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休整與偵察
接下來的數日,傅調便進入了一個無比規整的生活之中,早上十點多起床,跟著車子來到華沙的市中心去聽其他人的演奏,一直聽到晚上十點。
和之前完全不同,傅調不再努力的去聽這個人彈得怎麼樣,而是開始去思考,這個人音樂之中的肖邦究竟是什麼。
聽音樂不再看細節,而是聽一個整體,感受整體的美感。
雖然說現在他完全沒有辦法找到屬於自己肖邦的那種感覺,但是最起碼,他能夠逐漸感受到別人的肖邦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感覺其中很多人的肖邦之中,所擁有的東西並不多。
就好像是一個空白的畫板放在那邊,上面有著一個名為肖邦的人,但是並不是畫的,而是一個列印出來的宣傳海報。
沒有創作者自己的感覺在其中。
或者說,只是肖邦,沒有人的感覺。
並且很多人幾乎都是完全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讓傅調略微有那麼一點的不適,不過並沒有多想,只是認真的去聽。
雖然說聽不到特別多個人的東西在其中,不過能夠聽到比較標準化的肖邦,其實還蠻不錯的。
畢竟再怎麼不喜歡那種制式肖邦,你也沒有辦法否認,這些人彈得肖邦確實很肖邦。
之前一直和傅調聊天的余天佑也上了台,傅調同樣聽了他的演奏。
這個余天佑之前一直說自己不太行,每一次都只能進入預選賽,完全進不去正賽,可真正聽到他的演奏之時,傅調確實略顯震驚了一下。
他演奏的肖邦確實很有感覺,有一種很獨特的味道在其中。
很柔和,並不是那種如同絲綢一般的溫順,而是牛奶巧克力。
帶著一絲絲厚重的柔和,其中還帶著一股甜味。
而甜味后,有著若有若無的一點點苦。
這種感覺在無數的制式肖邦之中顯得格外有趣。
傅調聽他的演奏聽了許久,一直聽到結束都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意猶未盡。
「怎麼樣?我彈的?」余天佑演奏完后便直接從後台回到了音樂廳內,找到傅調的位置,坐在他的身邊,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翹著二郎腿問道。
「很不錯。」傅調點頭:「和其他人的風格有很明顯的區別,你的音樂很柔和,很甜,感覺非常特殊。」
「嘖,是吧?我就特別喜歡這種詮釋的肖邦,在我的感覺裡面,肖邦就應該是這種特別甜的感覺,無論這個世界究竟有多麼的殘酷,都要用音樂,用微笑去面對,這個才是肖邦,經歷了國家崩潰,被人無視,流落街頭等悲慘后,還能演奏出如此漂亮音樂的肖邦。」
「所以,用甜面對世界,用柔和表述自身。」
余天佑嘴巴咧的特別開,似乎非常開心。
他看著四周沒人,將身體向著傅調靠了靠,挑眉問道:「除了柔和和甜之外,你沒有聽出來一點其他的?」
傅調毫無意外:「聽出來了。」
「嗯?什麼?」
「苦,在背後隱藏著一點點的苦。」
「厲害!你這個耳朵真不錯!哈!額……」
余天佑剛想笑,卻由於上一位選手正在演奏,只能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停的咧嘴。
「希望我的感覺能夠打動那些評委老師吧,再怎麼好的感覺,如果打動不了評委,那麼最終還是沒有任何的用處。」
余天佑拍了拍傅調的肩膀,
轉身重新看向舞台。
舞台上的選手一位接著一位的上台,演奏,鞠躬,下台,毫無停歇。
偶爾有幾位選手演奏出了大問題,不過並不影響整體的節奏。
傅調在聽完整體的演奏后,便直接和余天佑告別,稍微在路邊買點麵包之類的吃一吃,便直接去人家酒吧里打工。
準確的講,這種打工對於傅調而言,應該是娛樂。
就好像每天寫作業寫累了,去打打遊戲玩一玩。
爵士樂對於傅調而言就是類似於遊戲,並不存在什麼難度。
不管什麼類型的爵士,他都能隨隨便便的組合在一起,然後彈出來。
甚至客人現場亂哼的旋律,他都能根據旋律之中的和聲走向,將其整體的編配。
與此同時,實驗一下當天在音樂廳裡面聽到的肖邦感覺。
只不過,你打遊戲可能賺不了錢,而傅調當成打遊戲的爵士演奏,可以隨隨便便的賺上幾百茲羅提。
比賽一共進行了十幾天,傅調也演奏了十幾天,手中的茲羅提不知不覺中已經達到了近萬的程度。
並且是越往後越多,每天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家爵士酒吧之中,只為了聽傅調的演奏。
點上一杯啤酒,給傅調送一杯酒,然後用著波蘭口腔的英語和傅調說他想要什麼樣感覺的爵士,就直接坐在那邊等著就行。
舒緩每日的壓力,和朋友罵幾下老闆,配合著恰到好處的爵士,整個人就感覺沖了一發一樣的爽。
並且還不會賢者時間。
而越來也多的人給傅調點酒,傅調每日的收益也越來越高,幾近尾聲的時候,傅調的收入幾乎一天將近一千茲羅提!
