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沈言差點直接當場痊癒起立。
「不用了,哥……」沈言忙擺手道,「我就是崴了下腳,不用人照顧。」
「就崴了下腳?!」
沈慎立刻又是連珠炮輸出,聽得沈言臉都快綠了。
沈言只能頂著壓力向他哥認錯,承認自己剛才失言了,他這不是崴腳,是喪失了作為成年男性的主觀能動性,淪為了柔弱不能自理的殘廢。
見沈言認慫了,沈慎再次拜託趙林蘇,「林蘇,這次可真要麻煩你了。」
沈言偷瞄了一下趙林蘇。
趙林蘇神色如常,「慎哥,就別跟我客氣了,快去趕高鐵,我送你?」
「不用,」沈慎拍了下他的胳膊,「你留下來看著言言。」回頭又給了沈言一個警告的眼神,「我回來之前,你腳要再出什麼事,我就自己打斷你的腿!」
沈言:「……」還帶這麼連坐的?
趙林蘇去送沈慎出門,沈言仰面躺倒在床,腦子裡又是亂成一團。
其實他這人很少腦子亂的,無論是讀書還是生活,他一直心裡都有一桿秤,把事情都想得很清楚。
可自從有了這從天而降、莫名其妙的破異能開始,他的生活就好像多出了一些不安定因子。
其中最影響他,也最讓他捉摸不透、難以理解的就屬趙林蘇了。
有時候沈言真想直接拍桌子問:「你特么為毛天天幻想老子?!」
沈言問不出口。
不是怕暴露自己的異能,而是怕兩個人的關係會變得很尷尬。
「咚咚——」
卧室門被敲了兩下,沈言抬了下頭。
趙林蘇靠在門邊,盤著手道:「慎哥走了。」
沈言控制住內心那點混亂,舔了舔嘴唇,「那你……」
「我也走了,」趙林蘇淡定道,「剛是緩兵之計。」
沈言恍然大悟,馬上給趙林蘇比了個大拇指,「高手!」
「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吧?」
「當然,就崴了下腳,我哥也太小題大做了。」
「走了。」
趙林蘇一擺手,沈言躺床上揮手,「不送了啊,大恩不言謝。」
外頭傳來關門的聲音,沈言這才頭又躺回了枕頭上,拱了兩下肩膀,心裡感到一陣踏實。
還是他小人了,他怎麼會懷疑趙林蘇別有用心呢。
多坦蕩一兄弟。
沈言撓了撓臉,心道以後可真該少想想那事了。
他老這麼有點……有點提防著,感覺挺對不起趙林蘇的。
趙林蘇又沒真做錯什麼。
誰也沒法從幻想來給一個現實中的人定罪。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他最好的朋友。
沈言坐起身,抄起床邊的拐杖,拄著拐杖去衛生間。
打了一節球賽,身上全是臭汗,得洗個澡。
沈言找了毛巾往腳上包,正滿世界找合適的繩子的時候,家裡電話響了。
「來了——」
沈言火急火燎地拄著拐杖往外蹦躂,一接電話,他哥直接惡龍咆哮,「打你手機怎麼不接!」
「我手機靜音呢。」
「一天到晚靜音還帶什麼手機,去,叫趙林蘇來接我電話。」
沈言:「……」
「叫他幹嘛?」沈言硬著頭皮道,「有什麼要交代的,你直接說唄。」
那頭沈慎立刻就炸毛了,「你是不是把趙林蘇趕回去了?!」
沈言猝不及防,簡直無言以對。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就不把我說的話當一回事,你是不是想氣死我?崴腳是小事嗎?你沒聽說過有人崴腳沒當心結果後遺症嚴重得都沒法走路了?沈言,你能不能別逞能?!」
沈言被訓得說不出話。
那邊沈慎又生氣道:「我看我還是回來吧,畢竟麻煩人家還是不好。」
沈言腦子比嘴快,找補道:「我沒趕他走,他下去買東西了。」
「你少來。」
「真的,他剛下去沒多久,我騙你幹嘛?」
「真的?」電話那頭沈慎半信半疑,沈言正賣力說謊,門口忽然傳來開鎖的聲音,沈言嚇得差點心跳驟停。
門打開,趙林蘇手上提著個包,沈言沒來得及多想趙林蘇怎麼去而復返手上還有鑰匙的,只趕緊對著電話道:「他回來了,趙林蘇,快,來,我哥找你。」
趙林蘇把鑰匙放好,過來從沈言手裡接過了聽筒,沈言雙手合十地沖他拜,趙林蘇直接按了電話上的免提鍵。
「慎哥?」
