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鮮血是多麼的刺眼

「這不是活人！」勞埃德急促的說著。

沒錯..我也看出來了..這不止不是活人，連是不是人都不好說...利昂心裡念叨著。

利昂覺得，這東西如此機械的攻擊方式，更像是一個傀儡！

一個穿著全套騎士甲的傀儡！

嘿嘿，這不就撞到專業範圍里了嗎？

利昂這幾年來除了白天的學習和訓練之外，每到夜晚入睡之時，便會去到蒙微苑，學習腦海中那些典籍。

那些墨家典籍中，有闡述墨家思想的，有教導墨家法度的，但更多的，是墨家功法的註解，墨家攻城守城之術，和鼎鼎大名的墨家機關術！

墨家機關術，從東周時期便流傳下來，光是總領綱要就有十幾本，墨家前輩留下的機關圖紙更是浩如煙海。

這九年間，哪怕利昂夜夜苦讀（利昂：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偷懶！我只是河狸的休息！），也沒能掌握萬一。

但就憑藉這區區九牛一毛，利昂也做出了不少類似於「黑球」這樣實用的小玩意。

雖然以利昂目前的水準，讓他生生造出一個人形傀儡，確實做不到，但如果只是破壞一個傀儡的話，對利昂來說實在是手到擒來。

利昂反手從腰間皮袋裡摸出幾根黑色的紡錘樣木棒，輕輕往上一拋。

利昂收斂心神運轉墨家功法，在他的視線中，一道淡藍色的發光線條從手指尖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分開數股細細絲線，每一股絲線都輕巧而精準的進入了木棒一端預先挖出的孔洞里，靈活的打了個結，死死的系住了木棒。

咔！

又是一道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利昂心中一沉，又出現了一個騎士，出現的位置好像還是他們的側方！

利昂不敢猶豫，操控絲線甩出木棒，精準的嵌入了眼前騎士的肘關節和膝關節的盔甲交接處。

騎士正高舉著長劍準備下劈，但關節被木棒楔住后，動彈不得，整個身體開始搖晃，似乎掙扎的厲害。

利昂見有效，急忙大喊道：「右邊！又來一個！」

艾卡聞言，先是驚詫的看了一下被幾個小木棒控制住的騎士，然後趕忙轉身調整方向，就看到一個新的騎士正在緩步向大家走來。

「你們先擋住右邊這個，我來研究下這玩意到底該怎麼處理。」眼見艾卡及時調整到位，利昂的心情也放鬆下來。雖然眼前這個騎士掙扎的厲害，關節兩邊的鎧甲邊緣不斷摩擦著木棒，但木棒好歹是經過墨家秘法處理過的，堅韌性還是有一定保障的，怎麼也能堅持一會。

其他人默不作聲，與新來的騎士開始了回合式攻防。

利昂邁步來到騎士近前，細細打量，抽劍劈下。

唔...這鎧甲質量應該挺好的。

看著盔甲上泛起的白痕，利昂有點苦惱。

看來硬拆是不行了。

「勞埃德，借一把匕首！」利昂轉頭朝著勞埃德喊道。

勞埃德此時剛剛結束一輪刺擊，聞言看了一眼利昂，直接把手中一柄匕首丟向了利昂：「殿下！接好！」

啪！利昂握住勞埃德丟過來的匕首，開始試圖對騎士進行拆解。

騎士頭上戴著的是蛙嘴盔，蛙嘴盔的結構是前後開合的兩片式樣，而兩側的孔穴，就是它開合的地方。

按照正常來說，使用者穿戴蛙嘴盔時，需要戴上特別的頭巾，然後把打開的頭盔從後面套上頭部后，將頭巾上的帶子穿過頭盔上的孔穴固定。

之後再將面甲合下，與盔體固定。最後，將頭盔的頸甲或是固定片與胸甲進行固定，就形成了一個堅固的整體結構。

利昂看了看，決定從兩側孔穴下手。無他，這個騎士把蛙嘴盔戴的的很死，就好像他不準備摘下來一樣，頭盔與胸甲不是正常的卡扣結構，而是死死的燒融在了一起。

用匕首是怎麼也鑿不開的。

但兩側的孔穴倒是還好，用匕首應該能別開條縫。

騎士身形高大，走進了利昂才發現，這玩意幾乎比他高出了兩個頭。沒辦法，利昂手腳並用，整個人爬在了騎士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撬著頭盔縫隙。

搗鼓了好一會，利昂滿頭大汗，好不容易才勉強撬開了一個三指寬的縫隙，看了看匕首的寬度，嗯嗯，差不多。

利昂顧不上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反手握住匕首，順著縫隙狠狠的捅了進去，又是一陣絞動，這才從騎士身上跳下。

