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可曾見過1面從天而降的鏡子

這是初春的一場大雪。

無數雪花從天邊灑落，為群山裹上一層銀裝。呼嘯的山峰吹拂，寒冷刺骨。

高懸於天空的太陽似乎也畏懼這凜冽寒風，換上半輪皎月不情不願地探出腦袋。

一座雪山頭，四個人圍在一圈，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為首之人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身著道袍，留著老長的鬍子，時不時就自己薅一把，偶爾還會掐著手指算來算去。

「好，此刻正是良辰，合該開啟這雪塵秘境，老夫的弟子在裡面待了半個月，放在宗里的吃食都要涼了。」

「紫老頭，你那是帶徒弟還是伺候祖宗？本座的弟子就沒你那麼嬌氣！想來這一次本座的弟子收穫最多，哼哼，八年後的四宗大比，也必然是我徒兒帶領劍宗拿下四宗魁首之位！」

背負長劍的中年人冷哼一聲，他穿著一身青衣，眼中似乎有道道凜冽劍光閃過，死死地盯著雪山山頭。

他發誓，要是秘境打開，他徒弟跑出來告訴他收穫不是最多的，他一定會拿自己的劍鞘狠狠地鞭撻這個小兔崽子的屁股。

居然敢讓為師在這幾個老不休面前落面子？

「阿彌陀佛，萬事萬物皆為緣法，這所得多少，無非也就看重這一份緣字，強求不來。何況四宗向來同氣連枝，林施主何必對於魁首之位過於執著？」

慈眉善目的老者敲打著手中的木魚，開口就是和稀泥。

佛門子弟，老和氣人了。

「修行之人，沒有上進之心如何要得？我林某人縱橫天下五百載，唯獨在這紫老頭手下吃過諸多悶虧，就算老夫打不贏他，老夫的徒弟豈會打不贏這老傢伙的徒弟。」

負劍中年冷哼一聲，仍舊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入口。

此番秘境與以前諸多秘境不同，乃是由四宗首座共同發掘。但這秘境對於修為有著諸多限制，凡是修為超過六境的修士都無法進入，無奈之下，只好叫上自家關門弟子進入闖蕩，能拿到什麼機緣寶物，各憑本事。

加上四宗萬年來都是同氣連枝，幾家關門弟子更是相交莫逆，也就不用擔心他們是否會做出什麼殺人奪寶的勾當。

「來了！」從未開口的黑衣儒生突然開口，只見雪山峰頂突然出現一道光門，四道身影猛地從門中被彈了出來，落在地上。

「哎喲，疼死道爺我了，這勞什子秘境真不是人去的地方，道爺的燒雞還沒燒完就被那老頭子捉了過來。只怕如今道爺的燒雞已是早早落入了那老頭子的魔爪。」

一個相貌平常的青年道士捂著自己的屁股從雪地上蹭的跳了起來，一邊跳還一邊哈氣。

「嘿，無塵，你還別說，覺不覺得這地方怪冷的，真是怪事！」

他絲毫不差覺周圍的氣氛有異，只是發現自己的好友正愣愣地盯著自己。

「無塵，咋了？你不會是那面鏡子給砸傻了吧？那可別啊！沒了你我可怎麼辦？」

說著他就往前一撲，想要抱住青年劍客的大腿，蹭一把被凍出來的鼻涕。

這雪也太涼了吧！按說自己好歹也是六境修士，怎的會如此怕冷？

「阿彌陀佛，蘇施主快人快語，小僧佩服。」小和尚瞟了一眼這丟人玩意一眼，立馬閉眼，雙手合十。

少年儒生渾然不顧這漫天大雪，徑自從腰間抽出一把摺扇，「雲墨兄一向是膽大包天的，這等大不敬的話居然也敢當面說，我一向是佩服至極的。

」

「當面說？姓吳的你可別嚇我，小道可不經嚇啊！」

青年道人一個猛子鬆開劍客的大腿，裝若無事地站起身，四處張望了片刻，這才整理了一下衣襟，向著四處作揖。

「三清祖師爺在上，小道心直口快，若是師父他老人家聽了我這快言快語，祖師爺可定要護我周全才行啊！」

青年劍客黑著一張臉，抽出腰間長劍一揮，將那條蹭上了鼻涕的褲管給切了下來，露出一條筆直的長腿。把小道士的眼睛差點都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嘶，這腿真長，真白........」

