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6年後，劍仙1劍斬天，劍折身隕

一輪圓月當空，無數暗器如同梨花暴雨一般向著那白衣劍仙飛去，但白衣劍仙只是輕蔑地笑了笑，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夜色間閃爍，長劍上迸發出萬道劍氣，將無數暗器盡數打落在地。

劍仙回身，立於山巔，月光灑在他的半邊臉上，平添出幾分妖冶之感。

「呲——」

長劍毫不費力的在山巔之上留下一道劍痕，劍仙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跡，淡然開口。

「越此線者，殺。」

白衣如雪，但是已經有朵朵梅花在其上盛開。

那是他的血。

「季無塵，你枉為正道楷模！人妖對立千年，你居然與那妖女相戀，名門正派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人群中傳來不甘的咆哮聲，但就算如此，也沒人敢於上前，甚至不敢靠近那道劍痕。

八百正道修士圍獵無塵劍仙，三天下來，所剩者不過七十餘人。

其餘人，皆是成了季無塵的劍下亡魂。誰也不知道這瘋子還能再出幾劍，這一劍又會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可無塵劍仙身上到底有多少寶物啊，若是能斬殺無塵劍仙，奪得他的劍訣.......

姑且不論其他，但是擊殺無塵劍仙這一傲人戰績，便可以被無數門派奉為座上賓。

那這偌大的天下，何處不可去？何處去不得？

「兄弟們別怕！這賊人三日以來，跋涉千里，早已是油盡燈枯。我們併肩子上，一定能將這廝斬了，以光復正道！我們正道兒郎，可沒有孬種！」

人群中傳來一聲爆喝，眾人皆是面面相覷，但都不敢上前。

人的名，樹的影。越到這種收網時刻，越有可能面對無塵劍仙的臨死反撲。

八境修士，劍道修為臻至化境。若不是他相助於妖女渡劫被重傷，誰敢打他的主意？

平日里要殺他們，不過也就是隨手一道劍氣罷了。

「光復正道？還真是冠冕堂皇之詞啊。」季無塵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言語中帶上了幾分戾氣。

他本無意殺人，奈何苦苦相逼。他是高傲的劍仙，出劍只因為想要出劍。既然是他們先壞了規矩，那也怪不了自己。

「我們二人避世不出，若不是你們苦苦相逼.......」

「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正道修士，那為什麼不上三族戰場殺敵，反而是在這裡窩裡斗？」