騎士的掙扎慢慢變弱，最後終於是不動了。

呼.....利昂長出一口氣。得虧頭部是這玩意的弱點，如果不是，那工程量就有點大了。

全身盔甲可不是那麼好拆的，尤其在固定處都被燒融了的情況下。

「殿下！您那處理完了嗎！我們這！還有一個呢！」怒氣沖沖的女聲鑽進利昂的耳朵，抬頭一看，芭芭拉正對他怒目而視。

「這就來！」

這次利昂輕車熟路，小手一甩，四根木棒跟回家似的釘在了騎士的關節處，控制住了騎士。

眾人紛紛鬆了口氣，雖然這騎士傻乎乎的一直盯著艾卡的大盾砍，但誰也保不準自己衝上去的時候這玩意會不會突然抽風砍自己一劍，所以大家一直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分神，這突然一放鬆，才覺得到累。

利昂慢悠悠的朝著僵在原地抖動的騎士走去，心情十分愉快。

墨家機關術！名不虛傳！

噌！

一支烏黑的重箭直奔艾卡沒有大盾守護的左側腰間而去！

利昂的眼睛瞬間瞪大，想要呼喊示警，但重箭的速度實在太快，像是一道流光，眨眼間就從遠處來到了艾卡身前。

此時利昂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左腳剛剛踏出準備衝刺。

芭芭拉剛剛進攻過眼前的騎士，此時正在收招後撤，整個身體讓出的空檔恰好能讓重箭通過。

時間似乎都變慢了，利昂清晰地看到芭芭拉額頭青筋暴突，腰部努力的扭轉著，似乎想把身子換個方向，好用長劍打飛重箭，可惜，慣性的力量太強大了，芭芭拉眼睜睜的看著重箭從眼前穿過，她手中的長劍無力的在上方劃過。

勞埃德左邊的視線被芭芭拉的身體阻擋，完全沒看到發生了什麼。

艾什莉似乎注意到了。她姣好的面容開始變形，嘴巴大大的張開，似乎要發出一聲尖叫。

「啊！！！」

轟！

呼嘯而來的重箭毫無阻滯的穿過艾卡的腰腹，最終轟擊在地面之上，砸出了一個大坑，也把艾卡死死的釘在了原地。

草！

看著艾卡身周灑落的大片血花，利昂腦子一片空白。

完全是下意識的行動，利昂的身體猛然朝著艾卡衝去，來到艾卡身邊之後，手中長劍直接甩開，扎煞著兩隻手，想要去按住傷口，為艾卡止血。

但傷口實在太大了。

這支箭完全不是常規大小，箭桿都快趕上雞蛋粗細了，在極快的速度加持下轟擊而來，幾乎將艾卡腰斬。此時艾卡的腰部血肉模糊，傷口太大了。

勞埃德對眼前的變化相當震驚，但他只是微微一愣，便趕忙上前撿起掉在地上的大盾，沖著重箭射來的方向豎起。

轟！又一支重箭射來，重重的砸在了剛剛豎起的大盾上。

勞埃德被這衝擊力撞的向後一退，差點沒站穩。

「芭芭拉！」他瘋狂嘶吼著。

芭芭拉聽著勞埃德幾乎破音的吼叫，明白他的意思。

趕快殺了這個弓箭手！！！

芭芭拉循著方向衝刺而去，時左時右變幻著身形，很快找到了襲擊者。

這個襲擊者也是身著全套騎士盔甲，但它沒有披風，手中握著的是一張巨大的長弓。

長弓的弓柄長的誇張，這個騎士將弓柄一端放在地面上支撐著，另一端比這個騎士都要高出好多。

弓柄的材質看上去是金屬的，十分厚重。

芭芭拉衝到近前，眼看騎士又抽出一支重箭搭在弓弦上，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笑容。

你沒機會射出去了！！！

長劍伴隨著白色的電芒，借著衝刺的慣性，狠狠的划向弓弦。

刺啦一聲，雖然吃力，但終歸將弓弦一斬而斷。

騎士眼見長弓被廢，直接鬆開弓柄，抽出腰間懸挂的長劍，一個踏步，對著芭芭拉劈下。

...

利昂雙目無神，獃獃的看著艾卡那不斷湧出血液和污物的腰部，跌做在地，一言不發。

上輩子利昂是中國公民，只是個普通文員，不是醫生。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那涌動的血漿，那一個勁往鼻子鑽的鐵鏽味，將他的大腦完全凍住了。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為什麼..不是說只是個試煉嗎...居然真的會死人嗎...

之前勞埃德說會死人的時候，利昂以為這只是為了儀式的莊嚴肅穆所製造的儀式感...可現在...