只不過時間,也到了最後一日。
預選賽在昨日已經全部結束,傅調收拾起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將其放在包中,準備離去。
布羅茨先生已經將自己的那一輛小轎車開到了門口,看向傅調,笑著點了點頭。
「準備走了?」
「不……還有最後一件事吧?」
傅調同樣笑了笑,將自己的行李放在了轎車後面。
他的行李並不多,只有一個大的旅行包,裡面放著樂譜以及換洗的衣服,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傅調坐上車,繫上安全帶后對著布羅茨道。
「還有一個最後的演奏還沒有結束。」
「你的爵士音樂會是吧?」
「嗯?你知道?」
「當然知道!你的爵士音樂在華沙這邊已經傳遍了……最起碼那家酒吧裡面的熟客算是傳遍了,今天晚上你最後的演出,甚至出了提前預定製!」
布羅茨笑得很開心,他啟動車子向著華沙方向駛去,一邊開一邊道。
「雖然不是賣票,不過你想要預定座位,你必須提前支付酒錢,只有這樣你才能預約到今天晚上的位置,你在華沙這邊的爵士酒吧,已經小有名氣了!」
「這樣啊。」傅調溫和地搖了搖頭,絲毫沒有想到自己居然已經火到了這種地步。
居然需要買票才能進酒吧裡面聽歌。
「你定了嗎?」
「沒有,我不太喜歡那家酒吧的氛圍,我喜歡我家附近的那家酒吧,路口直走左轉60米的那家,只是昨天去喝酒的時候聽到有朋友說這件事,我才知道的。」
布羅茨絲毫沒有注意傅調的想法,-隨意地開口問道。
「話說,比賽結果出來了?」
「還沒有,不過預選賽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我聽了好多選手的演奏,不如我的有很多。」
「唔,沒問題就好,話說你十月份的住宿定好了嗎?」
「還沒,要不……」
傅調話還沒有說完,布羅茨便立刻道。
「我這邊你肯定是不能住的,我這邊太遠了,你想要去參加比賽,你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給你去練習,所以你肯定得要住在城裡。」
「可是……」
「沒事,預選賽已經夠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在市中心找房子或者賓館,我這邊能夠拿到的價格肯定比你在外面定的要便宜,如果你想要屋子裡有鋼琴的話,也沒有任何問題。」
布羅茨轉頭對著傅調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傅調的肩膀,然後用力捏了捏。
「加油啊,我可指望著你奪冠,把我的房子給炒熱呢!」
車輛緩緩停下,停靠在了傅調之前演奏的那一家酒吧門前。
傅調起身下車,布羅茨也同樣下車,將行李拖出遞給傅調后,就那麼倚靠在車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封,看著傅調笑了笑。
「諾,這個是之前答應你的錢,拿去吧,做的不錯!」
傅調接過信封沉默許久,最終緩緩抬頭,輕聲道:「Dzi?kuj?」
「Dzi?kuj??」
布羅茨愣了愣,隨後放聲大笑。
「NieMaza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