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

12月24日星期六，奧克托，萊肯市，早上7點13分。

今天是平安夜，忙碌了一年西方的人們終於在今天獲得了一次與家人團聚共進晚餐的機會，賓也不例外。

看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家，賓的內心非常激動。他已經想象的到家人們在看到自己時的激動的樣子了。

大兒子亞歷山大肯定會激動地高舉雙手跳起來，而二兒子斯科特也會興奮地圍著自己奔跑，至於最小的女兒愛麗絲.....她估計是會站在自己面前，然後羞澀的想自己索取擁抱的。賓當然會給這個可愛的小天使一個溫暖的擁抱的，同樣的，他也會給自己的兩個兒子擁抱。

見賓一臉魂不守舍的樣子，范德海登忍不住笑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己的頭兒開小差。

「怎麼了嗎？」賓忽然注意到了范德海登。

將視線調回到落有白雪的路上，范德海登輕鬆的說：「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分神呢，頭兒。」

一聽這話賓低下頭笑了笑，他說：「工作的時候認真工作，休息的時候隨意休息。」

「這倒是咯.....」范德海登點頭贊同道，「哦對了，頭兒。後座那裡有五個禮物盒你看到了嗎？」說著他空出一隻手指向了後座。

賓轉身看了看那五個精美的禮物盒，一臉疑惑地說：「從上車那會就看了，怎麼了嗎？」

「那是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希望你們喜歡。」說完范德海登沖賓笑了下。

「什麼？給我們準備的禮物？噢！該死的，我居然忘了要給大夥準備禮物！」賓恍然大悟。

「哈哈，沒關係的，你還有一天的時間去準備。」說到這車已經開到了賓的家門前，等車停靠在路邊賓抱著那一大堆禮物艱難地下了車。

「好吧，夥計，謝謝你了。聖誕節快樂！」賓的頭都已經被禮物盒給擋住了一半，可他的祝賀聲卻是如此的嘹亮。

「沒關係的，頭兒！聖誕節快樂！」范德海登向賓揮手作別，說完他便離開了這裡。

目送范德海登的車直至街道的轉角，賓這才轉身向家門的方向走去。

房子的裝飾已經被奧黛麗給搞定了，看著這散發著溫暖與甜蜜氣息的房子，賓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按一下門鈴，賓激動的等待起了他的家人，為了讓家人更快的認出他，賓還特地把半邊臉了出來，雖然這姿勢多多少少有些令人不舒服。

不出五秒，門內便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緊接著門開了，為賓開門的是他的女兒愛麗絲。

「爸爸？」愛麗絲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是爸爸！媽媽，爸爸他回來了！」愛麗絲沖屋內大喊道。

話音剛落愛麗絲便一把撲倒了賓的身上，渾然不顧他的手上還捧著一大堆的禮物盒。在賓試著穩住禮物的間隙里，他的兩個兒子也興沖沖的跑了出來。

「爸爸！爸爸！」孩子們興奮地嚷嚷著。

「噢，好了，好了！我的小天使們，介意幫我拿下這下禮物盒嗎？我有些拿不到了。」賓半蹲著說道。

孩子們都很聽話，在賓發出號令后他們立即就接過了這些禮物盒。亞歷山大還好奇的捧著禮物盒晃了晃，裡面發出的咣咣聲響讓他很是期待。

「別偷看哦！」賓提醒道。

一進屋，賓的妻子奧黛麗便攜帶著鬆餅的香氣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聞一聞這甜美的鬆餅氣息，再認真地看著自己的摯愛，

