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黑山堡

黑山堡是一個有一百多戶人家的小鎮子，這裡之所以能夠維持下來主要還是靠來往穿行的商隊，由於每天過往的商人很多所以小鎮也就不顯得那麼冷清，飯店，客棧，茶樓，貨場，錢莊，腳行，賭場，妓院一應俱全，可以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走在大街上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我們的薛楓也是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般看什麼都新鮮，總算是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分赴小二打來了水洗了個澡，換上剛剛在裁縫鋪子里買來的新衣服，不覺有些神清氣爽，來到樓下要了一壺小酒，就這幾個小菜喝了起來。這時旁邊兩個老客的話傳入了薛楓的耳中。

「老哥，這一路過來有什麼新消息嗎？可是好久沒見你來了？」

「新消息，這年月每天都有新消息，***又敗了，武漢和廣州都丟了，損兵幾十萬呀！」

「乖乖，這才半年，前不久才聽說***打了打勝仗，這怎麼又敗了？」

「球！那叫勝仗幾十萬人殲滅一萬多人，自己損失三倍於敵，那也是勝了？」

「這可怎麼辦呢！這仗天天打，這稅也節節高，在這麼下去從這邊販貨可就沒什麼油水了！」

「油水？您老哥還想著油水？我剛還和夥計說，這年約有口子飯吃就不錯了，這難民都跑到了蘭州了，照這樣下去沒準兒哪天鬼子就殺過來了！」

「來就來，怕什麼，我柜上還有是幾條好槍，大不了我帶著夥計們打鬼子去！」

「老哥哥，是幾條好槍值不少錢呢？您老哥可是發了！」

「什麼呀，那是上半年一個哈密的大老闆托我帶的，可是我帶回來了他人卻被馬匪給殺了，找他的家人也找不到，說是都散了，這年月槍是越來越不值錢了，一隻土炮（土槍）只要十個大洋，可是一條好槍就是在便宜也要三十個大洋啊！」

「對對，看我那駝隊幾十人才兩條漢陽造，其他人用的都是土炮，就這一般的馬匪也不敢靠咱得邊！」

「老個別大意了，我聽說東邊的老馬家最近經常派出些散兵游勇來打劫咱們這些過路的商人。」

「可恨！都說著中央軍不爭氣，我看這軍閥比中央軍可是毒得多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沒有，陝北的八路軍還不錯啊，專打鬼子還不欺負老百姓，要是八路軍也來咱這就好了。」

「老哥哥，先想想現在吧，馬上就有大沙暴了，等沙暴停了，把這趟貨運到西邊咱也不受這個罪了，守著店有口子飯吃就得了，您說呢？」

「對，兄弟你說得對，咱們還是等太平了再說吧，餓不著咱就好，來，幹了！」

「來，干！」

看來抗戰的相持階段已經到來了，這對於中國**是充滿機遇與挑戰的時期，也是中國人民苦難深重的時期，希望自己的到來可以改變點什麼，不！是一定要改變，如果自己不能為抗戰盡一份力量，那麼自己來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自己陰差陽錯的來到了這裡不就是為了改變這一切嗎？不就是為了拯救中國人民嗎？鄧這場沙暴停了自己一定要儘快趕到前線，參加黨的隊伍，狠狠的打擊日寇！

一直以來薛楓都喜歡在晚飯後出來走一走，今天也不例外，黑山堡本身就不大，沒一會兒薛楓就走到了鎮子的邊上，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牲口市場，可能是白天氣溫太高的緣故，這時的牲口市場格外的熱鬧，想到自己過幾天離開也需要牲口，於是薛楓有生以來第一次逛了牲口市場。

「老闆，您要騾子？看我這怎麼樣？絕對的好牲口，您給十個大頭，我就賣您了！」

「老闆，看您不相是跑買賣的，在這種地方您要買也是買駱駝呀，您看我這駱駝好嗎，三匹駱駝您給五十個大頭就好，別走啊，要不四十個也好！」

……

忽然，一排敦在木圍牆邊上插著草標的男人引起了薛楓的注意，薛楓覺得這好像是在賣人，可是又不敢肯定，以前只是聽說過賣兒賣女，可是賣身強體壯的大男人還是第一次聽說，不免有些困惑。看著有位衣著光鮮的公子哥在看自己，這些人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不一會推出了一個頭領模樣的人。

「小少爺，您好！」說這給薛楓便是掬了一躬。

「好，老哥，你們這是？」

「小少爺看您就是不常出來走動的人，我們這是在自己賣身呢？」

「賣身？我看你們幾個人高馬大的幹嘛要賣身啊？」

「您不知道啊，我們哥幾個都是甘肅中川的農民，這馬家軍的稅太重了，家裡人活不下去了，我們幾個就把家裡的老人託付給了兄弟們，自個兒跑了出來，聽說新疆這邊的荒地多還沒人管，到處都富得流油，所以就一路走了過來，盤纏早都沒了，世道不好也沒人願意請人，加上我這幾個兄弟都是大飯量就更沒有活幹了，您要是能行行好，就買下咱哥幾個，給口飯吃咱們做牛做馬來報答您！」

