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期而聞顏行程美

從此，清道夫過上了清理殘羹剩飯的舒適生活，這也是它生來就沒有過的生活，不光是男人和女人吃剩的，還有那幾隻純種的拉布拉多犬吃剩的。清道夫活成了一台收納剩飯的垃圾箱，不論吃多少它都像來時一樣餓，不論吃多少也都能消化掉。有了清道夫的院子清潔了、乾淨了，腐爛發霉的味沒了，人畜吃剩的食物沒了，雜草幾乎也沒了，就連蠅蟲也都被餓沒了……

日升月落，狗場生活讓清道夫懂了規律，每天不變的周而復始、循環往複，讓它活成了一部追尋殘羹的清理機器。它也清楚那幾隻拉布拉多犬活的更像機器，根本沒時間來接近它，牆面固定了位置的尿味，和被尿腐蝕的痕迹，就像各自劃分著地盤。■也能清晰嗅出每隻拉布拉多犬的日常軌跡。只有那貨車來時，停靠在小鐵門上的聲響才會驚動拉布拉多犬，才會帶來一天中唯一的興奮，只有那時才能感到鐵籠對拉布拉多犬的束縛，也只有那時拉布拉多犬才會焦急的在鐵籠里奔走不停，跳躍不停，吠吼不停。直到一隻或兩隻被幸運選中的拉布拉多犬走出犬籠，瘋狂的奔跑進車廂後院子才會再度回到靜寂，否則酣睡和訓練都像時鐘的秒針一樣規律。偶爾清道無意的夫擋在拉布拉多犬前面，趴在地上做出一副畏懼的表情，那條被幸運包裹的拉布拉多犬也視而不見，越過清道夫衝進車廂，清道夫的一切恐懼也都會隨著那貨車的離開恢復平靜。

為了讓這幾隻拉布拉多犬保持更強壯的體魄、健碩的外形，女人每天都會敲擊鐵籠，逼迫它們在院子里奔跑、跳躍、以及走上平衡木做出一些增強體能的動作。只有清道夫可以悠閑的看著，那機械一樣的拉布拉多犬日日不變的訓練。每隻拉布拉多犬都擁有強壯的肌肉，這肌肉是清道夫之前從未見過的，也是混血狗群里沒有的，偶爾清道夫看著那些訓練也會覺得好奇的發獃。甚至能夠在不影響訓練的情況下，搜尋整個大院的食物，或是不打擾拉布拉多犬的情況下做到穿梭於群狗間，如入無狗之境地。

清道夫剛到拉布拉多配種站時，男人怕拉布拉多犬對它造成傷害，都是在清晨把清道夫關進狗籠，清道夫也習慣的躲進籠子，避開那幾隻強大的拉布拉多公犬。而現在的清道夫已經無法在走進用過的狗籠，是時間改變了清道夫，食物堆積使皮包骨的體型變得飽滿肥厚，曾經那乾枯的毛早已變得油潤光澤，現在的體積已經無需在畏懼那幾隻拉布拉多公犬。就連貨車靠近小鐵門時，所有拉布拉多犬躁動不安的狀態也無法在打擾到清道夫酣睡，曾經的左躲右藏不知所措早已不在。

清道夫每天過著吃飽就睡的快樂生活，它不在畏懼籠子里的拉布拉多犬，男人也不在把清道夫關進狗籠，女人也不在關注它、格外呵護它、照顧它。清道夫從一隻普通的肉狗轉變成散養的看家肉狗，散養的清潔肉狗，名副其實的混血多功能肉狗。直到那個夏初，清道夫活得不在懶散、不在沉寂，也不在獨自酣睡，它捨棄了自由的幸福生活。或許是那一刻清道夫不在想做一隻混血的肉狗。

那是個與往常無奇的清晨，暖陽剛剛加熱了空氣，驅逐了濕氣。路過的蒼蠅飛進院子，它與其他同類一樣環繞著味道清淡的狗糞嗅了一圈后選擇一飛衝天，再次踏上新的旅程。女人把吃剩的狗糧倒進清道夫的狗盆里，清道夫呼嚕呼嚕的吃著，女人接起電話，短暫的聊了幾句后對著男人喊：「今天帶上清道夫，嘴套、脖套都帶上。」男人放下正在修理的平衡木，走進屋子找出一袋用過的項圈，在清道夫的脖子上試著大小、鬆緊，這是清道夫第一次帶項圈。清道夫安靜的等著男人，配合男人擺弄著它的脖子。清道夫了解帶了這東西的意義，每次帶上這東西的拉布拉多犬就會興奮的跳進那車廂，出去逛上一圈，儘管清道夫還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但每次出發前狗群的興奮狀態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有多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