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申公權
涼州城是徹徹底底的山城,更何況背靠的是將余境山這種龐然大物,遠遠望去,李將軍府邸籠罩在雲霧裡半隱半現,將軍府門口的平台的欄杆以外便是陡峭的懸崖,沒有飛行墨機的幫助就只能乘坐運輸石材用的機械蛹上來。
靈一一隔著雲霧望向那平台,上面已經是黑壓壓一片,而李將軍府邸門口只站著一個人,背靠著背靠著將軍府的大門,單腳撐在地上,另一隻腳靠在上面百無聊賴地搖晃。那人嘴裡吊著一節狗尾巴草,雙眼微閉,如果不是擺在一旁的有兩米長的巨大長弓和那人身上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怕不就是整天無所事事的潑皮無賴。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鎮壓得一眾御林劍衛愣是不敢向前挪動半步,臉上冷汗直冒,戰戰兢兢,草木皆兵。
隨著距離變近,那張面孔變得清晰起來,相貌與靈一一有幾分相似,頭髮收成一束綁在後面,白衣長袍,中間一段黑布束腰。
那是李百川親衛隊隊長,靈一一的哥哥靈天長(chang)。
靈一一驚喜地大喊:「哥!」
將械鳥降落在平台上,熄滅魔石,靈一一和陳英一路小跑來到靈天長身邊,靈一一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那架最大的銀翼獅鷲身上的官轎已經空了。
「進去的是誰?」
「申公權,邊境監察使的副手,祖裔派的人,北域的邊界除了涼州其他地方根本不用管,現在的涼州城固若金湯,他就是來找事兒的。」
靈天長說話口無遮攔,絲毫不把靈一一和陳英當小孩看,也不把面前憋屈著臉的劍衛當人看。
靈一一、陳英和李之之三個人都算是名門之後,遲早要知道這些的,況且這三個小孩兒天生聰慧,再加上這些年耳濡目染,見識和想法不比他差多少。
中域的情況很亂,派系紛爭很是繁雜,祖裔派算是現在最大的一派,成員基本都是百年前那場關係到人類存亡的大戰中的英雄的後裔,只可惜英雄的品性倒是沒傳承下來多少。
邊境監察使負責監察人類邊境的守衛情況,擁有彈劾罷免邊境將領的特權,還可以擁有一支御林劍衛的親衛隊。這官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邊境的人談虎色變,內地的人根本不當回事。可惜這裡是涼州城,人類的領土的最北端。
北域一共三位邊境監察使,只有一位是祖裔派的人。對申公權的行為,另外兩個人不知是沒攔住,還是假裝沒看見,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事。
「還跟著兩個人,一個格鬥家,實力估么著和江臨叔有一拼;另一個和你們倆年紀差不多,眉目申公權有幾分相似,」說著,靈天長嘴角向上一歪,原本人畜無害的雙眼爆發出冷冽的殺氣,徑直盯著面前的御林劍衛,「你說……他想幹什麼?」
「這是又想分兵權,又想聯姻?這傢伙胃口也太大了吧!」陳英聽完目瞪口呆。
可是,申公權怎麼有這個膽?
江臨將軍的實力是涼州六位將軍里最弱的,只是個六階魔法師,但要論出奇兵奇謀,奇技淫巧,他是第二,天下罔論第一。讓一個在格鬥上都不一定斗得過江臨的傢伙來吞涼州的兵力,他就不怕謀反嗎?
至於讓李之之聯姻?他想死嗎?
「你們倆去安撫住之之殿下,昨晚發生了很多事,殿下的情緒不是很穩定。」
「好的。」靈天長沒有多說是什麼事,靈一一也沒有多問,拉著陳英進門去找李之之。
……
李府,
會客室。
「某代邊境監察使黃大人向李將軍問好,某事務緊急,今日匆匆到訪,還請將軍見諒啊。」
申公權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看模樣四十歲上下,臉圓得像一頭肥豬,油光發亮,豆大的眼睛顯得十分狡詐,言語還算得體,只是唾沫橫飛,濺的到處都是,坐在那像是一坨冒著熱氣的翔。他身後站著兩個年輕人。一個20歲上下,實力不俗;另一個看樣子是申公權的兒子,長相還算正常。
「無事,涼州城固若金湯,一點小玩意兒壞不了一鍋湯。」李百川沒聲好氣地回答,這傢伙的心思昭然若揭,李百川也懶得和他恭維來恭維去。一旁坐著一位身著青色長袍的面目清秀的中年人,左手握著一柄羽扇——那是涼州的鬼谷子江臨,他一隻手死死摁著李百川的肩膀,生怕李百川忍不住打了人,給對方落了把柄。
申公權老臉一黑,這老傢伙換著法兒說自己是老鼠屎呢?
