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巴蘭基亞(二)
唐澤航並不是把搭檔支去做瑣碎事情自己偷懶的人,比起親自去見火曜日,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不,並不是他手裡那一大包炸薯條,連薯條帶香腸片蓋著厚厚的醬,還散發著熱氣。
他很沒有平時矜持形象的從袋子里往外掏薯條然後塞進嘴裡,身上的白襯衫領口掛著墨鏡,像個純粹好奇的遊客,順路在以量取勝的特色小吃鋪買上一大袋物美價廉的零食。
假如他不是看起來就不是常年生活在這個緯度——周圍的行人難免因為過於充足的日光顯得更飽經風霜一些,光看他的裝束和手裡的食物他完全就像是生活在這條街道附近的人。
在把一片炸的很香的香腸片塞進嘴裡之後,唐澤航腳步悠然的從主街轉進一個窄巷,咂了下嘴,似乎覺得有點咸又塞了幾根薯條,就是這種咸香,令人慾罷不能。
他在一家散發著食物香氣的店鋪後門停下,抬腳頂開後門,后廚里整齊的堆著上午送來的食材,兩個幫廚正有序的整理並把其中一部分準備好,他邁步進去。
「別家外帶是不允許的。」正坐在一張桌邊拿著筆對著一桌子記事本文件信件的男人,這個男人體型粗壯結實,把筆按在桌上看向徑直進來的不速之客。
唐澤航的視線對上男人精明的小眼睛,「別開玩笑了,你家的麵包都還沒開始烤呢,我總不能餓著,倫納多。」
「已經開始烤了,」倫納多費勁的扭頭看看了后廚,對於一個體系能裝下兩個唐澤航的人來說他並不笨拙,「應該,你要是有時間還能帶一包剛出爐的走。」
「我確實有時間,」唐澤航用腳勾著倫納多對面的椅子拽開,從容的坐到上面,不怎麼認真的挑揀幾根薯條塞進嘴裡,「而你最好開始講話。」
「你想聽什麼?你不能這樣闖進我的地方,無禮的提出要求。」倫納多抓著筆的手在桌上拍了一下,表現出一種堅定強烈的不滿。
「你知道我想聽什麼。」如果不是確實了解倫納多,也許唐澤航真的會覺得自己是在提出過分的要求,也確實問不出什麼。
「所以,我為什麼要說給你聽?」倫納多並不想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怕他很清楚他面對的是誰,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也可以不說。」唐澤航禮貌的笑了笑,溫和但毫不真誠,不,其中還是有真誠的部分的,真誠的惡意無聲的溢了出來,「我總是能想辦法從你的腦子裡撬出來我想要的,當然,我真誠的希望我們能避免那種不友好的場面。」
倫納多知道後半句他根本不必在意,那只是聽起來很好聽的場面話,白烏鴉的名號可不是光靠禮貌和場面話撐起來的,但他仍舊想從這位聲名卓著的惡徒身上得到點什麼,他也不是吃素的,被人隨便一威脅就什麼都吐出來。
唐澤航也不著急,他挑挑揀揀的往嘴裡扔香腸和薯條,他當然知道對方想要點什麼,承諾人情或者什麼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他並不介意拿出些什麼來交換自己想要的信息,但他不能顯得太主動。
「好吧,好吧,我確實知道你想聽什麼。」倫納多並不想跟唐澤航僵持下去,示意兩個幫廚帶著食材到烹飪區去處理,「我相信像你這樣的大人物不會白拿我的消息的。」
唐澤航微微點頭,把手裡的零食放到桌上,從兜里抽出一張手絹一點點把手擦乾淨,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樣子。
「你知道我只能聽到一些流言,」倫納多把姿態放得很低的笑了笑,並不准備過度誇讚自己的能力和消息靈通水平,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是必要的品質,「一些,不知道真假的故事。」
「你知道,這裡,這座城市,這個省,都屬於羅莫克,」羅納多揮著手抽象的示意天空籠罩下的大片土地和官方的管理似乎沒有什麼關係,在各方影響下這片土地應該最強勢的權利機構確實是很微妙的並沒有那麼強力,「包括我們這些小人物,但最近,不是太太平,有人在挑戰他們的地位。」
「藍獅?」唐澤航把擦乾淨手的手帕摺疊又妥善的塞回自己的兜里,漫不經心的問。
「啊,對,藍獅,是的,」羅納多搓了一下手,「但光憑藍獅並沒有這麼大力量,他們背後,有那麼一個神秘的勢力,據說是一個女人。」
唐澤航挑眉,女人甚少成為這種地下勢力的首腦,但凡事能做到這一步的女人都非常危險也非常神秘。
「當然了,除了女人還有誰能讓老獅子燃起野心呢,肯定不是他手裡那點槍和那點人,沒有貨誰也別想做出改變。」羅納多攤手,不論非法合法,做生意總是需要本錢的,空手套白狼是建不起多大的勢力的。
貨,唐澤航的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他笑著點點頭,「有趣,承你的情,我確實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我也有個小故事可以告訴你,普拉塔諾街上那個古董店裡有一枚十六世紀的西班牙金幣,曾經屬於胡安·阿方索,但胡安,老胡安並不是個安分的人,現在那枚金幣正在尋找合適的主人。」
羅納多瞪大了眼睛,十六世紀的西班牙金幣說稀罕確實挺稀罕的,但真要說多大價值,也確實有限,「哦,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當然,」唐澤航笑了下,「哦,對了,還有件事,你不會恰好知道那個神秘的女人叫什麼吧?」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了,沒人知道她是誰,叫什麼,但她的貨會準時的出現在需要的地方,」羅納多攤了下手,「至少我是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非常神奇。」
「聽上去也沒人見過這個女人,」唐澤航若有所思,「不知道藍獅那頭老獅子見沒見過她。」
「如果見過她肯定是個大美女,」羅納多臉上露出了男人間心照不宣的笑容,「那可是征服了老獅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