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記者話音一落,趙杉立即激動地一拍桌子:「看看看,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被這個姓謝的蠱惑嘛,還是有人長眼睛的。」
聞淺淺一看記者話筒上的標誌「每日財經」,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一個清冽又帶些溫暖的影子。
看樣子,每日財經是聽命於陸行宴的,難怪這麼勇,這麼無所畏懼。
聞淺淺想了想,跟趙杉說:「有的極善於偽裝,極具迷惑性,但是偽裝就是偽裝,再怎麼裝都成不了真,所以,肯定會有被揭穿的一天。」
趙杉握拳:「就是,要是真讓這種人當上感動華國十大人物,我得吐上三天三夜。」
發布會現場因為記者的問話,一瞬間陷入尷尬,原本熱鬧無比的現場,竟然神奇的出現幾秒鐘的停頓,原來喧囂的大廳一瞬間陷入僵持。
周圍的記者們都停止了講話,他們向提問的記者投去疑惑的目光,顯然他們對拍賣會的細節並不知情,不然也不可能單憑「捐贈」這一個舉動,就把謝雲晉吹成是古往今來的額第一大善人。
謝雲晉也有些愣,畢竟那天拍賣會有著極高的門檻,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一般的記者根本不可能知曉他和陸湛勛相互抬價的事。
他看了一眼記者話筒上的標誌,和聞淺淺一樣瞬間瞭然,他當即冷哼一聲,眼中有一閃而過的不耐。
「謝先生,請您回答我的問題。」記者還在堅持。
台下反應過來,開始議論紛紛:
「什麼情況?我怎麼沒聽懂她在說什麼?」
「自己往上加價,炒到19億,不可能吧?」
「我也覺得不可能,自己炒到19億,花了這麼多錢買下來,再捐給博物館,這不是瘋了嗎?我不相信有人會這麼做。」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提問的記者是每日財經的誒,這麼專業的媒體,應該不會瞎說吧?」
「好詭異啊……我有點懵了。」
謝雲晉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他要是說自己沒有刻意炒高價,那天現場去了那麼多人,保不齊就有人立即跳出來否認。
當然,他更不可能承認自己確實是惡意炒作。
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謝雲晉在台上有一瞬的尷尬。
趙杉一邊看,一邊在旁邊哈哈大笑:「懵逼了吧,不敢回應了吧?那就不要把調子起這麼高嘛,現在好了吧,被隨便哪個知情人問兩句,就慫的不敢回答,你說這種人哪有一點信譽可言!」
聞淺淺嘴角微挑,沒想到陸行宴還挺狠,專門找這種,謝雲晉飄得不行的時候,讓他下不來台,不得不說確實是有點手腕。
謝雲晉有些猶豫,思考了許久,剛準備避重就輕回答,主持人手疾眼快立即救場。
就在謝雲晉開口的瞬間,主持人突然衝動台前,高聲宣布:【現場的媒體朋友們大家好,就在剛剛1分鐘前,國家博物館轉載了謝先生捐贈的消息,並在微博上對謝先生表達敬意和感謝。】
說完,他向一眾記者展示了國家博物館的微博,上面有一條剛剛出現的消息:@謝氏集團,感謝謝先生的慷慨捐贈,國寶的歸屬,是牽動著全國人民的心,我代表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和許多歷史愛好者向你致敬。
看到這條消息,台下的氣氛又重新熱烈起來,大家的關注度都被國家博物館的回復吸引。
這可是來自官方的回復,其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謝雲晉也沒想到官方的回應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出來,簡直像老天在幫他,他悄悄鬆了口氣。
記者有些尷尬,原本對峙的相當精彩,眼見著謝雲晉就要因為回答不上問題而穿幫,沒想到天降大運,國家博物館居然在這時候回復了。
於是,沒人再關注她的提問,所有人都去恭喜謝雲晉:
「謝先生,博物館回復接受您的捐贈,並向您致敬了,謝謝您,讓我們有機會不花一分錢在博物館看到傳世名畫,謝謝您!」
「太感動了,這就是愛國者和國家的雙向奔赴吧?」
「我都要哭了,祝我們偉大祖國繁榮昌盛,祝我們身邊多有像謝先生這樣的人!」
此時,不僅節目現場,就連網上都歡天喜地一片,紛紛慶祝國寶的回歸:
【國內的富豪確實不少,但是能做到謝雲晉這樣的,找遍整個華國的商人,也只有他一個人。】
【難怪謝氏集團傳承許久,原來都是因為老闆愛國會做人。】
【大家快告訴我,謝氏集團是做什麼的?我要趕緊去買點支持!】
