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狐仙

「魚龍虲蟹出了老龍潭，柳木格格奔營盤……官奔衙門客奔店，行路君子把家還……打柴樵夫把家還。」

「木匠鋪里錛刨不響，鐵匠爐里不冒煙……大車店裡上了鎖，瓦匠拎著大鏟下了高樓不砌磚。」

一段唱詞，伴隨著鼓聲讓丹陽子頭痛無比。

咬著牙齒，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上的痛苦才稍微消減一些。

「靠，哪來的跳大神的跑來搗亂？」丹陽子緊緊捂著自己的耳朵，到底是一個老江湖。

他當然知道這些跳大神的想要發揮力量，就需要通過鼓聲和一段唱詞，所以捂著耳朵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禦。

老人唱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喘著粗氣，似乎有點累，而且面色陰沉，似乎心情不大好。

丹陽子也被這一段唱詞搞得頭暈腦脹，就像大腦裡面要鑽出什麼東西一樣。

等到兩人都退到了相對安全的距離，休息了許久。

那個跳大神的老人才說道：「在下龔仆，看到老哥披頭散髮，且面露凶光，我當是哪個邪祟入體，剛才多有冒犯。」

丹陽子耳朵周圍都還有些轟鳴，那長長的一段又一段鼓聲，依舊在腦海中迴響。

望向那個自稱龔仆的老人，做了個道輯，說道：「貧道丹陽子，乾坤山紅塵洞（山野散修）。」

龔仆臉上的陰鬱頓時少了一大半，甚至於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雖然這微笑讓這一張滿是褶皺的臉顯得更加難看。

龔仆說：「我門清（懂規矩），原來是一個紅塵仙（雜家），怕是遇到了個盤走（強盜），能保住性命已是不易。」

丹陽子笑了笑，說：「我葉門清，可不是個老寬（外行），方子（錢包）全沒了，借個亮子（照明用具）。」

可這一次龔仆卻沒有立馬給出反應，沉默了良久，龔仆終於說道：

「你說你是個化把（道人），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尖局化把（假道人），還是一個里腥化把（真道人）？」

直接一個抱拳，舉到頭頂的位置，丹陽子側著臉說道：

「笨頭兒海，買賣成快，不是零毛碎琴（我現在沒錢，但是藏著的本錢多，有一個來錢快的生意，絕對不是那種只賺夠分毛的。）。」

「現在都是渾天（晚上），就只是借個亮子，沒必要一直把點（試探）。」丹陽子說完就不再有任何動作。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龔仆終於說到：「算了，老哥你身上也赤條條的（沒錢），當是害不了我。」

終於，龔仆遞來了一個食指粗細的小竹筒，並說道：「並個肩子（交個朋友）？」

將那個小竹筒接了過來，拔掉上半部分，從地上抓了一把枯葉。

丹陽子沖著竹筒吹了口氣，竹筒上面突然就冒出了火光，迅速引燃枯葉，原地升起了篝火。

龔仆也在旁邊坐了下來，烤著火說道：「這黑話說起來真麻煩，我也懶得繼續試探了。」

聽了這話，丹陽子終於鬆了口氣，如果繼續再來一次的話丹陽子可不一定接得住。

雖然是一個老江湖，但這並不代表對方會按套路出牌呀！

幸好，龔仆偏偏是個跳大神的，這種人一般獨來獨往，沒什麼背景，給點東西就能收買。

「找個機會下手，跳大神的雖然被每一個求道者瞧不起，但是他們腰間的那顆葫蘆可是好東西。」

丹陽子一邊想著暗算，一邊往火堆裡面遞著柴火。

「不對，

我什麼時候會有這種想法？」丹陽子震驚的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古月重樓對自己的干涉越來越嚴重。

