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寒意
琴酒叼著煙,雙手揣在風衣兜里,呼出的氣在空中形成一片冷霜,「這些人,總是對自己有錯誤的認知。」
唐澤航踢了踢地上的屍體,觸及的感覺並不僵硬,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口氣還挺好的,「這就是你把我叫來的原因?又一個自以為世界中心的傻瓜?」
「你最近怎麼這麼暴躁?」琴酒撇了一眼乍看起來仍舊溫和有禮的唐澤航,說出讓伏特加困惑不已的話。
完全看不出暴躁的唐澤航露出了溫和的微笑,「巴蘭基亞那邊出問題了,還是不小的問題。」
「你的手下收拾不了了?」琴酒的笑容稱得上幸災樂禍,在一具屍體旁邊聊天一點不影響他的興緻,在離開這個冰冷的小空間之後他很快就會忘記這個不幸的傢伙。
「也許,我派去支援的人失聯了。」唐澤航顯得有點漫不經心,分明是嚴肅的情況,他看起來並不是特別在意會發生什麼。
六泉亘懶洋洋的靠在門口抬眼看了一眼拿正事當閑聊的兩人,對於唐澤航手下的情況顯得漠不關心,在被叫來參加這場臨近尾聲的寒冷的聚會的時候,他們剛剛進行了一場錢貨交割,巴蘭基亞的生意只是他們手裡這張網的一角。
一張網上某個角出問題似乎不會影響整張網的運行,但確實是需要其他地方的彌補的,這讓他們的工作量驟然上升,而其他的地方,也在這種要命的時候掉鏈子,如果他顯得不太上心,那是因為之前為了讓一切順利運行的工作量非常可觀。
更別提在這種可觀的工作量下,他們還要抽出時間去踩點銀行為這種需要他們親自動手的行動做好準備。
「看起來我該把他留給你的。」琴酒傲慢的抬了抬下巴,對於他們這些扭曲的生物來說,處理掉一個目標總是能發泄情緒的。
「謝了,倒也不必。」唐澤航雙手合在一起,十指交叉,拇指相對,他沒精力對付這個傢伙,被抓過來掃尾就夠累的了,前半部分不需要他。
這個近乎深沉的姿勢惹來琴酒一聲嗤笑,他抖了一下煙,炙熱的煙灰在落地之前就徹底冷卻了,「你要跑一趟巴蘭基亞?」
「也許。」唐澤航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關於要不要在緊張的日程里擠出時間飛一趟南美,「我是真的不喜歡那個鬼地方,不過現在倒是個去那的好季節。」
「不要挑工作。」琴酒平平淡淡的語氣里有說不出的陰陽怪氣,南美是他們力量格外薄弱的地方,甚至沒有像樣的代號人員主持——有鑒於他們的生意範圍和南美的主流生意完全沒有重合之處。
唐澤航從兜里掏出震動的手機,看到上面的消息,嘆了口氣。
「又怎麼了?」琴酒挑眉,他熟悉這個表情。
「尼格羅尼的任務。」唐澤航迅速的輸入回復再按滅手機的屏幕,把手機塞回兜里。
「意料之中的出意外了?」琴酒的話讓六泉亘有點意外,這個態度真是夠寬容的。
就好像是什麼共識一樣,沒人看好男孩獨立指揮這次任務。
如果唐澤杉玉此時在場恐怕就要憤怒的跳起來了,再好的訓練和涵養都抵不過這種理所當然的氣人態度。
「那不是必然的嗎。」唐澤航笑起來,誰還沒在最初搞砸過幾個任務呢?何況既然卡爾瓦多斯沒說什麼,那麼後續處理應該是沒問題的,這也算是某種成功了。
六泉亘雙手環抱,覺得自己稍微有點嫉妒小孩的職場環境是非常不理智不成熟的一件事,順便斜了一眼笑的有點傻乎乎的伏特加——他有理由懷疑伏特加的職場環境也這麼寬容。
「反正是你的目標。」琴酒微微頂了下嘴唇,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作為地區負責人的他當然知道尼格羅尼的任務是什麼,甚至調用了什麼資源他都有數,是真的沒調用多少,「你不失望就行。」
「失望?不至於。」唐澤航搓了一下手,這裡的溫度並不影響他的體感,但不妨礙他做出應景的動作,「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
「我猜你肯定不帶他去巴蘭基亞?」
「當然,那種糟糕的地方不適合他。」
「斯普莫尼?」
「以我的意見來看,他也不適合那。」唐澤航的回答讓六泉亘微微皺起眉頭,這跟斯普莫尼有什麼關係,他是技術組的不是嗎?
「那就這樣吧,該走了。」琴酒從懷裡抽出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消息,往外走去,「有時候我懷疑有些人是從馬戲團來的。」
「難道不是你後悔離開馬戲團嗎?」唐澤航真的很喜歡琴酒這種刻薄的俚語用法,雖然他們誰都沒在馬戲團呆過,但他們成長的環境要是這麼總結也沒什麼問題。
在嘲諷這件事上他們還真是不相上下,六泉亘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伏特加,壓住了自己嘴角的笑意,他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琴酒留下的「小問題」。
琴酒背對著唐澤航揮了揮手,沒有繼續發表什麼尖刻的言辭,就那麼離開了。
「好了,現在是我們要做點什麼了。」唐澤航冷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通常這種活不需要他來做,但既然有需要他也不介意處理一下。
「我沒看出來我們需要做什麼,」六泉亘不太喜歡這個部分,他已經很久沒經手這種工作了,即使當初需要他搭手的時候他也沒做的太深入過。
唐澤航像是知道他不喜歡這部分一樣走到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也走吧,總不能在這弄,這次我來開車。」
六泉亘推開門跳下去,穩穩的落在地上,在唐澤航也出來之後把車門牢牢的關上,這是一輛運行中的製冷車,一個絕好的拷問乃至處決的地點,甚至不需要自己動手——裡面的溫度無論多低都不會影響他們這些有可靠保暖裝備的冷血動物。
唐澤航打開了駕駛座的門,六泉亘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日本的冷藏運輸車總有一種單薄的錯覺,即使這車已經比很多路上的車都要大且結實了。
滿載罪惡的車子緩緩的開出倉庫,在陽光下藏住了透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