沈慎聽到他的聲音,聲音馬上客氣地溫柔了起來,「林蘇,你在啊,辛苦你當心一下言言,我辦完事儘快回。」
「不好意思,剛沒看手機,沒關係,慎哥你忙吧,放心,沈言有我照顧,不會讓他的腳再出什麼問題。」
「好,好,謝謝,謝謝。」
總算是混過去了,掛了電話,沈言心有餘悸道:「你怎麼回來了?」
趙林蘇把手機屏幕亮給他看。
【沈慎:林蘇,言言怎麼樣了,還疼不疼?】
【沈慎:他很能忍痛,估計疼也不會說,麻煩你多問問他。】
沈言看到這兩條微信,心不由一顫。
他哥是真心疼他。
「我看到這微信就知道慎哥八成會來查你崗,」趙林蘇把包放在茶几上,「所以就馬上趕回來了。」
「剛嚇死我了,我以為我哥回來開門。」
趙林蘇道:「你哥把鑰匙給我了。」
沈言哭笑不得,「真是……那你……」他猶猶豫豫地看著趙林蘇,趙林蘇從包里拿出了筆記本,懶道:「陪床八十,包夜兩百。」
沈言忍不住笑了,「不便宜啊。」
「給你打折了,友情價,」趙林蘇打開筆記本,瞄了一眼沈言,「什麼造型?準備加入丐幫?」
沈言出來的匆忙,隨便就把毛巾先系在了腿上。
沈言:「身上全是汗,我正想洗澡……」
話音戛然而止,沈言前幾分鐘做出的思想建設轟然坍塌,臉上控制不住地還是有點發燒,面對個愛幻想他的兄弟,他還是不能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放得跟以前一樣開。
以前他跟趙林蘇那就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避諱。
他倆還是一塊兒學的游泳,成天一條泳褲相對。
那還是初三畢業那年,閑著沒事幹,倆人就一塊兒去學了游泳,免得他哥總擔心他玩水溺亡。
游泳班一共七個小孩,他就跟趙林蘇熟,那時候兩人都已經抽條,十五的年紀,已經是手長腳長,該發育的都發育了,兩人都長出了一層薄薄的肌肉,沒事還互相比誰肌肉更硬。
沈言還記得那時候他跟趙林蘇基本就是同進同出,一塊兒到游泳館,一起換泳褲,一起下水,游完了一起去浴室洗澡,一起出遊泳館,在游泳館門口買了雪糕,最後一塊兒回他家看電視打遊戲。
「自己洗,沒問題吧?」趙林蘇道。
沈言當然說沒問題,轉身就拄著拐杖回了浴室,等到了浴室,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趙林蘇今晚好像要留在他家過夜了。
當然,趙林蘇不是頭一回留宿他家。
他們學游泳的那個暑假前,趙林蘇沒少在他家過夜。
後來上了高中,他跟趙林蘇都分在了實驗班,班級里強手如雲,都是學校從各個下面的區縣裡招來的尖子,競爭強度一下翻天覆地,再不是在中學里隨隨便便就能霸佔全校前五的時候,他們一塊兒瞎玩的時間少了很多,趙林蘇來他家的次數才變得少了起來。
沈言拉著兩條毛巾的邊打結把受傷的左腳給包嚴實了。
擰開水龍頭,沈言把拐杖放到一邊,單腳靠在牆邊脫衣服。
衣服簡單,褲子就有點夠嗆。
脫是好脫,就是邊脫邊保持單腳平衡站立有點小難度。
沈言只能先脫鞋襪,光腳站在地上,隨後再脫褲子。
過程很驚險,幾次都差點要摔倒。
還好他運動細胞發達,勉勉強強地撐著浴缸往水裡坐,把左腳擱在浴缸邊上,不碰水,剛舒了口氣,馬上「噹啷」一聲——拐杖滑地上了。
「沈言?」
趙林蘇的腳步和聲音在衛生間門外響起。
沈言道:「沒事——」
他這一嗓子扯得很亮,中氣十足,力證自己沒事。
「我在廳里弄作業,有事叫我。」
「好,沒事,沒問題,你寫作業吧。」
沈言聽到腳步聲慢慢遠去,總算是把之前沒呼出去的那口氣呼全了,心有餘悸地瞟了一眼自己雙腿大張的姿勢,這萬一要是剛才趙林蘇進來了……
頭皮發麻。
沈言一頭把自己的臉栽進了水裡。
水是熱的,臉也是熱的。
他心再大,也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不過嚴格來講,的確是什麼都沒發生。
幻想世界,不作數的。
沈言草草洗完了澡,然後悲催地發現他爬不出來了。
雙手使勁撐住浴缸的邊緣,半個人好不容易從水裡「嘩啦啦」起來,右腿就沒力氣了,撐不住地往下掉,整個人前功盡棄,水花四濺地落水。
