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配種易看不易干
清道夫緊緊跟著男人興奮的走進動物防疫站,老老實實的挨上一針……
走出過院子的清道夫好像變了,也可能是那實習獸醫把疫苗扎進了不該扎的器官,它不在是之前的那隻混血肉狗,更不是什麼屠宰場里長滿肥肉的普通肉狗,而是一隻有了思想的混血肉狗。清道夫看不到自己的全貌,但它清楚自己的毛色與籠子里的拉布拉多犬相似,體型與籠子里的拉布拉多犬相似,叫聲也與籠子里的拉布拉多犬相似,而且清道夫更加清楚自己一定也是條狗。清道夫的體內流淌著犬科的血液,那是數不清品種的血液,其中有高貴的血液,也有低賤的血液,或許還有牛羊類食草動物的血液……可能流淌最多的是坎高犬的血液,從它的身高就能感受到大型犬的威猛;也可能流淌著狼狗的血液,從它鋒利的獠牙就能得到答案;也該有高加索犬的血液,從那寬闊的背骨上就能看出;更會有比特犬的血液,因為比特犬也具備亂交后混亂的基因。
清道夫不在懶散的躺在陽光下,可能是它領悟了拉布拉多犬沒有一身肥肉的秘密,也可能是它認為只有每天被訓練的狗才能帶上項圈與母狗交歡。從此在每天拉布拉多犬跑步、鍛煉時清道夫也會做同樣的事,同樣的動作;在拉布拉多犬休息時清道夫依舊在加倍做著同樣的事,同樣的動作。抱著小樹的清道夫啃著樹皮,像個健壯的小夥子飯量飆升,它不在等待女人把狗籠旁的狗糧清掃后裝在盆里,而是主動搜尋著地面所有能吃的,也包括院子里的雜草以及能看到的昆蟲。就這樣清道夫又迎來了一個夏季,這是個萬物繁衍的季節,剛被啃食不久的青草再次伸展著新芽,它無法追隨昆蟲搬遷到高牆之外,只能被這條雜食犬反覆切割。院子里還依舊是那幾條拉布拉多犬,最大的變化就是清道夫取代了安德烈最高大的體積地位。清道夫已經不再是最初來時的樣子,它的長相越來越像它祖父的父親了,一隻純種坎高犬。只是這荒誕的血液被注入了無法挽回的成分,就算它守在高貴的純種拉布拉多犬身邊,也只是習得了那份高貴的訓練技能,體內卻依然存在百分之九十幾的不明基因。可就是這隻混亂的雜種狗在有意與無意間統治了整個狗群,那還是初夏的第一次外出。被選中的是貝克迪尼奧,那是拉布拉多狗群里平平無奇的狗,那是一隻金黃毛色的狗,它身材與品相和其他拉布拉多犬無異,被留在狗場主要是與其他拉布拉多犬相比奔跑較快,這就是它最大的優勢。貝克迪尼奧被套上了項圈,這是它引以為傲的軍用皮質項圈,是它被轉賣到狗場前帶的。就在貝克迪尼奧即將要跳上車時停住了,是清道夫!那個大過所有拉布拉多犬的清道夫佔據了半個車廂,貝克迪尼奧畏懼了,它趴在地上不敢亂動。男人手持木棍呵斥著清道夫,可清道夫已經不是一隻小肉狗,一身肌肉證明了它祖先中曾有過的強壯彪悍。僵持了很久以後,女人來到車前拿出項圈說:「清道夫,我的寶貝,你要帶上這個。」就在清道夫咧開嘴伸出舌頭跳下車帶上項圈的同時,男人手裡的鎖鏈也扣在了項圈上。清道夫被牢牢的拴在了門前的拴狗樁上,它只能看著貝克迪尼奧跳上車,它哀嚎、狂叫都無濟於事,就連平日里寵愛它的女人也走進屋子。清道夫憤怒的咆哮、嘶吼,並沒有影響到那個做訓狗師的女人,但這些改變了院子里的氣氛,所有的拉布拉多犬都變得惶恐不安無法酣睡。就在第二天所有拉布拉多犬的鐵籠打開時,