季無塵的話並沒有使得人群退卻，反而是讓他們愈演愈烈。

畢竟圍殺無塵劍仙，基本上便是將他得罪死了，若是今日季無塵不死，將來未必不會被他一一清算。

若是讓他恢復巔峰，想要覆滅他們，不過揮手之間。

「賊子休得狡辯！林宗主便是受你牽連，才會被那魔族偷襲重傷！像你這般忘本的人，我人族也不需要。」

「對，我要是你，我早就自裁謝罪了！忘恩負義的小人！」

手中長劍再次揮舞，一道璀璨的劍光落下，筆直地斬向開口之人，開口之人面色大變，想要向周圍的正道求助，卻發現別人早已退到遠處，氣機鎖定之下，他卻是避無可避。

「孬種，你們這群慫包！」他大驚失色，想要抵擋住那一道劍光，但那劍光似乎是有意放緩了速度，以一種不急不緩之勢向他斬來，卻又避無可避。

「噗呲---」

血花四濺，那人已然沒了聲息。

「魔頭，你好狠辣的手段！身為人族屠戮正道，莫非你想要投奔妖族，

當那人奸不成？」

人群再次騷亂，一聲聲怒罵不絕於耳，但季無塵只是默然地甩了甩袖子，冷笑幾聲。

「怎麼，你們要來殺我，還不允許我還手？這天下之大，哪有這般道理。」

他有些倦了，自己所熱愛的，所想象的江湖，不應該是這樣的。

這就是人心嗎？

「上！他已然是強弩之末，大家併肩子上！他撐不住了！」

「他早已巔峰不再！殺了他！」

季無塵眸光更冷，隨手斬出幾劍，便在人群中暴起朵朵血花，在月色的映襯下，入目盡皆是猩紅一片。

妖冶，但又奪目。

「若是要殺你們，何須巔峰？」

他淡然開口，已是決定要將這些人全部斬殺。

就算是被上罵名，他也不在乎。

他是劍仙，本不應該踏足這人間。

人間，人心，太過黑暗了。

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很多人都會鋌而走險。

他們並不在乎別人，他們只想拿到切實的好處。

一步登天的機會實在是太少太少了，雖然季無塵很強，但萬一他是強弩之末呢？

萬一自己就是那個殺掉季無塵，名垂青史的幸運兒呢？

季無塵突然覺得很累，這樣的人間，不值得自己用命去守護。

不如歸去。

璀璨的劍光照亮了夜空，無數凄慘的哀嚎聲響起，但很快又消泯於世間。

季無塵斜靠在山石之上，白衣不復，已然是一身血衣。

只不過血卻不是他的了。

他不欠他們的。

從自己的納戒之中取出一壺桃花釀，對月獨酌，酒水順著他的唇角向下滴落，化作淡粉色的酒水，但酒香依舊。

他很清楚，殺了這八百人，自己也就走不了了。

為什麼這些人有恃無恐，因為他們身上有著【名門正派】的標籤，無論從什麼角度出發，只要自己殺了這些人，便是屠戮人族正道。

而人妖魔三族大戰，人族不會允許因為自己出現內亂，這是大意。

哪怕自己是天之驕子，是劍宗劍子，也必須要顧全整個人族的大局。

劍宗不是他一個人的劍宗，是人族的劍宗。

只有他的命，和他的劍，是屬於他的。

「無塵，隨為師回宗。師父以劍心發誓，沒有人敢說你半句不是。你是我林修然的徒兒，是我的驕傲，隨為師回宗。沒有人會為難你。」

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抬起頭，看見自己的師父凌空而立，依舊是慈祥和藹。

但是他那縱橫天下千載的脊樑，似乎是有些彎了。

是了，劍宗掌教，培育出了屠戮人族的劊子手，千夫所指也是應當的。

「師父，徒兒似是有些倦了。」

季無塵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在那位中年人面前。

「徒兒，別說胡話了，雲墨那小子還在宗門裡等你呢，你們當初可是說好了，要一起在江湖上闖出赫赫威名，成為我人族擎天玉柱的。」

林修然的聲音依舊溫和，甚至帶著一絲懇求的味道。

他這一生只有季無塵一個弟子，為了徒兒的前途，他可以放下自己的一身傲骨，甚至放下自己的命，去給他換一個未來。

「雲墨嗎........那狗東西.......」

季無塵低低地罵了一聲，一行晶瑩自他的眼角滑落，他再次握住了劍柄。

拔劍，卻並沒有指向林修然，因為那是他一生最敬重的人。

也沒有指向人間，因為那是他師父用一生守護的東西。

他將劍指向了天。

蒼天不公。

林修然猛地直起腰桿，想要阻止季無塵下一步動作。

但是，晚了。

季無塵將自己八階巔峰的一切融匯於這一劍之中，將自己的一生積累全部化為一劍。

此刻的他，劍道修為甚至要高過林修然半籌。

「師恩如山，徒兒愚鈍，無以為報。終極一生，得一劍。願以此劍，為師尊，開天門。」

耀眼的劍光照亮了整個神州，無數巔峰修士都將目光投向了人域。

這一劍，斬碎了天，這是林修然追求了一生的【道】。

季無塵用命，為他探索前路，助他劍道修為更進一步。

但林修然寧願此生劍道，再無寸進。

道人遠遠地望著這一處，身側的青年道士被他死死地壓制在原地，無法動彈。

終於，道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林修然，老道這一生，終究是要遜色於你半籌。」

後來江湖上多了一則傳說。

【南山有一劍仙，白衣勝雪，姿容絕世。劍舞，有佳人相和。有敵來犯，劍仙不理，傲立九州之上，一劍斬天，開劍道前路，天亦留痕萬萬里。劍仙亦折劍。在看今朝，此天雖是依舊在，南山不復有劍仙。劍仙名無塵，劍名絕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