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陸哀生
我叫陸哀生,今年十八歲。
祖上據說是陸遊,爸媽也都以書香門第自稱,因而取蘇軾赤壁賦中「哀吾生之須臾」一句,附庸風雅地給我取了這麼個名字。至於我問他們為什麼不用老祖宗的詩給我取名字,他們說其實本來也想給我取名陸冰河,但我出生時那個給我算命的當地的風水先生說我名字里不能有水,遂失了興緻,於是改用了蘇老先生的詞。
不過說實話,我一直覺得這名字也不太好,小小年紀就哀來哀去的,還不懂什麼是哀就開始哀了。於是最終,我把我的名字歸因為了這倆文化人的矯揉造作。
不過慢慢的,我開始哀了,因為我發現,我看到的東西跟別人不一樣。從小到大,我爸媽一直在否定這一點,但我清楚地記得,我六歲那年的那件事。
那一年,我正要讀小學,也正是剛剛開始按學區分學校的時候,於是我爸媽為了讓我得到更好的教育,想要舉全家之力在我們縣裡最好的小學旁邊買個新房子。當時樓盤其實不多,能看得下去的也就那兩個,一個在小康路北,一個在小康路南,從小康橋往東,下橋就是。從這路名字也可以看出來,確實人民都開始奔小康了,為了個小學就買套新房子了。
但是吧,從硬體條件來看,這倆小區確實相差不大,我爸媽就一直很糾結,最終決定帶我去一趟,讓我自己選未來不知道多少年自己的家。
於是,那一天,我坐在我們家新買的小標緻車後座上,跟著爸媽去看房子了。車剛開到小康橋的最頂點,下面的兩個樓盤就盡收眼底,可以說是一覽無餘。可就在這時,我卻滿眼都是好奇,因為我明明只在路北看到了樓盤,路南邊儼然就是一個墳地。我能清楚地看到,一個個圓鼓鼓的墳包十分密集地排列在那塊空地,空地上還有兩三個小孩在對我揮手。
我有點害怕,便問我爸媽不是有兩個小區么,為什麼南邊那塊是塊墳地啊。我爸媽十分不解,我還仔仔細細地描繪了一下那番景象。說實話,我爸媽嚇得不輕,連選擇恐懼症都治好了,當機立斷買了北面小區最北面的房子。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回去問了一下我奶奶,那一塊以前還真是塊墳地,而且是塊亂葬崗,各種沒有名字的碑立在那邊,全是些找不著家的主。後來這個開發商看這些墳也沒人認,索性低價買了蓋小區,大賺了一筆。但我們當時去的時候小區已經蓋好了,至於墳地,早在我出生前就被推平了,所以誰都不知道我看到的到底是啥。
後來的事情驗證了,我說的話好像是對的。那個小區從裝修開始就不斷死人,一開始是裝修材料掉下來砸死人,後來是汽車失控在小區里撞死人,再後來又變成了牆皮脫落砸死人,還有什麼升降桿砸死人。慢慢的,那個小區里都很少有人住了。
我長大后,每每說起這事,我爸媽都只是說我當時還太小肯定是看錯了,隨後便不肯再提這事。但他們對這件事情越是諱莫如深,我就越是堅信,當時我肯定不只是看錯了。
但類似的事情之後卻再沒有發生過,我還是和正常人一樣長大,每天在學習的海洋里掙扎,最後考了個首都的985,學了一個自己不算喜歡也不算討厭的計算機。這不,高中和大學之間這個被人稱為最輕鬆的一個暑假,就這麼朝我走來了。
本想在家裡好好休息倆月,可誰知道我爸媽又開始追求美好生活了,看中了一個環境更好的小區,趁著我高考的那幾天就把現房拿了,
還把舊房子飛速掛上了二手網站。本來想著這房子至少也得要大半年才能賣得出去吧,誰知道剛高考完沒幾天就被人買下了。被逼無奈,我爸媽只好把家裡的東西搬到新房子的地下儲藏室,想著先在外面租了個房子,準備等新房裝修好透倆月氣,再從出租屋搬到新房子去。
不過好在,租的新房子還算不錯,很大很乾凈,租金也不貴,還就在商場邊上。我還想問這房子怎麼這麼便宜,我那爸就跟我說,這房子不吉利,所以一直空著。我當場就愣住了,心想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么,可我那純粹的唯物主義老爸卻是不相信這套,非說自己作為新時代馬克思主義戰士怎麼能相信這一套。
於是,搬入新房的第二天,他摔了。要不是我這倆月也得住這房子,我真想好好笑他一頓,可這倆月我媽得去忙新房裝修,他腿折了在家還得靠我照顧,這房子也不太好,萬一我再出個啥事。想到這,我也是頭疼得要命。
還沒安穩幾天,不能下床的我爸又開始發高燒,不管是吃退燒藥還是敷冰水都一點降不下來。實在沒辦法,只好打了個120,然後合力給他送到醫院吊水去了。這下好了,我媽在醫院陪床,家裡就剩了我一個。果然,第二天,我爸燒退了,我開始了。沒辦法,我媽只好先把我爸送到我奶奶家,然後又回家來照顧我。我的情況跟我爸又完全不一樣,吃了退燒藥體溫就能降下去一點,但是過了四五個小時,就又燒回來了,掛了三天鹽水,愣是一點沒有好轉。
直到第三天掛完水回到家,我依然是昏昏沉沉的,便靠在床頭看電視,我媽去給我做晚飯。而就在那麼一瞬間,我從我眼鏡的邊緣反光處看到了一個黑影飛快地略過,從我的左邊到了右邊。可是,我靠著床,後面就是牆啊,會有什麼東西?
我一開始並沒有多想,便繼續看電視,可沒過多久,那個黑影又刷的一下回來了,從我的右邊到了我的左邊。這一次我看的更清晰了,這分明是個有腦袋有身子的人影。隱約間,我彷彿知道了最近一切事端的原因。媽的,搞了半天,我爸不在家了,纏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