沈言來回折騰了好幾回,浴缸里水都潑出去一半,人還是在滑不溜丟的浴缸里撲騰,一不小心左腳碰到牆,疼得他好險才忍住叫。
「我靠……」沈言側躺靠在浴缸邊上,沒力氣了。
衛生間門上一塊磨砂玻璃隱約透著光。
趙林蘇就在廳里,他喊一嗓子就行。
沈言擼了把濕透的短髮,心道自己就多餘愛這個乾淨,早知道就隨便擦一擦就完事了。
喊還是不喊,沈言糾結了半天,還是沒喊,決定再相信一次自己,扣籃他都能扣,從浴缸里爬出來就不行?頂多手先著地唄。
沈言咬牙預備退化成四肢爬行的動物,手剛想往地上摸,外頭「啪嗒啪嗒」的拖鞋聲傳來,嚇得他趕緊往浴缸里縮回去。
趙林蘇沒招呼沒敲門,直接就把門推開了。
衛生間里水漫金山,新買的拐杖可憐巴巴地躺在地上,上頭墊子濕了一大半。
趙林蘇笑了一聲,「這麼有童心?在浴室里玩水。」
沈言坐在浴缸里,手不知道是該往下遮還是往上遮,尷尬道:「不小心灑的。」
他沒敢看趙林蘇,低著頭看水面。
趙林蘇過來了,手裡扯了浴巾往沈言頭上蓋,狠擦了兩下后,道:「遮什麼遮?又不是沒看過。」
沈言:「……」
管老子,樂意。
雙手遮鳥的沈言面紅耳赤。
「起來。」
趙林蘇往他濕淋淋的背上清脆地拍了一下。
沈言不起來,「你先出去,我自己能行。」
浴室里靜默兩秒,沈言又聽到趙林蘇的聲音,輕描淡寫的,「什麼時候二次發育了也沒通知我,下面長什麼我不能看的了?」
沈言猛一抬頭,「胡說什麼呢!」
趙林蘇眼裡的戲謔調笑被沈言看得一清二楚,沈言忽然就不爽了,合著這傢伙成天意淫他,不好意思的卻只有他是吧?
靠,誰怕誰啊?
沈言抬起濕淋淋的手臂往趙林蘇臂膀上搭,冷著臉道:「扶一把。」
有人攙著,從浴缸里出來就容易多了。
水珠從光滑的軀體滾落,沈言一瞬感到了熱氣被帶走的微涼,輕輕打了個寒戰,腰間圍上了浴巾,沈言扭臉。
趙林蘇:「別太自卑,也不算小了。」
沈言:「……」
廢話!他本來就不小!
「自己圍好了。」
趙林蘇鬆了手,沈言拉住浴巾,單腳晃了晃,然後就迎來了他人生第二次公主抱。
非常地快,過程也很短,從衛生間到他房間,兩步路的距離,都不夠沈言反應的,趙林蘇把他扔卧室里的沙發上,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自己穿衣服沒問題吧?」
「沒問題,你幹嘛去——」
趙林蘇背對著他解了袖扣捲袖子,「整理水上樂園。」
沈言:「……」
沈言拿浴巾把自己擦乾,單腳跳著去衣櫃里又重找了一套衣服穿上,繼續單腳跳回衛生間門口。
趙林蘇卷著袖子,拿著拖把正在拖地。
每次沈言剛想跟趙林蘇生氣的時候,那點剛冒出來的火苗就會搖搖晃晃地下去。
關係好到一定份上,真生不起氣,因為知道對方是真的好。
沈言靠在門口,道:「謝了。」
趙林蘇沒搭理他,繼續拖地。
沈言也不說話了,過一會兒,他道:「你說我是不是真不該去逞那個能?我就是去年輸得挺憋屈的,想把那口氣給爭回來,我練了一年,也沒想到會摔這麼一下。」
面對朋友,沈言還是忍不住想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浴室里的水拖得差不多了,趙林蘇倚著拖把,「有什麼應不應該的,你做都做了。」
沈言輕嘆了口氣。
趙林蘇道:「回去躺著吧。」
沈言「哦」了一聲,扶著門框往回跳。
頭髮還是濕的,他沒往床上躺,沙發也濕了,就剩書桌前的椅子還能歇會兒。
趙林蘇還在衛生間里忙,沈言有一搭沒一搭地擦頭髮,忽然想起剛才趙林蘇的那句「下面長什麼我不能看的了」。
剛才他就忙著尷尬了,還真沒細想,以為趙林蘇說的是痔瘡……
這狗東西,色情狂。
跟他開這種黃色玩笑。
沈言狠狠地擦了兩下頭髮,忽然,他的動作僵住了。
從未想過的另一種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中晴空霹靂地閃現。
該不會……在趙林蘇的幻想里……他是個妹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