賓可以說是幸福到了極點。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你今天會回來？」奧黛麗嗔怪道。

「我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嘛。」賓略帶歉意的聳了聳肩。

接過賓手上的禮物盒，奧黛麗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了聖誕樹旁邊的禮物堆里。

看著這快要高過聖誕樹的禮物堆，賓不由感到有些羞愧－－他居然忘了幫他的家人準備禮物。

「我們有這麼多的禮物嗎？」賓好奇的問道。

「大部分都是你的同事寄過來的，看樣子你和他們相處的很好呢，」奧黛麗說道，「吃了早餐嗎？沒吃的話我現在再幫你準備一份鬆餅。」

面對奧黛麗的關心，賓笑著搖了搖頭，他說：「不用了，在見到你們的那一刻起我的心便飽了。」

賓的土味情話讓奧黛麗忍俊不禁，她打了一下賓的胸膛說：「這又是胡伯教你的吧－－所以你這次回來休息多久呢？有三天嗎？」

賓點點頭說「有」，然後又轉身看向了正在觸摸禮物堆的亞歷山大和斯科特。

「早餐都準備好了，快來吃吧！」奧黛麗催促著這兩個好奇蟲。

兩個好奇蟲自然沒把媽媽的催促放在眼裡，他們仍然蹲在禮物堆面前好奇的攛掇著禮物的絲帶。

「你覺得胡伯叔叔他們會送什麼給我們？」亞歷山大一臉期待地沖斯科特問道。

斯科特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希望禮物盒裡會有一隻像是地毯那樣的小狗。」

「可是.....小狗要是在禮物盒裡被關那麼久它不會死掉嗎？」愛麗絲有些不安的問道，說這話時她的嘴邊還沾著紫色的藍莓果醬。

愛麗絲的問題澆滅了兄弟倆的期待，他們看上去有些失望。可下一秒，他們倆又同時抬起頭看向了賓。他們興沖沖地對賓問道：

「爸爸，我們能養一隻小狗嗎？」

賓還沒作答就被奧黛麗搶先了：「不行，養狗臟死了！」

「嗷.....」孩子們有些懊惱的哀嚎著。

走上前去摸摸兄弟倆的腦袋瓜，賓又輕輕推了下他們的背：「好了好了，再不去吃的話鬆餅就涼了。」

把這倆兄弟趕到餐椅上，賓自己又看著這堆禮物沉思了起來。

胡伯會分別送什麼給孩子們呢？布娃娃？積木？亦或者遙控無人機？等一等，以胡伯的性格來看他還有可能會送一台遊戲機過來！說實話，賓並不反對孩子們玩電子遊戲，適當放鬆一下總歸是有益的。但是他們要玩的應該是有教育意義的遊戲，而不是不符合他們年齡段的遊戲。

呃....如果送的真是遊戲機的話，那我就有必要在他們使用之前檢查一下裡面了，賓心想。

坐到愛麗絲的旁邊，賓仔細地觀察起來自己許久未見的女兒。金絲一般細柔的頭髮，粉撲撲的臉蛋......真的是看了就想讓人一把擁住呢！

「爸爸要吃鬆餅嗎？」愛麗絲眨巴著眼睛問道。

「當然了」說完，賓湊近了愛麗絲然後張開了自己的嘴。

「啊－－」愛麗絲稚嫩的聲音同沾了果醬鬆餅一起被送進了賓的嘴裡，這一口下去可以說是大滿足了。

通過窗戶向後院看去，賓看到了院子里被鏟了一半的雪還有一個白白胖胖的雪人。

「那是誰的傑作？」賓看著院子里的雪人問道。

「那是我們三個一起的！」亞歷山大自豪的大聲答道。

亞歷山大的喧嘩引來了奧黛麗的訓斥，她敲了敲亞歷山大的頭然後認真的說：「亞歷山大，吃飯的時候不能大聲喧嘩！」

「那.....那又是誰的傑作？」賓又指著矗立在雪堆之中的那把鏟子問道。

「那是我的！」說著奧黛麗揚了揚眉毛，「雖然說還沒鏟乾淨咯。」

「沒關係的，奧黛麗－－讓一個人在家真的是辛苦了。」賓撫摸了一下奧黛麗的右手，也順帶著撫摸了她手上的戒指，那是他們婚姻牢不可破的象徵。

放下手裡的餐具，奧黛麗也伸出手摩挲起了賓的臉龐。每每看到這個為了工作不要家的男人奧黛麗便是又恨又愛，她恨是因為他永遠都把職責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家人，她愛也是因為他愛崗敬業用於擔當。

夫妻倆的親密互動引來了兩個兒子的喝倒彩聲，他們用一種狡猾的表情看著爸媽，然後又O著小嘴不斷發出「吁」的聲音。

這頓時讓這對老夫老妻有些尷尬，停止手上的動作賓和奧黛麗審視起了這兩個促狹鬼。

「調皮的小孩可是沒有聖誕禮物的哦。」賓開玩笑的說道。

奧黛麗也點點頭說：「是的，他們的襪子里可是只會有煤炭的。」

作罷，賓起身走向了車庫，他要出門去給家人們準備禮物了。

「去哪兒啊？」奧黛麗問。

「去趟超市，一起去嗎？」賓的一隻手已經握在了車庫門把手上。

「我要去！」亞歷山大又大聲的嚷嚷道，不過這次他已經吃完了自己盤子里的鬆餅。

「我也要去！」說著斯科特跳下餐椅追了上來。

愛麗絲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已經說明了自己也想去。輕輕地離開座椅，愛麗絲又把它推回到了餐桌下。她還想著收拾好自己的殘局，可這被媽媽搶先了。見收拾餐廳再無自己的事，她便快步跑到了賓的身邊。

「我們前天才去過超市的....」奧黛麗端著盤子有些頭疼的說道，「不過既然他們想去的話你就帶著他們一起去吧！」

「你不一起來嗎？」

「不了，我還得去一趟學校，那裡還有事情要我處理。」

「嗯，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你們也是！」

結束對話，賓牽著孩子們走進了車庫。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晚上23點43分。現在離聖誕節的到來就還剩下17分鐘了。

賓本以為孩子們會為此而激動的睡不著覺，可事實表明他多想了，孩子們已經在各自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悄悄地打開亞歷山大兄弟倆的房門，賓像是小偷一般抱著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躡手躡腳的走進了房間。