【說得好,謝先生花了這麼多錢買下國寶,我們也應該買點他們家的產品支持呀!】
【回樓上,謝氏集團是做珠寶的,賣各種黃金寶石鑽戒,一克拉鑽戒10萬塊,你要買嗎?】
【……收穫躍躍欲試的小jiojio,算了,我買不起,我不配……】
一片興奮激動,主持人趁機宣布:「今天的發布會到此結束,感謝各位媒體朋友對國寶的熱愛,對謝總的支持!感謝你們!」
說完,也不管剛才那個問題是不是沒回答完,直接散場,視頻到此結束。
趙杉看著進度條已經拉滿的視頻,嘆了口氣:「多問幾個問題,沒準就能揭穿他的假面具,就算揭穿不了,也至少能懟到他尷尬地下不來台,可惜可惜呀。」
聞淺淺想了想:「算了,無論如何,捐給國家總歸是件好事。」
「雖然不知道他這麼做的意圖,但是放在大眾的眼皮底下監督,總比他暗搓搓地自己踹在兜里好。」
趙杉思考片刻:「有道理。」
討論完,聞淺淺看了看時間,下午5點半,已經到了下午下班的時間。
她收拾東西,正猶豫著是回去,還是去單位食堂吃點東西,再來繼續看材料。
想到剛一抬頭,裴佑就從局長辦公室一瘸一拐的挪步出來。
她和趙杉見狀,立即過去扶他。
裴佑心裡很有些過意不去,但是來得及出聲拒絕,就再一次被他倆默契地架上了,右腿綁著石膏繼續在後面拖行。
裴佑:……
聞淺淺扶著他的胳膊,想了想問他:「你遇險的事,局長怎麼說?」
裴佑抿了抿唇:「局長說這應該不是普通的盜墓賊。之前那個地方經常有人報警,我們局的人也去過幾次,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小毛賊,好多都是盜墓小說看多了,想來自己試試的。」
「之前局有人過去,人還沒走近,那伙小毛賊就已經嚇得吱哇亂叫。像我遇到的這隊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配有槍支就算了,居然還敢真開槍的人,局裡也是頭一次聽說。」
聞淺淺擰眉認真思考:「是這個意思了,京都地區,居然能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佩戴槍支,已經嚴重危害到社會安全,是一件很嚴重很危險的事情了。」
「嗯」,裴佑贊成:「局長也說,要派幾對人,全力追查這夥人的下落,儘快將他們繩之以法。」
幾個人邊說,邊往外走,很快走到了警局門口,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離他們前方几米的陸行宴。
幾人眼中皆是不同的神色。
聞淺淺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驚喜之色:「你怎麼來了?」
趙杉一臉懵逼:「卧槽,這不是陸氏集團的總裁嘛,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裴佑更是一臉懵逼:「……他是誰?」
趙杉一言難盡地看了裴佑一眼:「算了,關於京城裡的八卦,你
一竅不通,說了也白說,你還是閉麥吧。」
裴佑懵懵懂懂:「……哦。」
陸行宴站在警局門外,下午5點半,頎長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投下長長的影子,他逆著光站在那,整個人身上好像被夕陽投上昏黃的光圈,頭髮被染成了淡淡的暖金色。
他低頭站在那,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覺得身材比例十分完美,下頜線明利如雕塑。
即便看不著五官,也能猜到一定是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
陸行宴聞聲抬頭,一眼看見從裡面出來窈窕身影,馬上一雙深邃的眼睛就彎成好看的形狀。
他剛準備出聲喊她的名字,眼神往旁邊稍稍一掠,就看到了她正扶著裴佑的肩膀,瞬時瞳孔劇震。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好像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種時刻,他看著他扶著另一個男人的手,大腦一片空白,呼吸一窒,好像世界靜止了兩秒鐘。
「咦,他怎麼呆了?」趙杉望著眼前的陸行宴有些不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裴佑身上,更不解。
「你們,認識?」他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陸行宴瞬時反應過來。
不過他壓根沒搭理趙杉的手,反而眼睛一眼看向裴佑。
靠!該死!居然還是個帥哥!