沒有一隻拉布拉多犬歡快的衝出鐵籠,直到男人把清道夫關在籠子里。就這樣經過一段時間,清道夫不在願意聽從男人的指令,更不願意被關在籠子里,它開始躲避著男人的視線,像它祖母一樣展露了狼的智慧。清道夫不停的奔跑,隱藏在男人無法直視的地方。對於守在車廂前的男人,它稍有畏懼的保持著距離,維持著僅有的默契。可這份距離並沒有維持太久,漸漸的清道夫不在畏懼男人。那是清道夫拒絕走進狗籠的第九天,女人又一次喊清道夫帶上了項圈、嘴套、鎖鏈,並且牽著它走進車廂。儘管那粗大的鎖鏈扣在了車內的拴狗樁上,清道夫依舊興奮,它在車廂里跳躍著,那車隨著它每次起落而顫抖。這次是清道夫與安德烈、貝克迪尼奧同行,在它了解拴狗樁的作用后又一次向安德烈和貝克迪尼奧學習了配種知識。這次與去年一樣,又去了同一家動物防疫站,不一樣的是被硬拖進去,強行捅了兩針……
回到院子的清道夫像是被針捅破了什麼位置,它不在亂跑,總是匍匐在男人看不到的角落裡。就在幾天後的一個上午,男人走進屋子,女人和往常一樣扔著那個球,所有的拉布拉多犬都奔跑著。清道夫以它絕對強大的體型沖向拉布拉多狗群中最弱小的狗,那條拉布拉多犬叫卡非,是狗群中最清秀消瘦的,也可以稱得上是拉布拉多犬中的俊男。幾天來所有狗都出去過,只有清道夫每天守在這院子里。清道夫已經管不了身下的狗是雌還是雄,像猛獸一樣輕緩的腳步靠近狗群時沒有被任何拉布拉多犬察覺,從卡非背後迅速猛烈的跳上身體,兩條前腿抱緊卡非的前腿腋下,這動作是克魯斯、安德烈、貝克迪尼奧在它面前都演示過的。突然受到驚嚇的卡非用力掙脫了,並轉過身對著清道夫怒吼著。這時距離卡非最近的安德烈像個大哥一樣衝過來幫忙,也對著清道夫狂吠,清道夫像是被瞬間衝過來的安德烈驚到了,猛的撲向安德烈。這一瞬間的猛撲和左右撕咬遠遠超過了它祖先坎高犬、高加索、藏獒等大型犬,倒像是被注入過比特犬的血液。至少它體內的戰鬥基因震撼了整個拉布拉多狗群,在安德烈被撕倒后清道夫又沖向剛剛撕咬過它後腿的卡非。拉布拉多狗群的狗都恐懼了,它們從沒見過這樣猛烈的撕咬,整個狗群靜止了,獃獃的停在原地,偶爾發出幾聲低弱卑微的:「嗚…嗚…」聲,沒有一隻拉布拉多犬在向前一步,甚至還有逃回狗籠的,這種撕咬是拉布拉多犬不具備的。卡非剛剛被按倒在地。清道夫就被那套狗桿緊緊勒住了脖子,是那男人,清道夫眼裡露出了猛獸的凶光,它本能的用力撲向男人,這瞬間爆發讓清道夫感受了套狗桿的威力,迅猛的掙扎幾下后清道夫才知道套狗桿的可怕。被男人強行拖進狗籠后,清道夫異常的撞擊著鐵籠撕咬著,但聰明的清道夫沒有讓這份憤怒持續太久……
男人和女人看著鐵籠反省著自己,探討著怎麼解決這件事。這是兩個訓狗師忽略的狗,沒有人要求過他們去訓練這隻混血肉狗,最讓男人頭痛的是,按照清道夫生長周期推算,它應該已經進入了青春期。退役前就是軍隊訓狗師的男人看到這些表現並不稀奇,而眼下正是清道夫最需要幫助的時期,麻煩的是清道夫來到這就開始了清理工作,沒接受過任何訓練,更聽不懂任何指令。被關進狗籠后的清道夫突然表現異常,老實順從並且不在狂吠,像是懂得了那些拉布拉多犬為什麼在籠子里酣睡一樣。由於清道夫沒有造成嚴重的傷害,善良的女人隱藏了安德烈和卡非的傷口,平息了清道夫與拉布拉多犬之間的衝突事件。
日升又日落,狗籠里的清道夫像是習慣了酣睡在那,卡非也習慣了住在清道夫用過的小狗籠里,調換了狗籠后清道夫終於住進了曾經羨慕的狗籠,也完全失去了曾有的自由。男人依舊每天帶著拉布拉多犬外出,有序的生活著。這天,男人剛鎖好克魯斯的籠門,女人就趴在肩膀上小聲說:「把清道夫放出來好不好?你看地上的狗糧和雜草,收拾起來真的很費勁。」