由於自己的禮物盒大過了他們準備的襪子，賓只好把禮物放在兄弟倆的床頭柜上。

從他們臉上的微笑不難看出，他們應該是夢見聖誕老人和自己最想要的禮物了。

再幫他們蓋好被子，賓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轉而進入了愛麗絲的房間。

在靠近愛麗絲的床頭櫃時，賓的腳不小心踩到了散在地上的一塊小積木。鑽心的疼痛讓他差點就摔了一跤。

抬起還在疼痛的腳，賓撿起了那塊積木。將它放回它該去的地方，賓繼續向著床頭櫃前進。

愛麗絲在睡夢中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狡黠，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是夢見了什麼呢？輕輕地將禮物放在床頭柜上，賓又輕吻了一下愛麗絲的額頭。

這時愛麗絲的小手突然抓住了，賓撐在床邊的手。再看看愛麗絲的臉，她已經醒了過來。

「是爸爸對嗎？」愛麗絲的聲音帶有著明顯的困意，看來她已經在這等了很久了。

賓眼咕嚕一轉，故意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不是，我是聖誕老人。」

賓所說的話逗笑了愛麗絲，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雙眼說：「我知道你就算爸爸。」

見自己被識破賓也不裝了，他笑著說：「這都被你給發現了。」

「爸爸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呢？」愛麗絲看著床頭柜上的禮物盒問道。

「嗯....這個明天你就知道了！」賓輕坐在了床邊。

「爸爸，你會陪我們度過明天嗎？你不會像去年那樣聖誕節不過就直接回去工作對嗎？」愛麗絲的雙眸望向了賓，這讓賓如芒在背。自己能不能在家過完聖誕節他自己都說不準。

將頭扭向一邊，賓思索了片刻。接著他給出了自己的答覆：「當然了，我們有約定的不是嗎？今年的聖誕節我哪也不去，我只會在家，和你們在一起。」說著賓輕輕地颳了刮愛麗絲的鼻樑。

「今年也這樣，明年也這樣，以後都這樣可以嗎？」

明明是在黑暗之中，可賓卻覺得愛麗絲的眼睛變得更加明亮了。低下頭他苦笑了一下然後又溫和地說：「我答應你，不光今年是這樣，明年也是，以後都是！」

把愛麗絲哄入睡后，賓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她的房間。走出房間賓難過的嘆了口氣，自己可真是個不顧家的混蛋。

叮鈴鈴－－樓下的電話突然響了，這麼晚了會是誰的電話呢？

走下樓梯，賓果斷地接過了話筒。

「喂？這裡是哈姆斯沃森家，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賓小聲地說著，他怕自己的聲音太大又吵醒樓上的孩子們。

「抱歉，賓。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你。」話筒的那邊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這聲音賓再熟悉不過了，來電者是皮埃爾中將。

「有什麼事嗎？中將。有事的話就直接說吧。」

「曼德爾發生了嚴重的內亂，他們的政府已經無法再維護任何秩序了。就在一個小時前，我們接到了曼德爾大使館的求救，他們遭到了民兵的攻擊。雖然大使館也駐有士兵但他們的人數根本就不足以應付那些民兵......」

「也就是說我們要去把大使館的人都救出來對嗎？」賓直截了當的問。

「是的，而且我們的時間非常的緊迫，大使館里的士兵是抗不了多久的。」

「明白了，我現在就回總部。」說完賓掛斷了電話。

扶著牆，賓低下了頭。他又回想起了自己剛剛和愛麗絲許下的承諾。

回到二樓悄悄地看一眼卧室，奧黛麗已經睡著了，而床頭柜上的檯燈還沒關掉－－那是奧黛麗特地為他留的燈，賓總喜歡在夜裡讀書。

看著奧黛麗熟睡的面龐，賓的心裡再次升起了一絲不舍。在多看了妻子五秒后，他毅然決然的關上檯燈離開了房間。

再湊到孩子們的房門前聆聽一陣，確定孩子們都已進入夢想后，賓這才放心的下了樓。

披上自己的大衣，賓快步走出了屋子。關上門，他徑直走向了最近的計程車站台。

四下無人，周圍的住戶也都關上了燈。在這些浸入暗影的住宅間時不時會傳來空洞地聖誕歡歌聲。林立在街邊的路燈將賓孤獨的影子拉的更長更大了，在它們的光照下賓的影子幾乎就沒怎麼在他的腳下停留過。

不一會兒，賓就看到了那個計程車站台。站台上的路燈已經壞了，那裡現在一片黑暗，不過這應該不會影響計程車的到來。

在正式踏入那片黑暗之前，賓突然回頭望向了自己的家。

此時那棟二層洋房同四周的房子一樣，都沉浸冬夜的寧靜里。忽然，不知怎麼的，除了街道上的路燈和自己的房子之外賓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任何與家無關的東西都化為了虛空被吞入了黑暗。

站在這僅剩的光照區域，賓依依不捨地看著自己那溫暖的家，甜蜜的家，遙遠的家。

回家的路永遠都是那麼的漫長，與家人團聚的時間永遠都是那麼的短暫。請問要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常伴在他們左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