他看了看聞淺淺的手,又看了看裴佑的臉,只覺得一股濃烈的酸味,瞬間充滿整個胸腔。
無論他怎麼用力呼吸,都擺脫不掉。
「阿宴,你怎麼了?」這回連聞淺淺也發現了他不對勁,有些奇怪地出聲詢問。
聽到這聲熟悉的「阿宴」,陸行宴的理智終於勉強回來一點,一顆差點要飛到天上的心,瞬間又彈回到胸腔里。
他儘力別過的自己的目光,不讓自己去看她扶著裴佑的手,但又忍不住瞄了一眼。
最後,自己都覺得難以忍受,才有些悶悶地問聞淺淺:「他是誰啊……」
「同事啊。」她立馬回答。
!!!
陸行宴頓時心中警鈴大作,他看了看裴佑的臉,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麼帥的同事!
他撇了撇嘴,有種前所未有的委屈,想問又不敢問,最後悶了半天:「你,你們關係怎麼樣?」
「挺好的啊」,聞淺淺看出了他的糾結,故意逗他:「沒看到我正扶著他嗎?」
啊啊啊啊啊啊,陸行宴心中猛虎咆哮,像是要把整個森林震碎。
他看著聞淺淺,想說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張開嘴,半霎嘆了口氣:「哦,好吧……」聽上去心情十分低落,十分可憐。
終於,趙杉看不下去了,沖著陸行喊了一聲:「哎呀,行了,我的大總裁,你憨不憨吶,她在逗你,你聽不出來啊?」
說完他指著裴佑,很詫異:「他腿傷了,你沒看到啊?」
陸行宴驚愕低頭看裴佑的腿。
說實話,他確實是沒注意到,從他一眼看到聞淺淺扶著別的男人手臂的瞬間,腦子和理智就全都失控了。
他悄悄瞄了眼聞淺淺,發現她正在揶揄偷笑,像一隻惡作劇得逞的貓。
他呆了呆,瞬間明白過來。
他看了眼聞淺淺,原本心裡還有點被她捉弄的氣,但是看到她漂亮的眼睛和彎起的嘴角,一下子就氣不起來了。
他想了想,直徑走到聞淺淺旁邊,低聲道:「淺淺,你先讓開。」
聞淺淺呆了呆,第一次聽他這麼喊,有點沒反應過來。
一兩秒回過神,望著他:「怎麼啦?」
他上前一步,替她撐起裴佑的手,然後順利的代替她的位置,架起裴佑。
趙杉一臉驚嘆,看著裴佑:「你真牛,全京都上下能讓
陸行宴這麼攙扶的男人,應該就你一個了。」
說完哈哈大笑:「裴佑啊裴佑,你何德何能,能讓這麼一個身價千億的大總裁給你當苦力啊!」
但裴佑似乎並不領情,從陸行宴換下聞淺淺的瞬間,他就在哼哼:「哎,哎,痛,痛。」
陸行宴一臉沉靜地看著他:「所以你是嫌我扶的不夠好,想讓淺淺過來繼續扶?」
裴佑聞言,猛然感覺到陸行宴臉色一陣寒氣飄過,於是立馬知趣地閉了嘴。
一路上,陸行宴一言不發,只顧低著頭扶裴佑,直到把他送上車,交代司機扶他回家,照顧好他,才輕輕鬆手。
送走裴佑,他深深吐出一口氣,這才發現扶了一路左胳膊酸痛,連舉一下都有些吃力。
聞淺淺走在他旁邊,兩人一起默默並肩往回走。
見他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想了想,輕輕開口:「在想什麼?怎麼感覺你好像不太高興?」
「嗯。」陸行宴低頭看路,悶悶地回了一聲。
「為什麼呀?」她皺起鼻子,有些不解。
陸行宴突然停住,然後一雙眼睛直看向她。
他指尖捏緊,剛準備說什麼,張了張嘴,望著她幾秒,又突然鬆手:「算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聞淺淺好奇心更重。
陸行宴想了想,還是搖頭:「不說。」
聞淺淺眨了眨眼:「真不說嗎?過了這村,沒這店哦!」
陸行宴瞬時一頓,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她,突然間心臟狂跳。
「還是不說嘛,那就算了。」說完,聞淺淺嘴角微揚,作勢往前走。
「等一下」,慌忙之中,陸行宴在身後拉了拉她的袖子。
聞淺淺背對著他,站在原地,嘴角卻止不住地往上翹。
半霎,才聽到後面傳來他有些彆扭的聲音:「你都還沒扶過我……」
聲音很小,似乎兩步之外就聽不見了。
但是聞淺淺聽到了,不但聽到了,心情還有種形容不了的開心。
她想了想,然後轉過身揶揄地看著陸行宴。
然後在他驚訝的眼神中,飛快的拉了拉他的胳膊。
陸行宴看著自己的胳膊,當場愣在原地。
她速度太快,但是依然有輕微的壓力和細膩觸感留在胳膊上,陸行宴獃獃地望著她,不敢相信。
她彎起眼睛,朝他笑笑:「這下扯平了嗎?」
陸行宴怔怔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用力搖了搖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聞淺淺忍不住大笑出聲來。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家門口。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陸行宴覺得比以往更捨不得回家。
