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2個辦法
尹凱的提問對於傅調的生活只是一個小的插曲,他按照老師之前給他的課程時間安排,來到了老師的教室門口。
他看著手中的表,按照之前定下來的時間,伸手敲了兩下。
咚咚……
「進!」
一個粗糙但是無比沉穩的聲音響起,傅調推開門,一位穿著純黑色運動裝,滿嘴鬍鬚碎渣的中年男子坐在琴房內的沙發上,手中捧著一個保溫杯,翻閱著報紙……
不,是樂譜。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推門而入的傅調,目光中沒有任何的意外,微微點頭。
「哦?來了?」
「嗯。」
傅調坐在靠門口的琴凳上,對著老師微微頷首。
老師叫做何深,記憶中這個老師是他之前考學前認識的老師,準確的講,是他在中央院的老師介紹認識的。
因為原主當時特別想要考海城音樂學院,加上距離家裡近,於是他中央院的老師便介紹了過來。
兩人之前見過幾面,不過並不算熟悉。
何深身體坐正,將樂譜放在一邊,看著傅調笑了笑,開口問道。
「怎麼樣?比賽比的,我剛剛從外地開會回來,還沒有問你比賽的事情。」
「我預選賽應該沒有問題,基本功上面我可以壓過對面一籌,不過其他的地方略微有點問題。」
「哦?這麼肯定能通過預選賽?不對,我廢話了,正賽的邀請函應該都給你了吧?說的準確一點,比賽時候的感覺如何?感覺自己預選賽時候對手實力咋樣?」
「嗯,邀請函在全部比賽結束后的第三天就已經發給我了,至於預算賽時候的對手……強弱有序?」
傅調說話說的比較隨意,雖然他對於自己能夠通過預選賽的猜測,基本上都是通過其他的選手,比如說余天佑之類的人知道的,但是他自己也看了比賽裡面的人。
說實在的,單純論演奏基本功,他絕對可以算所有演奏者之中特彆強的存在。
弱的有很多,強的也同樣有很多。
就比如那一天看到的東瀛鋼琴公主,小林愛實。
演奏的和他一模一樣的作品,從演奏基本功上看下來錯誤也在三個以內,加上對於肖邦的詮釋要比他完美許多。
這種選手在單純的肖邦作品上,能夠完美的壓他一頭。
其他的選手還真的不太夠看。
何深笑了笑,將身體前傾,看著傅調的眼睛,無比認真地開口問道:「那麼你呢?你自己的演奏如何?你感覺你自己的演奏,在所有人裡面排名多少?」
「我的排名嗎?」
傅調沉默,他在心中快速走過所有的參賽選手。
如果只討論作品上的錯誤,他在所有人之中應該算得上是前十的樣子。
如果只討論手指的基本功能,那麼他在所有人之中應該是排名前五的樣子。
如果只討論音樂的美感,那麼他在所有人之中絕對能夠達到前三。
但是還是那句話,如果討論肖邦,他在所有人之中,絕對算得上是倒數的存在!
他的演奏,並不優秀,目前只是靠著基本功還有耳朵來填補自己音樂上的空白。
傅調在心中給自己一個分數后,緩緩開口道。
「應該……五六十名吧。」
「嗯?為什麼這麼低,聽你的口氣我還以為你的成績應該在前十左右,雖然沒有見過你之前備考的模樣,但是聽你在中央院那邊的老師說,
你的肖邦彈得還算不錯,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所有學生中前幾的存在,為什麼你給自己的分數這麼低?」
「因為我的音樂之中,並沒有肖邦……」
傅調聲音低沉,他看著面前的老師,表情無比的認真:「我見了阿格里奇。」
「阿格里奇???瑪塔·阿格里奇?那個鋼琴女祭司?」
「嗯,如果沒有重名的話,那麼應該是同一個人。」
「瑪塔·阿格里奇居然去了預選賽的現場?這……」何深有點驚訝,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她說了什麼?」
「沒什麼,她就是告訴我,我的肖邦之中,完全沒有肖邦的存在!」
「沒有,肖邦的存在……」
何深有點驚訝,不由得起身,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死死地盯著傅調,沉聲道:「你怎麼想的?」
「我確實沒有肖邦的存在。」
「怎麼說?」
「因為我對於肖邦……沒有一個完全的認知。」
傅調聲音落下,何深定在原地。
他完全沒有想到傅調居然會給他一個這個樣子的答案。
「你的音樂之中沒有肖邦?你彈一遍給我聽聽看。」
「好!」
傅調點頭,將身體坐正面對鋼琴,手指抬起,隨後猛地落下。
肖邦練習曲,Op10,No5,用一個比較熟悉的名字,這個作品叫做……黑鍵!
傅調並沒有選擇那些自己練好的,或者過於柔美的音樂。
現在是上課,上課最重要的便是將自己最困難的一面剖開來,剖給老師看。
上課和舞台不一樣,-舞蹈是流出,而上課則是汲取。
傅調特別希望自己的這個老師能夠幫自己找到肖邦的一些東西。
畢竟除了之前原主的記憶,在船上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得到過任何老師的指導。
因此,他將用自己的全力,演奏出自己所有的能力。
音樂聲無比的激烈。
何深站在傅調的身邊,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看著傅調的演奏,眼神深邃。
他在傅調演奏出第一顆音的時候他就已經聽了出來,傅調演奏上的問題。
正如同傅調之前和他說的那樣,傅調的音樂中,確實沒有特別多的肖邦。
或者說,完全沒有任何的肖邦。
如果沒有傅調的前提條件,他思考傅調的音樂可能還真的需要好久,但是現在,他感覺很清晰了。
音樂上所有的東西都存在,比如說情緒,氛圍,節奏,旋律,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在,但是就是感覺不像是肖邦?反而有一種大海的寬廣與自由?
這種感覺很奇怪。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樣子的情況?為什麼音樂之中的東西變得這麼奇怪?
何深完全沒有任何的頭緒,一直到傅調演奏完畢,他都沒有抬頭,只是在思考。
「老師?」
傅調感覺何深的狀態有點不對勁,開口問道:「老師,有什麼問題嗎?」
「嗯……」
何深沉吟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對著傅調開口道。
「我現在這個地方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你選擇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