「蘇雲墨！」青年劍客勃然大怒，一張俊美如妖的臉漲的通紅，狠狠地踢了道士一腳，「老子上輩子刨了你家祖墳嗎？認識了你這麼一個晦氣玩意兒！」

「哎呀，無塵何必大動肝火，氣大傷身，江湖上可都盛傳你無塵劍仙的美名呢，我可不得湊近點沾沾劍仙的仙氣？」名喚蘇雲墨的道士麻溜地在雪地上一趟，「嗐，冷就冷點吧。能躺就行，話說老頭子咋還不來接我回家？再不接我，我那隻九色雞可就真要烤焦了啊！」

季無塵把長劍重新歸鞘，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蘇雲墨。

「那件事情不許說出去，知不知道？你要是敢說去，小爺把你舌頭砍下來！」

「哎呀，不就是被一面從天而降的鏡子砸了一下嘛，我懂，我懂！」蘇雲墨賤兮兮地笑了笑，季無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本來已經收入劍鞘的長劍再次出鞘三分，月光灑在劍身上反射出刺目銀光。

「我覺得不必等你說出去再砍，現在把你給砍了，以絕後患！」

「無塵兄，別和那蘇癲子胡鬧了，那傢伙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嗎？」少年儒生拍了拍季無塵的劍，季無塵這才作罷，抬頭看天，才發現一朵白雲在烏泱泱一片的黑雲中格外顯眼。

果不其然，一道陰測測的聲音響了起來。

「蘇雲墨，你剛剛說誰是老頭子？」

蘇雲墨陡然打了一個哆嗦，猛地抬起頭，便看見那朵白雲一個俯衝，自家師父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手上出現了一柄拂塵。

「冤枉啊師父！是小徒一時嘴瓢，您知道，小徒平日最為孝敬的就是師傅您了！說誰也不可能會說您的壞話啊？您老人家就當我是個屁，兩邊屁股一松，放過徒兒吧！」

「噗，紫老頭，你這傢伙我甚是不喜，但你這位徒弟，我可真是頗為欣賞啊！」

中年劍客見到道人吃虧，立馬就笑了起來，隨即看向了自家少了一條褲管的徒弟，當即就是板起了臉。

「你們幾個小傢伙，把你們各自的收穫拿出來給我們幾個老東西掌掌眼，看看你們得了什麼好寶貝。」

老和尚搖搖頭，又敲了敲自己的木魚，看向小和尚。

「慧相，把東西拿出來給你師叔開開眼。」

隨著兩位大佬發話，幾人不再猶豫，紛紛掏出了自己此番探索秘境的收穫，靈藥法器，應有盡有，看得幾個長輩連連點頭。

除了.......季無塵。

他黑著一張俊臉，從懷裡掏出一面古樸的鏡子扔在雪地上，便環抱起了雙手，抬頭望天。

中年劍客的臉也一下子黑了下來，他可是在這些老傢伙面前誇下海口的，說自家徒弟必然是斬獲最多的，誰知道自家這傻徒弟折騰半天就掏出面鏡子來？

其餘三位的目光也落在了季無塵臉上，似乎是要看出一個所以然來。

季無塵可是妥妥的六境巔峰，領悟了劍意的大劍修，這一趟秘境之行連修為最低的小和尚慧相都是兩袖金風，這小子怎得就帶了一面鏡子出來。

一看到這面鏡子，蘇雲墨登時笑出了聲，其餘二者也紛紛偏過頭，似乎是在憋笑。

季無塵的臉色由黑轉青，繼而化作一聲喟然長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地組織了一下語言，雙手筆畫了幾下，緩緩開口。

「師父.......你可曾見過，一面從天而降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