「要是能把牆拆了就好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房子,認真說。
「拆了,你那邊就塌了,你怎麼辦?難道還住過來啊?」聞淺淺瞟了他一眼,忍不住笑。
「嗯,也不是不行。」陸行宴回答的很平靜,但腦子裡已經在飛快地論證這件事的可能性。
「嘖,想什麼呢。」聞淺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朝身後揮了揮手:「拜拜!」
陸行宴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目送她進屋,然後輕笑回應:「拜拜,明天見。」
第二天,聞淺淺剛到警察局,把平安京都的私信看了一遍,就看到趙杉一臉奇異地湊了過來:「氣色很好啊,昨晚幹什麼去了?」
知道他在內涵什麼,她立馬瞪了他一眼:「想什麼呢,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沒有,別亂想。」
趙杉「切」了一聲,往後走了兩步,然後驚異地晃頭:「說實話,我還以為你們只是認識,沒想到居然
已經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他一臉誇張:「我昨天看到他出現在警察局都驚呆了,有生之年看這麼一個大富豪,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你知道嗎?我看他,就像是在看行走的人民幣。」
聞淺淺:……
趙杉轉身:「不過話說回來,他這個人雖然賊有錢,但是看上去居然還蠻老實的,真讓人震驚。」
「而且那張臉,那身材,說實話,你要是真跟他有點什麼,也不虧。」
「咳咳」,她立即出聲警告:「別胡說啊,小心我揍你。」
此話一出,趙杉立馬乖乖閉嘴了。
就在這時,顧隊長突然出現,對她說:「小聞,尤局長讓你去趟辦公室,找你有事。」
「好的。」聞淺淺應聲,又瞪了趙杉一眼,才往尤局長辦公室走去。
「咚咚」,她停在門口,輕輕敲門。
「進來」,辦公室里傳來尤局長慢悠悠的聲音。
聞淺淺聞聲,立即推門進去:「局長好,剛剛聽顧隊說您找我。」
尤局長點點頭,給杯子里的菊花茶重新倒滿水,才拿出一個文件遞給她。
「這是?」聞淺淺有些好奇。
「這是市局給我們的公函。」尤局長說道:「那幅傳世國寶圖,在拍賣會上拍出19億天價,然後被買家捐贈給國家博物館的事情,你聽說了嗎?」
聞淺淺點點頭:「聽說了。」
「嗯。」尤局長接著說:「因為這件事,上面決定好好宣傳宣傳我們的文物,國家文物局接到任務,就準備策劃一期節目,從圖的歷史背景、畫作緣由以及畫作經歷來詳細描述這幅圖從出世到現在回歸的全過程。」
「任務就是讓群眾了解這幅圖的前世今生,宣揚我們的歷史,我們的文化傳承,從而讓大家產生對歷史學、文藝學的興趣,激發我們國民的愛國熱情。」
「國家文物局策劃好方案之後,就跟市局打了申請,指明讓你去做這一期的宣傳嘉賓。」
聞淺淺有些驚訝:「我去嗎?」
尤局長點點頭:「是的,這是國家文物局指明挑選你去的。」
說完,他笑了笑:「放心,這次的節目跟之前不一樣。這次就只有一期,也只有你一個嘉賓,錄半天就回來了,不耽誤你手上的事。」
聞淺淺抿了抿嘴唇,答應下來:「好,沒問題。」
尤局長看著聞淺淺,眼神中全是欣慰和欣賞:「小聞吶,這是上面直接下的任務,是個難得展示我們警察形象的機會,好好乾!」
聞淺淺點點頭:「好的,局長。您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回答完,尤局長又和她聊了幾句,才讓她回去。
聞淺淺從那邊出來,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想書里的內容。書里只寫到拍賣會上,少將軍降馬圖被一名神秘買家買走,然後銷聲匿跡,再現於世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在國外了。
書里沒有發布會,沒有捐贈,畫從來沒有出現在國家博物館,更沒有今天局長跟她說的這次節目。
她忍不住默默想,現實跟書里的內容,真是越偏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