男人看向風韻猶存的女人說:「這狗長大了。」女人摟的更緊了,她抱緊男人的脖子,嘴貼近耳朵嬌滴滴的說:「你也不想讓我每天清掃這籠子下面的狗糧吧,你是心痛我的。」女人在男人身上撒著嬌,這段時間男人也在回憶著清道夫身上所有的問題,是狗的荷爾蒙,它的性行為成熟了所以躁動不安,遇到任何挑釁都會進行攻擊,這些不都是青春期具備的么!而眼下的清道夫安靜了,或許已經熬過了青春期吧。男人沒有在繼續想,畢竟這不是拉布拉多犬,只是個看家的肉狗而已。男人站起身摟過女人,爺們的說:「那就先放出來看看。」
清道夫又一次恢復了自由,這次它不在招惹麻煩,就連叫聲也少了。和女人想要的一樣,清道夫撿食了地上殘留的狗糧,吃光了院子里的雜草。清道夫不在靠近拉布拉多犬,像是有了記憶,每天最多的就是躺在陽光下睡覺。女人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想辦法讓它去撿食地上的狗糧和雜草,完全不需要用餓著清道夫的方法來控制它去做這些,這些像是清道夫的工作,像是一部機器每天如此,也可能是飯量隨著體積有了變化。它會做出男人和女人意想不到的事,而每件事都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清道夫長大了,它變得懂事了。」女人端著菜走向餐桌說,男人吃著飯,咀嚼的嘴憨聲嘟囔著:「青春期過了。」女人也坐在椅子上說:「最近拉布拉多犬已經不在害怕清道夫了,它們就像看不到它一樣。」男人放下碗筷:「看著點,惹出麻煩可賠不起。」女人把菜夾到男人碗里說:「不會,今天克魯斯去撿球的時候踩到清道夫的尾巴都沒見它有反應,可把我嚇壞了。」男人大口吃著飯說:「清道夫可是不小了,別讓拉布拉多惹出麻煩。」
幾天後的一個早晨,男人照例帶著安德烈離開了狗場,女人也如往常一樣訓練著拉布拉多犬。這個中午太陽照射著地面,所有的狗都按照順序走進狗籠,只有克魯斯還躺在院子正中,懶散的曬著太陽像在學清道夫。女人的召喚也失去了作用,克魯斯像是著了魔,或是和女人撒嬌不想被關進狗籠,女人圍著院子追趕著克魯斯,直到克魯斯跑到狗籠的下面。這現象是女人沒見過的,這也是在拉布拉多犬身上很少發生的。女人回到屋子拿出套狗桿,還沒等女人走到狗籠,克魯斯的尾巴就夾在兩條後腿之間主動跑進籠子,女人把套狗桿隨手放在身邊,鎖上了克魯斯的籠門,和往常一樣午睡了。
再次看到套狗桿躲遠的清道夫像一條有智慧的狼,遠遠看著女人走進屋子的背影,它的頭抬得很高,像是能看到屋子裡的一切。清道夫沒給女人拿回套狗桿的時間,在拉布拉多犬訓練場與院牆下的軟土處挖了個坑,掩埋了套狗桿。被清道夫這隻雜食狗吃光葉的草根剛滋生出新芽,那頑強鮮嫩的小芽與帶有不死神話的草根一起被刨到空地上,掩埋好套狗桿的位置趴著清道夫,它周圍躺著一群已乾枯並捲縮在烈日下的草根。
聰明的拉布拉多犬看著埋好套狗桿的清道夫,那個恢復了往日活力的清道夫,圍繞著院子瘋狂奔跑著……直到男人打開那扇小鐵門,清道夫才停下興奮過頭的身體,迅速回到掩埋套狗桿的位置,再次安靜的趴在上面。被男人收回項圈的安德烈也如往常一樣跑回了籠子,緊跟在身後的男人幫安德烈鎖好了籠門。可眼前這一幕讓男人變得不在安逸,他看向所有拉布拉多犬注視的方向,退役軍人的直覺告訴他出事了。整個拉布拉多犬籠里除了安德烈疲憊的酣睡著,其他拉布拉多犬都不安的看著院牆下那隻清道夫,而且沒有一隻拉布拉多犬發出預警的叫聲。男人站起身走向院牆下的清道夫,剛經過房子時男人就已經看清了清道夫鼻子上兇惡的褶皺,和那尖銳無法隱藏的獠牙。男人減緩了走路的速度,清道夫的兩眼外側上挑,類似狼眼發出的光已經很久沒在狗場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