「哎，這年月，人命賤如草啊，說吧，你們要多少？」想到自己可能需要幾個跟班所以薛楓決定幫面前這幾個人。

「咱哥五個，您看給三十個大洋怎麼樣？」那人小心翼翼的回答。

「三十個大洋！」薛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年頭，人居然沒有牲口值錢？

「小少爺您別著急啊，其實您不給錢也行，就是咱們幾個錢了人家大車店的房錢和飯錢，十多個大洋呢！」

那人以為薛楓不願意給，急忙解釋道。

「罷了，你們跟我走吧，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爺，小的劉雨田。」

「雨田，不錯的名字，讀過書嗎？」

「讀過，讀過兩年私塾，後來家裡沒錢就不讀了。」

「恩，那你會寫字嗎？」

「會，不過字寫得不太好看。」

「沒關係，你，劉雨田是吧，你去叫大車店的老闆到同泰客棧去結賬。你那幾個兄弟就跟我走吧。」

「好的！」還沒能薛楓反應過來劉雨田就一溜煙的跑了，在薛楓的眼裡怎麼也看不出來這是一個餓得要賣身的人。

一行人來到了同泰客棧，本來老闆大為光火，可是在薛楓遞上了幾塊銀元以後老闆馬上換了一副嘴臉，急忙命夥計為一行人準備房間，薛楓叫人買來了新衣服和吃食讓他們幾個洗了澡換身衣服在吃點東西再到自己房間來。而在其就去找那個大車店的老闆把劉雨田他們的欠賬結了，好傢夥等著幾個人收拾完了都快半夜了。幾個人穿著新衣服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來到了薛楓的房間。

原來劉雨田他們幾個人都是甘肅中川的，而且是一個村子里的，本來人長得壯實，又有大把子的力氣不愁沒有活路，可是馬家軍的人先是逼著村民們種上了鴉片，接著又收取重稅壓低價格，這還不算什麼，馬家軍幾乎月月都要來抓壯丁，本來對於莊戶人家能夠當兵吃糧也不錯，可是這些年被抓去的壯丁沒有一個回來的，大夥的心裡不由得也范起了合計，最近一次保長把他們幾個當壯丁給報了上去，虧得劉雨田一個本家的叔叔在保公所里做事，偷偷得跑了回來吧這件事情告訴了大家，和家裡人一合計，反正沒有活路了，跑吧，這就跑了出來，本來是八個人，路上跑散了兩個，還有一個得了重病死了，來到這裡大家實在是走不動了，沒吃沒喝，還欠了一屁股的債，沒有辦法救自己把自己賣了，虧得遇到了薛楓幾個人才沒有分開，說著說著就齊刷刷的跪了下來。生於新中國的薛楓哪裡見過這陣勢，一下子就懵了。

「劉雨田你們這是幹什麼呢！起來，氣來啊！你們幾個快起來啊！」

「少爺，我們兄弟幾個沒了活路是您救了咱們，給您磕頭是正常的，俺們不給您磕頭俺們還算是人嗎？對了，這是俺寫的賣身契，你看看，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您收下！」

「劉雨田我說過要買你們了嗎？」

「您不買我們還給我們飯吃，還幫我們還賬？」

「是這樣的，我前一段時間遭遇了馬匪，家裡的管事的和幾個跟班都沒了，我是想你們幾個以後就跟著我干吧？」

「這怎麼使得，我們是自賣，您是好心可是我們莊稼漢子一口唾沫一顆釘，不能因為您人好俺們就說話不算吧？」

「好吧，這個我收了，可是咱們事先說好，你們這不是賣身！我包你們吃住，每月再加一個大洋怎麼樣？至於你劉雨田就做我的管事的吧，每月兩個大洋，你看可以嗎？」

「行，行，您看怎麼好就怎麼辦。」薛楓不明白行情，可是劉雨田卻清楚，這年月就算是省城裡的下人每月也不見得有一個大洋，何況是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

夜裡薛楓想了許多，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有沒有什麼經驗在這道匪橫行的西北趕路確實有些扎眼，看己應該搞個新的身份來掩護，起碼先到了陝西，打扮成什麼呢？商隊！就是商隊，這年頭在西北趕路的恐怕除了政府和馬匪恐怕也就剩下商隊了，可自己的人手確實少了些，才六個人怎麼辦呢……

第二天一早薛楓就帶著劉雨田幾個來到了牲口市場化了四百大洋買了二十匹上好的駱駝六匹馬，還通過客棧老闆的介紹找了一個叫李剛的嚮導，在嚮導的帶領下在城裡的各個商號亂轉買了不少西北特產以及大量的藥品和鐵器有聲有色的拉起了商隊。緊接著又馬不停蹄的來到裁縫店吩咐老闆照著自己頭一天放在這裡的m65趕製十套衣服，找到了頭一天那兩個談話的商人用六百大洋的價格買下了十五條漢陽造和五千發子彈。

在緊接著的日子裡薛楓一邊等待著沙暴趕緊過去，一邊指導著劉雨田他們幾個學習打槍，其實西北的農民一向勇悍，在接受了短暫的訓練之後劉雨田他們幾個表現出的實力確實令薛楓吃驚，這幾個傢伙不但馬術了得，槍法也非常的准，後來才知道在西北的地方農閑時節各家各戶都會把打獵作為一項重要的活動，家裡的用度的大半都來源於此，所以西北的漢子對於騎馬打槍並不陌生。

這樣悠閑的生活大約過了半個月1938年11月14日黑山堡突然間又熱鬧了起來，由於沙暴已經過去，大量西行的商隊都上路了，薛楓也不例外，不過不是向西，而是向東，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