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得筆

「《山海經》曰：林氏國有珍獸，大若虎，五彩畢具，尾長於身，名曰騶虞，乘之日行千里。難道這虞中書乃是虎豪所制？」趙正文問道。

孟老先生撫著鬍鬚笑道：「小友博聞廣記，老朽佩服啊！不錯，這虞中書的確是幼虎尾毫所制。成年老虎尾毫過於堅硬，三月大小的幼虎剛好。積七七四九之數的幼虎，每隻幼虎取再取四九之數的尾豪，方能成筆。」

聽到是虎豪筆，趙正文這才來了點興趣，繼續問道：「老先生能不能詳細說一下是什麼考驗？」

孟老先生說道：「這清平居乃是好友和老朽共同所建，我們時常在此談詩論道，飲酒作樂，好不快活。但直到他離世，我們都沒有寫好一篇滿意的清平詞，因此這清平詞就成了我們共同的執念。小友若是有意，不妨在一炷香之內作出此詞，倘若我能滿意，這虞中書便由小友帶走，分文不取。」

這兩位老先生一輩子都沒有作出滿意的詩詞出來，卻叫別人一炷香的時間作出，這不是為難人么。

周敏聽完后，出聲反對道：「一炷香？這是考驗還是在刁難人啊！」

孟老先生也知道此舉有些勝之不武，面色赧愧說道：「這虞中書價值萬金，又是好友遺物，老朽實在是心中不舍，怎能輕易被人帶走啊！」

趙正文卻對老者的條件不以為意，只跟老先生再次確認道：「此言當真？」

孟老先生見趙正文真要嘗試，也正色說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要小友在一炷香之內寫出佳作，虞中書任君帶走，分文不取！」

趙正文哈哈一笑：「何須一炷香！備好筆墨紙硯，我即寫來！」

片刻間，正堂的屋檐下已經備好木案，上好的宣紙、筆墨擺在其上。

趙正文走上前去，磨墨思索。手中力道均勻，急緩適中，一看就是精於此道。

三人圍在木案邊，屏住呼吸，只能聽到沙沙的磨墨聲。

周敏在一旁目光灼灼的注視著趙正文，陽光透過樹梢，溫柔地灑在趙正文的臉上，細細的絨毛朦朧可見，鼻樑挺拔，這小子還挺耐看。

不管弟弟寫的怎麼樣，但能夠站在這，就是有莫大的勇氣了。待會要是實在不賣，我們就去別處看看吧。

數息，趙正文已放下手中的墨條，蘸墨掭筆。須彌間，一個個清新飄逸，剛勁有力的字跡落於紙上。

隨著趙正文行筆，氣勢陡增，所向披靡奔騰不息，有著一往無前的魄力和氣度。

再看落筆處，孟老先生眼前一亮，這字寫的實在是好啊！筆筆如刀，字字如劍，字裡行間的意境極為獨到。

「翠幕深庭，露紅晚、閑花自發。」孟老先生忍不住湊上前去，再一看詞，頓時就挪不開眼睛，不自覺的跟隨著趙正文行筆，一個字一個字的讀了出來。

「春不斷、亭台成趣，翠陰蒙密。紫燕雛飛簾額靜，金鱗影轉池心闊。有花香、竹色賦閑情，供吟筆。

閑問字，評風月。時載酒，調冰雪。似初秋入夜，淺涼欺葛。人境不教車馬近，醉鄉莫放笙歌歇。倩雙成、一曲紫雲回，紅蓮折。」

一詞讀完，孟老先生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就在此處與老友倆人縱情暢飲，滿懷興緻。只可惜，可惜故人已不見，還有誰能伴我在庭院。

道不盡的離情別緒，數不完的感人傷懷。

抬起頭，淚水已掛滿臉龐，孟老先生忙用袖口擦著眼角說道：「一時感懷，讓兩位見笑了！」

周敏在邊上細細看著，

這字和詞寫的真好！這其中的風骨和意境真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的，難道自己這個弟弟真是那人？一時間有些心亂如麻。

看到趙正文寫完擱筆，孟老先生連忙擠進去兩步，將整個木案護在身前，細細觀摩著，顯然已經喜歡到了極點。

趙正文被迫往邊上讓了讓。因為太久沒有執筆了，行筆之間很是生疏，比上一世的狀態降低了三分還不止，看來還是要勤加苦練啊。

活動了下手腕，趙正文說道：「孟老先生，不知拙作能否入得了您老的眼？」

「哪裡的話啊！小友太過謙虛了！得此墨寶，真的是此生無憾吶！只是此詞還不算完，還得小友在詞尾留下名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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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倆人選好紙墨，告別孟老先生，已經臨近中午。-

坐回車上，周敏側著身子，近距離的打量起趙正文。

趙正文看著貼上來的面頰，感覺自己要出醜，下意識的往後躲著，疑惑道：「你想幹嘛？」

周敏一把拽住趙正文的耳朵，給他拉了回來，盯著趙正文的眼睛問道：「沒想到啊，臭弟弟，寫的一手這麼好的字，我竟然不知道！你隱藏的可夠深吶！說說看吧，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

趙正文被看的有些慌亂，扯開耳朵上的手說道：「好姐姐，別揪耳朵啊！咱倆一共認識還不到三天，你能知道些啥！」

這小娘皮，連朕的耳朵也敢拽！另外，她不是練散打的么？怎麼手那麼細潤光滑，也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

手被抓住，一下子讓周敏感覺到腿都軟了，連忙鬆開趙正文耳朵，把手撤了回來。

深吸了一口氣，將慌張的心態撫平。周敏說道：「小小年紀不學好，連姐姐的手也敢摸！」說完不解氣，握住拳頭，往趙正文的腦袋上錘了一下。

為了打破這個旖旎的氣氛，周敏發動汽車，裝作毫不在意的說道：「你中午去哪啊？我送送你。」

「啊~？哦，送我去靖安街吧，老趙飯店。今天我爺爺過生日。」

趙正文還在回味剛才的觸感，也不知道那手香不香。

偷偷看了一眼周敏，見她在認真開車。趙正文默默的把頭轉到右邊，看著窗外的風景。裝作鼻子有點癢，抬起手揉了揉鼻子，乘機偷偷聞了聞。嗯，淡淡的麝香。

還沒來得及多感受，「呯！」，頭上又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