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探索 二
「沒時間耽擱了，得加快速度」，陷入鬼域意味著隨時會遭受襲擊。
「身體經不起折騰了」蘇傀咀嚼著身體傳出的虛弱感，感到陣陣苦澀。「無論前方如何崎嶇，我都要堅定地走下去。」即使這條路看起來似乎不存在，他也找不到任何退縮的理由。
蘇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平復了自己的心緒。
厲鬼復甦后，都會以自己的身體為中心展開鬼域，直到鬼域徹底形成。根據靈異的強弱，鬼域的形成速度、規模、強度都有很大的差距。從腦海中的記憶得知，強大的厲詭在張開鬼域的時候，擴展速度可以達到光速，覆蓋一城之地只在剎那。
「鬼域的顏色越來越深，最多再過半個小時，就會完全成型，而那些煙霧沒有任何變化，說明厲詭暫時無法行動。」蘇傀默默分析著。
「鬼域徹底形成后，它能出現在鬼域中任何位置，那時候找到它就難了！」
「如何去往中心，路在哪？」蘇傀焦急地看著四周。「該死，沒有路，全被樹木和雜草遮擋了」。
「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自己蹚出一條路，必須前往這片鬼域的最深處，要在它沒有移動之前，將它給找出來。」
「出發吧。」蘇傀從身上撕下一片衣片，疊成三角狀，圍住自己的口鼻，儘可能地減少自己受到這些怪異煙霧的影響。蘇傀一頭鑽進了草叢裡。
橫生枝丫劃破了衣服，割傷了皮膚，蘇傀在掙扎著前行。絲絲疼痛沒有讓蘇傀放緩腳步，反倒是給他帶來了一種莫名的振奮，讓他擠出身體剩餘的氣力，向著目標不停地前行。
蘇傀越往前走，四周的景物由從淺灰色過渡到了鴿子灰色，周圍的光線也在不再筆直，透明，呈現出斷續、錯位的黯淡膠裝線態，空氣越來越沉重，踏過的小路變成一條蜿蜒的長蛇，一股從現世剝離，超脫現實之感油然而生，就像是置身一幅畫中，眺望著另外一幅畫卷。
翻過一座小山丘，距離鬼域中心已經不遠了！天地間的一切褪去了顏色，陰沉的煙霧幾乎遮蔽了大部分的光線，周圍一切影影錯錯，建築物都張牙舞爪起來。
那股令人作嘔的臭味，越來越濃了！
蘇傀努力的想要屏住自己的呼吸，但卻根本無法做到，因為那股濃烈的蠟油味，還有那股刺鼻的屍臭，彷彿要鑽進他的體內，讓他在這樣的環境下，每一次呼吸都是一種煎熬。
「前方就是鬼域中心了，煙霧的源頭，厲鬼所在之處」，蘇傀看向不遠處的山頭上的一座莊園。
漆黑煙雲下，借著暗光看去，莊園呈古典樣式，坐落在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地中。有著天井，門廊上有扇形的雕刻，玻璃窗小巧玲瓏，透露著藝術的氣息。
踏入莊園的那一刻，一股無所不在的監視感籠罩在全身上下，油墨狀煙霧被驚擾，分成多股，如同墨蟒空中遊走，盤旋。
穿過年久失修的大門，映入眼帘的是瓦礫、破桶、破箱子，還有形-形-色-色的傢具，不過，所有的東西上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高大的壁爐倒塌了一小半，露出內里紅色磚塊，還有那盞巨大燈座，也掉落在地，蒙上一層黑垢，只有被煤煙熏黑的天花板比較完整。蘇傀的目光落在了灰塵、垃圾遍地的瓷磚地板上，那裡，有一些大小不一的焦黑腳印。雖然光線很暗，但他還是能看到延伸到了右手邊遠處的一個角落裡，那裡有一道黑咕隆咚的拱廊，這道拱廊顯然是通往樓上的。
隨著蘇傀接近二層，一種規模很大的「撲通」聲和「啪嗒」聲從樓上深處傳過來。不知為何，這種聲音讓蘇傀想起了在黃土道路上那支艱難移動、腳步遲緩的隊伍。
樓梯呈螺旋狀，木製的階梯很高，但很狹窄。蘇傀每上幾階，都會路過一處模糊不堪的窗戶，他偶爾會仔細看一眼。蘇傀原本還想通過那扇狹長的窗戶，看看外面的情況，以此判斷鬼域侵蝕的程度，可是外面一片煙霧遮蔽一片昏暗。他只好暗暗記住，等過會再做比較。
小心翼翼地避過這些漆黑足跡，蘇傀沿著台階向上，走到了一半。一股灼熱的氣息從身體里傳出，但奇怪的是，莊園中卻是越發昏暗，陰冷，蘇傀疙瘩立起，汗毛上都著了一層寒氣。
在殘留著的些許抓痕扶手上，蘇傀隱隱約約感到一絲不祥，而這種不祥究竟是什麼根本不是他能想象到的。
此時一縷陽光透過詭異而又昏暗的煙霧間隙照射進來，荒涼之上又蒙上了一層可怕而又毫無生機的光彩，讓蘇傀能看到二樓的一小部分。
二樓的面積很大，半開的廳堂，前方是通往住所的迴廊，遠處的房間隱藏在黑暗中。偶爾還會傳出詭異的聲音——從燃燒油脂里發出的脆響聲。
煙霧和灰塵把彩色玻璃窗上的繪畫弄得模糊不清了，玻璃窗上都有一塊窗帘，已經爛得差不多了，露出後面窗板。殘留的些許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
在滿是腳印的大廳中間，有一尊兩米多高的雕像，底座上面雕刻著一些看不懂的象形文字。唯一遺憾的是，這尊石像的腦袋已經不翼而飛，一條手臂斷了，一條手臂空蕩蕩的，手掌上面那淡淡的空白就能看出，這尊石像手上曾有什麼東西。
雕像后是七把相對完好的高背椅子，椅子的後面是四周黑乎乎的牆壁，牆壁上掛著七個巨大的畫像對應這七把椅子，畫框已然風化，內里圖像都被塗得漆黑，說不出的古怪。
小心翼翼地走過廳堂，冷沁沁的空氣化作無形觸手，纏繞著身體，開始用力擠壓，令他五臟六腑都在咕嚕嚕作響，有種幻覺般的疼痛。
外面是一片寒冷，裡面卻是一片灼熱刺痛，這種折磨簡直是難以忍受。蘇傀知道，這是接近厲詭的前兆，也是無法避免的代價，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他必死無疑。
「運氣好的話，我會變成一具沒有名字的屍-體，說不定還會有人發現，嘲笑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探索者……」蘇傀在心裡默默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