兩人無言，時間也悄然到了後半夜。

龔仆早已經睡去，丹陽子卻不敢輕易睡覺。

有些時候，在野外遇到了別人，並不一定意味著安全，更多代表著威脅。

那些蛇蟲鼠蟻尚且有辦法應對，找一顆結實並且高的樹，就能夠排除大部分危險。

可是人不一樣，人就是神最瘋狂的造物、最病態的思想產物。

人心隔肚皮，一些情況下，兄弟父子都有可能反目成仇，更何況素未謀面的普通人。

就比如走山客人和盜墓者……

走山客就有一個古怪的規矩——父子一起尋寶，就要把財寶放在兒子手裡；

盜墓者也有一個古怪的規矩——父子盜墓必然是父親在上面，兒子在下面。

這兩個規矩並不是空穴來風，如果是父子一起找到了一件寶物，可東西全部都放在父親的手裡，那麼很有可能兒子會直接殺父取財。

同樣，如果兒子在墳外面，父親在下面，那如果真的盜到了寶物，那這個兒子很有可能就會直接把繩子割斷。

如果反過來呢？

那麼，父親必然會因為父愛之情，虎毒不食子，不會去傷害自己親愛的兒子……

個屁呀！說得再冠冕堂皇都是屁話。

把兒子殺了，誰給自己養老？

雖然不一定孝順，但起碼要做好自己以後動不了了，也能夠有個人照顧自己的準備。

呵呵，父子親情。

丹陽子想到這裡，不由得輕笑了一聲。

思維都有些放鬆，就像是自己正在睡覺，眼皮越來越沉重。

「好睏，就小眯一會。」丹陽子看向了龔仆睡覺的位置，「就眯一小會！」

篝火跳動了一下，龔仆突然一個起身沖向了丹陽子，丹陽子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身上沒有刀劍，更沒有法寶……丹陽子似乎無法反抗，就是一隻待宰的羔羊。

但，人至少還有一樣東西——牙齒！

丹陽子就像下頜脫鷲了一樣，嘴角也隨之裂開，口腔張開了一個恐怖的幅度，猛地一口咬掉龔仆左肩上的一塊血肉。

「請神嘞！」

鼓聲瞬間響起，震得整片樹林都在晃動。

「跳大神排神日落西山黑了天，十家上鎖九家把門關，就有一家門沒關，燒香打鼓請胡黃二仙。」那段唱詞再次響起。

龔仆身體也瞬間發生了變化，嘴部開始前突，眼睛瞪得溜圓，毛髮蓋住了整張臉。

就像……就像一隻狐狸！

一股怪力傳來，丹陽子被直接甩飛了出去，硬生生砸斷一根碗口粗細的樹。

「這是真的把胡二爺請來了嗎？」丹陽子雖然被甩了出去，但其實並沒有受多大的傷。

還記得丹陽子說過自己是重天境界嗎？

所謂的重天境界就是指開啟了66道法穴以上的求道者，雖然達不到力斷山河的境界，但是輕而易舉的劈斷水桶粗細的樹木也較容易。

「牛鼻子，你下手可真狠！」

龔仆敲鼓的聲音一直沒停止，眼睛冷冷的望著丹陽子，雙眸閃爍著野獸般的綠光。

丹陽子剛想要起身，卻被一股怪力壓住，分明看到一群頭頂著狐狸腦袋、穿著長袍、半透明的枯瘦人形生命按住自己的身體。

「這是什麼？狐仙嗎？」丹陽子渾身上下都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可是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力的同時，感受到了強烈的酸痛。

「你個敲鑼的狗東西！仙家的奴僕而已，你對於仙家來說只不過是一條狗。」

丹陽子惡狠狠的瞪著龔仆，「沒想到最後我居然要死在你這個狗賊的手上。」

龔仆臉上沒有多少變化，手上的動作和唱詞也沒有停止，從龔仆影子中鑽出了一個身著浮誇服飾，且帶有大量野獸特徵的人形生物。

如果僅僅只是看身形的話，這個新冒出來的人形生物簡直就是龔仆的翻版。

龔仆身體上的野獸特徵逐漸消失，這怪異人形生物身上的野獸特徵卻越發明顯。

丹陽子到底是個見多識廣的老江湖，跳大神一般由兩人組成，一個是負責唱的大神，一個是負責由仙家上身的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