽到男人的沉沉笑聲。
「睡醒了還不起來?」
「我好累。」說話聲也軟,軟得顧天准拿她沒辦法。
他彎腰將人抱起,卻遭到媳婦兒的強烈反對,「都過完禮了,讓人看到成什麼樣子?」
「沒人,都回去了。」顧天准打消了她的顧慮,將人抱到客廳桌前。
「我爸媽他們呢?還有哥哥姐姐他們?」秦羽蕎看著男人進廚房忙活起來。「還有娟兒她們。」
顧天准把給秦羽蕎留好的飯菜熱了,放到桌上,「回招待所了,你們文工團的回宿舍了。」
秦羽蕎點點頭,小嘴吃著飯菜沒空回他。
顧天准也沒閑著,看著人吃完飯把這次結婚的錢和東西都給人彙報一遍。
「這回酒席和買瓜果糖糕點一共花了五十八塊,兩邊長輩都說把嫁妝和彩禮錢給我們,從二百六里扣了這筆錢還剩二百零二。」顧天准又指了牆邊的東西,「還有一堆大家送的禮,夠吃好久。」
結婚前一晚,孟桂芬和章如茵還給自己塞了錢,秦羽蕎把所有錢收好準備存起來。等從裡屋出來再掃一眼,客廳看到好幾包挂面,雞蛋...在牆邊佔據了一大塊面積。
家裡已經被人打掃得乾乾淨淨,秦羽蕎起身四處看看,章如茵準備的嫁妝也搬了進來。箱櫃和梳妝台都放在兩人睡覺的屋子。
客廳斗柜上放著兩個暖水瓶和一套茶具,旁邊放著兩個嶄新的搪瓷缸子,茶几上是一個針線籃子和一個瓜果籃子。
廚房傳來水聲,秦羽蕎回頭一看桌上空空如也,知道顧天准去洗碗了。
顧天准動作快,沒一會兒便出來,正見著自己媳婦兒打開門要出去。
「你去哪兒?」
「過去看看我爸媽他們。」秦羽蕎回頭看他,她準備去跟家裡人說說話。
砰的一聲,屋門被一隻大手給按回去了,秦羽蕎聽著聲響一驚,下一秒已經被人拉上了手。
「看看幾點了?」
她抬頭看看對面牆上的掛鐘,晚上八點,這不挺早嗎?
「今兒別出去了,我們結婚的日子就待自己家裡啊。」
秦羽蕎一聽也有道理,便鬆了手準備回屋裡,不過男人把著她的肩膀令她動彈不得。
她看著顧天准深深的眸子,突然讀懂了他眼神里的含義,男人用手輕輕摩挲著自己的臉頰,她不自覺手攥著褲子縫,心裡突然知道要發生什麼,男人俯身下來,兩人的呼吸聲糾纏在一起,她著急開口,「回屋裡去。」
現在兩人抵在大門上,也太難為情了。
裡屋房門被關上,秦羽蕎被放在大紅被上,早上的髮髻鬆鬆垮垮卸了勁兒,一頭黑髮披散開來。紅被鮮艷更襯托得她白白嫩嫩,雪白的肌膚耀眼,秦羽蕎就這麼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看著自己上方的男人,目不轉睛。
顧天准英俊的臉和深情的眼神像是蠱惑了她,秦羽蕎臉上發燙,漸漸浮上了一層緋紅,她有些害羞,沒一會兒便扭過頭去,只露出修長的脖頸。
顧天准瞧著媳婦兒乖巧安靜的模樣,一時眼熱,猛地俯身下去。
熟悉的親吻,秦羽蕎這回因著兩人已經合理合法,親熱起來淡去了以往的羞澀,她淺淺回應著自己男人的動作,有樣學樣也含著他的唇瓣吮了吮,惹得顧天准呼吸一滯,加重了動作。
秦羽蕎感覺自己的呼吸被奪走了,忍不住嚶嚀出聲,可還是乖乖任男人在自己身上點火,呼吸是燙的,親吻也是燙的。
她的紅唇被人反覆品嘗,由里到外,嬌艷欲滴,水光漣漣。
等顧天准放開她時,女人急促喘著氣,尋著一絲新鮮空氣。不過這回不一樣,男人沒有如以往那般親吻結束就放過她,她感覺自己修長的脖頸被輕輕舔舐,酥酥麻麻的。
沿著白皙的脖頸一路向下,細細密密的吻印在上方,顧天准輕輕親了一下她的鎖骨,感覺到秦羽蕎身子顫了顫。
束縛褪去,赤誠相見,肌膚相貼時兩人的心都顫了顫,身子是燙的,卻又交換彼此的溫度,將周遭空氣變得更加燥熱。
他的肌肉綳直,一身腱子肉結實堅硬,若隱若現的青筋暴起,響著沉重的呼吸聲。
...
風平浪靜時,外頭已經黑透了,秦羽蕎躺在床上,眼皮都睜不開,感覺到身旁男人要離開,她迷糊往旁邊一抓,沙啞著聲音問他,「你去哪兒?」
四個字又啞又委屈,還帶著幾分嬌意。
「我去打水。」顧天准溫柔地替她撩撩頭髮,看她汗津津地難受,準備下床。
「不許去。」秦羽蕎又累又困,抓著男人的胳膊不撒手,她懶得思考什麼打水的問題,她這會兒只想睡覺。
秦羽蕎又往旁邊挪了挪,直接滾進男人懷裡,右手搭在男人腰上,身子和他緊緊貼著,一張睏倦的小臉貼在他的胸膛,輕輕柔柔的呼吸噴洒在上面。
顧天准氣血上涌,險些沒把持住,媳婦兒柔軟的身子緊貼著自己,被子里彷彿又升了溫度,令人喘不過氣來,不過看著她累極的模樣,他咬咬牙,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