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城門衝突
割人頭是老秦人的傳統藝能,雖說因為丞相呂不韋改革的緣故,如今的秦國已經很少出現戰場上大規模斬首殺俘的現象了,但是在面對盜賊的時候,老秦人割起人頭來還是非常利索的。
因此沒花多少時間,眾人就已經完成了對亂民的斬首行動,而後將其裝填上車,朝著不遠處的洛邑前進。
那裡是曾經周天子的王城,也是理論上的天下中心。只是隨著周王室覆滅,洛邑在華夏的地位也開始一落千丈。雖說因為其地理位置的緣故,這裡依舊是整個伊洛盆地的絕對中心。但是對整個秦國而言,那裡只是一個地處邊界的普通城市罷了。
甚至因為這裡地處函谷關之外,經常會被秦國戰略性放棄,因此相較於周王室未滅之時,這裡反而蕭索了許多。
不過即便如此,這裡依舊是秦國在函谷關以東最大的城池。相應的,這裡也是整個三川郡唯一能為嫪毐兌換軍功的地方——其他地方就算報了,最終也是要拿到洛邑來核對的。
「這就是曾經的天子王城?」
看著眼前的城池,與王沉同乘一車的嫪毐忍不住撇了撇嘴道:
「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嗎,甚至還不如邯鄲大呢!它是怎麼做到存續那麼多年,卻不被敵人攻破的?」
「孟子曾經說過,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洛邑雖然池淺城矮,但是這裡畢竟是天子王城,只要天下諸侯沒有做好與全天下作對的打算,就不會有人膽敢將手伸到天子王城來。」
一旁的王沉聞言,開口解釋道。
「這……郎君還真是博學多才,竟然連孟子的學問都學過。」
嫪毐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自己的頭,他只是個街溜子混混,何曾讀過《孟子》這樣的名著經典?因此他對王沉說的話也是半懂不懂,只覺得很牛逼,卻不知道到底哪裡牛逼。
好半晌之後,他才開口說道:
「對了,郎君你說只要沒有做好與全天下作對的準備,就不會有諸侯敢將手伸到天子王城來……可是如今周天子已經被秦國吞併,這是不是意味著,秦國已經做好與全天下抗衡的打算了?」
「這是自然……」
王沉微微笑道:
「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已歷百年……」
「讓開!全都讓開!」
「駕!駕!」
王沉的話還沒說完,便突然被一陣嘈雜聲打斷。循聲望去,發現一隊騎兵正從遠處趕來,不斷地驅散著路上的人群。
而在這隊騎兵身後的,則是一支龐大的車隊。
「這是……?」
王沉眯起眼睛,朝著那支車隊望去。但是由於距離太遠,因此沒能看全車隊的全貌,只隱約看到一面寫著「甘」字的旗幟。
「甘氏?敢問郎君,如今秦國境內還有哪家貴胄是氏『甘』的嗎?」
一旁的嫪毐顯然也看見了那支車隊打著的旗幟,因此好奇地對著王沉這個秦國土著問道。
「以前倒是有一家,只是如今……」
王沉微微皺眉,他隱約間已經猜到那支車隊中的主人是誰了,但是一時間卻不敢肯定。
「退後,全都退後!」
就在王沉思索的空檔,那支騎兵來到了王沉隊伍的跟前,並且大聲喝道:
「大王使者駕到,閑雜人等讓開,將城門空出來,等王使進去之後,再繼續進城!」
一邊說,還一邊將王沉等著的隊伍往後趕。
「郎君,這……」
一旁的家臣見狀,急忙朝王沉投去目光,詢問是否要聽話照做。
「退吧。」
如今還沒搞清楚狀況,加上王沉也不是什麼愛惹事的人,因此他並沒有選擇讓自己手下的家臣和對方硬鋼,而是非常識時務地選擇了後退。
「哼,這還差不多!」
那名騎士在看到王沉如此配合之後,先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看了一眼左庶長爵位的旗幟,不屑地冷笑了一聲,原地吐了口痰,最終轉身離去。
「郎君,此子欺人太甚,還請讓仆將其斬殺!」
正所謂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對方如此明目張胆地輕視王沉,王沉從家中帶來的那些家臣全都感到了憤憤不平。一個個義憤填膺地站了出來,請求主動出擊,將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騎士斬殺當場。
「對方乃是王使,貿然對其動手,與公然造反何異?」
王沉對著自己的家臣們低喝道:
「左右先忍過這一陣,等他們出使歸來之後,再找機會報仇不遲!」
王沉可不是那種唾面自乾的人,對方敢招惹他,他就一定會奮力反擊。只是如今對方畢竟頂著王使的頭銜,在他完成任務歸來之前,自己都是絕對不能動他的,否則與造反無異。因此他只能先將心中的怒火壓制下來,等將來有機會了再行報復。
只是很多時候事情都是不為人的意志而轉移的,王沉不想招惹對方,不代表對方就不想招惹王沉。
等騎士將道路開得差不多之後,這支車隊的正主也終於開始準備進城。只是在走到王沉一行人跟前的時候,那支車隊卻突然停了下來,而後一名看上去之後十一二歲的少年便從馬車上站了起來,對著王沉所在的方向問道:
「你是信梁君家的人?」
王沉本是不打算搭理對方的,但是人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自己,他自然也不好裝作不理,於是只能敷衍地拱了拱手道:
「不錯。」
「大膽!竟敢對王使無禮!?」
似乎是被王沉敷衍的舉動給激怒了,之前那名吐口水的騎兵立馬出列道:
「王使在外,代表的是大秦,是大王!王使問話,你非但不下車答話,還如此敷衍,是何居心!?」
「這位甲士……說話未免太過偏頗了吧?」
王沉聞言,微微皺眉道:
「王使在外,確實是代表大秦,代表大王沒錯,但是那是針對出使對象的。我可不曾聽說,這王使在本國子民面前,抖威風的。」
「你!」
騎士聞言,不由語塞,只能用手指著王沉道:
「這就是信梁君家的教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