看著艾卡越來越弱的呼吸，利昂腦袋一片空白。

艾什莉也跟嚇傻了一樣，滿眼的淚花，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勞埃德眼見芭芭拉已經衝上去毀掉了長弓跟騎士展開近身搏鬥，鬆了口氣，扔掉沉重的大盾，腳步蹣跚的走到艾卡身邊，單膝跪地。

此時的艾卡已經雙目迷離，神志不清了。

過於大量的失血，大量重要臟器被破壞，艾卡現在還沒死去，只能說這個世界的魔力對身體的加成還是蠻高的。

勞埃德平靜的看了一下艾卡的傷口，轉頭對著艾什莉喝道：「你會不會治療類的禱言！！」

被勞埃德這一嗓子吼回了神，艾什莉抬手抹了抹淚水，哽咽著：「我不會....我都沒學過....嗚嗚嗚...」

勞埃德收回目光，看向利昂。沒等他開口，利昂嘶啞的說道：「我也不會。我學不會禱言。」

勞埃德重重的嘆了口氣，站起身來，一巴掌拍在利昂的肩膀上：「殿下！先把這個被你控制住的騎士殺了！然後！我們去幫芭芭拉！」

哦是的。芭芭拉還在戰鬥。戰鬥還沒有結束，我應該先去結束戰鬥。

利昂渾渾噩噩的站起身來，長時間坐著之後的猛然起立，讓他的大腦一陣暈眩。

利昂的雙腿彷彿灌了鉛，邁著僵硬的步伐走到依然顫抖不停地騎士身前，深深的吸了口氣，爬上了騎士的後背，開始機械的撬著頭盔。

勞埃德看著利昂彷彿木偶般僵硬的動作，輕輕嘆了口氣，轉過身去，向芭芭拉跑去。

....

騎士的攻擊一板一眼，雖然攻擊的頻率並不高，甚至在芭芭拉看來緩慢的可笑，但是每一擊都勢大力沉，與其說是在用長劍劈砍，倒不如說是在用長劍揮砸。

砸到地面上就是一個小坑，劃過牆面便是一道齜牙咧嘴的創痕。

芭芭拉不敢分神，全神貫注的閃躲著騎士手中揮舞的長劍，這玩意沒法硬接。

勞埃德的到來減輕了芭芭拉的壓力，芭芭拉趁著騎士收招的空隙問道：「艾卡怎麼樣？」

勞埃德平靜的回答：「沒救了。除非現在有主教級別的人突然出現救他。這個主教還得對治療類禱言有深入研究的。」

芭芭拉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只是出手之間更加迅猛兇狠了。

騎士的鎧甲十分堅固，哪怕芭芭拉和勞埃德把戰技發揮到極致，也沒能給它造成多少傷害。

「讓開。」不知過了多久，利昂來到了二人身後，低沉的說道。

黑色的木棒兇狠的呼嘯著，撲向了騎士的關節處，一頭扎了進去。

利昂機械的撬著頭盔，一言不發。

勞埃德和芭芭拉與騎士纏鬥良久，早已累的氣喘吁吁，趁著空檔，走到一邊休息起來。

利昂忙碌了一會，終於成功解決掉了這第三個騎士。

利昂終於緩過神來，看向坐在一邊休息的勞埃德與芭芭拉，乾巴巴的問道：「艾卡，怎麼辦？」

「把他帶回去吧。」芭芭拉麵容堅毅的說道。

「怎麼帶？」勞埃德盯著芭芭拉，平靜的問道。

看著勞埃德那淡定的雙眸，芭芭拉心頭無名火起，生氣的站起來喊道：「難道就把他丟在這裡？！艾卡是個戰士。他是光榮戰死的!我們作為戰友難道就不應該把他帶給他的家人嗎！！」

利昂困難的擺了擺手，背靠著牆壁，緩緩的滑坐下去，有氣無力的說道：「勞埃德不是這個意思。他只是單純的問，我們怎麼把他帶回去。」

芭芭拉心情依然無法平靜，沒好氣的回道：「我們輪流背他不就行了。」

「當然不行。儀式尚未結束，現在已經減員一人了，如果再分出一個人背著，」勞埃德頓了頓，「背著艾卡，我們的戰鬥人員就更少了，容易造成更多的減員。」

「先讓他在這裡等我們吧。」利昂輕聲道，「反正我們也要回到地面上去的，不是嗎？到時候回程的時候帶上他就好了。」

三人沉默一陣，沒人說話。

「就這樣決定了。」利昂說著站起身來，「我去把他搬到一個安全的位置。」

突然地面震顫，利昂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邊上的芭芭拉一把拉住了他。

地上坐著的勞埃德直接滾出了老遠。

轟！

只見頭頂上不斷掉落石塊，砸的地面轟轟作響。

「艾什莉！」利昂大急，高聲呼喊著。

原本跌坐在艾卡身邊的艾什莉此時急急忙忙的朝著利昂等人奔來，一路上躲著天上掉落的石塊，險象環生。

突然之間又平靜了下來，地面不再顫抖，石塊也不再掉落。

「這是怎麼回事？」滾遠的勞埃德好不容易恢復平衡，爬起來問到。

「看...房頂。」艾什莉獃獃的盯著屋頂出神。

利昂急忙抬頭看去，只見原本完好的屋頂此時破出了一個巨大的洞，之前掉落的石塊都是屋頂的碎塊。

透過屋頂，只能看到外面一片漆黑，這似乎提醒著利昂，他們還在地下，深不見底的地下建築里。

就在這時，一隻巨手扒在了屋頂破洞的邊緣處，緊接著，一張巨大的人臉探了進來。

醜陋，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