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夜香

鐘鼓城是魏國的一座小城，按照地理來說，處於中域與東域接壤的位置，離妖域的距離可以稱得上是天涯相隔。

可是誰都無法想到，居然在這人域內部，會出現這種情況。

這便是亂世將起嗎？

季無塵推開房門，便聽到雨滴敲打在房檐上的聲音。

屋外已經下起了雨，但夜市的方向依舊是燈火通明。

他回身入房中，拿出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紅傘配白衣，倒也是不錯的搭配。

雖然他可以做到讓雨水無法淋濕自己，但是不僅刻意，引人注目，而且很不江湖。

沒有那種大俠的氣質。

不夠江湖，季無塵向來是不喜歡的。

客棧外，白衣劍仙撐起了一把暗紅色的油紙傘，緩緩地向著夜市方向走去，雨水打在傘上，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街上頻頻有行人側目，看向這位白衣劍仙。

仙風道骨，俊逸非凡，好一個濁世佳公子。宛若謫仙臨塵，雖身在紅塵，但不沾半點塵埃。腰上掛著一柄長劍，給他添上三分俠氣。雨中漫步，如同畫中人。

夜市很熱鬧，但凡是劍仙所過之處，行人皆是會自覺讓出半個身位。

不止是自慚形穢，想來這位公子是頗有來頭之人，他們這些市井小民也不會自找沒趣，徒增麻煩。

季無塵的眉頭微皺，在雨中駐足。

這裡的妖氣.......太淡了，完全不如他想象中那般。

那城門口那股妖氣又是怎麼回事？完全不應該啊。不符合常理。

按說這種人煙密集之所，正是私下交易的好去處，里裡外外應該會有暗線通過這裡的，總會留下痕迹的才對。

人與妖合作，多多少少身上會沾染幾分妖氣，但.......

不合理，除非這一段，完全是由人來操縱的。

那這小小一個鐘鼓城中，那隻惡妖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亦或者說，城門處的妖氣，是特意釋放出來的，就是為了吸引正道修士前去剿滅？

也不合理啊，萬一遇到蘇雲墨那種老陰逼，有事先搖人，那應該如何應對呢？

「看來這夜市不是個好去處，並不合我心意。」

他輕聲開口，緩緩地走向夜市中心處。

半途而廢，不是劍修的行徑。

「哦？這夜市如此繁華，莫非公子就沒有什麼看的上眼的東西？」

清脆的聲音自街邊響起，那是一名紅衣少女，面龐說不上有多艷麗，但算得上是清秀，但一雙眼睛卻是分外的有神采，讓她恬靜的氣質里多出幾分活潑。

季無塵偏過頭去，與那少女四目相對，迸射出愛情的火花（劃掉），只是嘴角卻輕輕勾起。

有趣。

「姑娘叫住在下，莫非是有什麼推薦不成？」

少女輕輕一笑，徑自從店裡尋出一隻燈籠，遞到季無塵手中。

「公子，夜路難走，拿上一隻燈籠，說不定能幫你照亮前路呢？」

「那在下可要多謝姑娘了，」季無塵不緊不慢地將傘收攏，任由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唇角的弧度更甚幾分。

「在下出門倉促，並沒有帶許多銀兩，這一柄傘，便送給姑娘了。」

「公子走好，小女子夜香。」

「在下季無塵，姑娘有緣再會。」

季無塵轉過身，提著燈籠，徑自向著夜市更深處走去，雖然燈籠的火光有些微弱，

但是始終閃爍著，沒有任何熄滅的跡象。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過頭，對著夜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差點忘記告訴姑娘，那把傘，原來是白色的。」

言罷，揚長而去。

夜香姑娘神色一僵，將目光投到油紙傘之上。

在雨水的沖刷下，卻是有些地方的紅色淡了些許，但平添出了幾分層次感。

它並不是被什麼顏料染紅的，染紅它的，是血。

她有些憤憤地咬了咬牙，一跺腳，將油紙傘扔在地上。

「這傢伙，不識好人心！」

季無塵依然是在雨中悠然漫步，任憑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他的頭髮。

沒想到這小小的鐘鼓城居然不止一隻妖，在這小小夜市之中居然也有一隻化形大妖，而且看實力......

似乎並不弱於自己太多。不然也不可能完全屏蔽自己的感知，完美收斂妖氣。

若不是她主動開口，自己還當真無法發現。

要知道，自己就算只論修為，也是妥妥的六境巔峰，蛻凡修士，那能屏蔽自己感知，起碼也與自己同階，而這燈籠上的妖氣卻是自己表明身份。

但她身上的妖氣與那惡妖卻是截然相反，應當是一隻隱居於此的大妖。

那又為何要提醒自己，莫要深究此事呢？

剪不斷，理還亂。不如不想。

今晚的收穫已經足夠多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再次路過那街邊時，夜香姑娘的鋪子已然是關上了門，看來是不想再見到自己了。

那柄油紙傘，可是用無數惡徒與妖魔的血染紅的呢，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到。

一柄油紙傘，便是告知自己的實力，奉勸她莫要再多管閑事。

閉門不見，應當是答應了。

夜市沒有那惡妖的氣息，只怕多半是因為這塊區域自動被那惡妖劃分給了夜香，妖族的領地意識極強，應當是不想節外生枝。

那更為熱鬧的地方，就只有醉仙居與花滿樓了。

這道不必急於一時，明天可以慢慢在城中閑逛。

他如是想著，緩緩運轉起了功法。

與此同時——

紅衣女子撐起紅色的油紙傘，悠然漫步在雨中，但只是邁出一步，便跨出了足足有數十丈的距離。

此處極為偏僻，鮮有人煙，但空中卻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夜綾香，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無緣無故，為何要來到我的領地？」

渾厚的聲音中帶有幾分沙啞的味道，從山谷深處傳來，似乎有些忌憚。

「哼，若不是看在同為妖族的份上，老娘才懶得理會你呢。」

紅衣女子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將傘柄靠在肩上，淡淡開口，「奉勸你一句，早日回頭還不算晚。我今天可是遇上了劍宗的天下行走，只怕多半是在查關於你的事。同族一場，告知一聲，到時候你死了，死的也不算冤。」

渾厚的聲音沉默了半晌，「我前路已然斷絕，若非如此........」

「停！」紅衣女子打斷了他的話，「姑奶奶我不在乎你是因為什麼原因走上這條路，也不想管。反正姑奶奶我一直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干你的，我過我的。」

山谷中不再有聲音傳出，紅衣女子亦是施施然離去。

「劍宗的天下行走嗎？無妨，一切都在貪狼大人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