「李將軍這府邸依山而建,位置蓋得可比中域的總部還要高啊!」申公權明嘲暗諷道。
「登高望遠,我府邸位置高,適宜於觀察敵情。」
「申大人,不知此次光臨涼州城,有什麼緊急事務?」江臨用手中的扇子稍稍隔斷兩人的視線,然後詢問道。李百川最不善與申公權這種人商談,談的久了容易出問題,江臨所幸單刀直入。
申公權眯著眼看了一眼那個青袍身影,轉身讓身後的那個中年人走上前。
「涼州城乃是北域第一關隘,重要性不言而喻,監察使大人們覺得只由六位將軍把守不夠嚴密,特派万俟太賓前來幫援。」
「万俟,可是中域的万俟?」
「將軍認為呢?」
李百川眉頭一皺,万俟族是純純正正的祖裔派,這是明目張胆地要來搶涼州的兵權啊,站在他這一邊的兩位監察使都沒有出聲,甚至沒有向他傳遞消息,這是打算讓他自己決定么?
兩位將軍還沒有發話,申公權又將那個八九歲模樣的男孩推上前去,說道。
「某聽聞令千金李之之天賦絕倫,不知可否一見?」
「家女昨日受了驚嚇,現在不便迎客!」
「那可真是可惜了,這是犬子申良,林大人親自提筆想讓犬子與令千金結成文定之喜,可惜林大人這次可要傷心了。」
李百川怒了,這傢伙居然敢打女兒的主意,一股絕強的氣勢瞬間壓低了整個會客廳的氣氛,申公權卻彷彿什麼也沒感受到,繼續說著。
「林大人吩咐的兩件事,要是一件都沒辦成,那可就為難了。」
嘖,這是要李百川二選一,要麼把自己女兒送出去,要麼讓祖裔的人打進涼州城內部。
李百川看著申公權那張醜陋的嘴臉,眼神逐漸昏暗。
「兩位小輩之前從未見過面,這番行為過於倉促,不如先讓兩位小輩在此地相處一段時間,再讓兩人自行決定?」江臨說道,李百川先是一愣,然後懂了他的意思。
一來拖延時間,了解監察使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就算真的訂婚了,李百川豁出去老臉也不會真的照做;二來,申公權總要離開,那他兒子就要留在這邊,一個八歲大的孩子能掀起什麼風浪?總比留一個實力堪比江臨還手段未知的格鬥家要好得多;三來,李之之的性子他是知道了,肯定看得懂申公權兒子的意圖,不可能跟其扯上關係。
「嗯,還是江將軍考慮的全面,某認為可行,李將軍的意思呢?」申公權很輕易地答應了,讓江臨有點迫不及防,眉頭一皺。這傢伙背後的人絕對圖謀甚大,他現在了解的情報太少,完全看不懂申公權的心思,只能看一步走一步。
「嗯。」李百川沉默了一會兒,也同意了。目前這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他對自己的女兒有自信。
「某的犬子和令千金同齡,也該前往莫伊學院就讀,到時也請李將軍一併送去。」
「可以。」一件小事,李百川答應的很隨意,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會在之後帶來多大的麻煩。
申公權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事情已辦完便立刻留下兒子就離開,沒有絲毫眷戀之意,黑壓壓的一隊人馬繞過將余境山朝南方離去。他兒子申良則是進了客房后就沒出來過。
今天風很大,雲層很厚,太陽光晦暗莫明。兩位將軍站在屋檐下商談。
「那傢伙沒帶聘禮,來的也很急,他的目的不是和親,也不是兵權。」
「派人盯死了那小子,我的人已經去打探情報了。」
還有兩天,李之之就要出發前往莫伊學院。兩天時間,一個八歲的小屁孩,能幹出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