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偉大始於渺小

「喬恩？！別傻站著了！」一個高大男人倚著門框，對著一個男孩大喊：「快點跑起來！上學快遲到了！！！」

「上...上學？」被稱為喬恩的男孩木訥的站著門口的台階上，喃喃自語：「這是...哪裡？」

喬恩轉頭看向背後，一位身穿格子襯衫搭配牛仔褲的健碩金髮男子正隨意的倚靠在門框上，腰間挎著一把放著左輪的槍套，男子抿著嘴，皺著眉。

「如果你再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浪費時間，我發誓會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

「好的，喬伊老爹！」言語先于思想突兀的出現，然後他看向前方，「我這就走。」

「跑快點，要下雨了。」

「知道了——」伴隨著拉長的聲調，喬恩向前跑去。

「我在哪」

他再次想道，於是他側耳傾聽，聽到周圍行人用不同的語言交談，他看向四周，看到周圍寫著各類文字的標牌，看到周圍多為歐式風格的建築，看到天氣陰沉，雲層厚黑好似要擰出水來。

「我要去哪裡？」

喬恩心中好像早已有答案，去學校，這似乎是一個不用思考的問題。

「但是，我...是誰？」

喬恩跑動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思想逐漸沉入這個問題，突然伴隨著一聲驚雷，他猛然驚醒。

下雨了

「得跑快點了。」

雨水落下，讓喬恩眼前彷彿蒙上一層細紗，周遭的一切都看不真切，而濕滑的地面也讓喬恩腳底一滑，摔倒在路上。

他低著頭，用胳膊支撐著身體，這才免於腦袋扎入面前的水窪。

混濁的水窪倒映著喬恩的面容，亞洲人的五官，黑色的頭髮和眼瞳和諧的搭配在一起，構成了一副耐看的面容。

「就像我小時候一樣」

腦海中突兀的出現這種想法，喬恩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他甩了甩頭，嘗試著站起，膝蓋處傳來疼痛，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膝蓋被擦傷了，雨水混雜著血液向道路低處流去。

「必須得找個地方避雨了。」

喬恩抬起頭看向四周，仔細辨認，努力將自己面前最近的建築和記憶進行比對。

那是一座純白色的哥特式建築，頂端的白色十字朦朧可見。

那是一座教堂。

而喬恩走進了教堂。

喬恩沿著教堂中廊向前走去，雨水打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發出陣陣響聲，他看見一個坐在長椅上的黑色背影。

「約瑟，是你嗎？」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從喬恩口中說出，他再一次感到記憶變得如此陌生，如此突兀，就好似被打亂的拼圖一般。

「是的，我一直在等你，喬恩。」黑色的背影回答道，言語沉穩，安撫了浮躁的心。

喬恩快步走到「約瑟」的身側，看向了「約瑟」，他穿著一身神父黑袍，皮膚白皙，容貌端正，留著淺棕色的短髮顯得精神抖擻。但作為神父的他並未佩戴銀色的十字架，手上也沒有拿持《聖經》，他只是將雙手自然垂落到大腿上，閉著眼睛，靜靜的等著喬恩來到身側。

約瑟緩緩睜開眼睛，微微扭頭，深藍色的眼瞳與黑色的眼瞳相對，然後，他開口：

「看來你的確是忘記了很多，但是沒關係。」約瑟抬起手，輕輕打了個響指，聲音清脆，卻使的喬恩如遭重擊。

劇烈的頭疼使喬恩閉上了眼，他感覺自己四分五裂，感覺自己墜落不斷，感覺周圍的一切事物變得支離破碎。

突然之間，一切平靜了下來。

教堂長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潔白的走廊，喬恩站在一個白色的木門前，他抽了抽鼻子。

「消毒水的味道」

他抬起頭，看見了門牌上寫著

「心理診療室」

喬恩突然變得畏縮不前。

喬恩感到煩躁，因這不太美妙的場景變化而煩躁。

喬恩感到不安，因這熟悉的醫院環境而感到不安。

喬恩感到恐懼，因這扇木門后的未知而感到恐懼。

「我再畏縮什麼？」

喬恩將手放在門把手上。

「我難道不想尋求到答案嗎？」

喬恩感到了憤怒，憤怒於自身的煩躁，不安，恐懼，憤怒於畏縮在這些情感后那個怯懦的自己。

然後他推開了木門。

向前邁入，步伐堅定。

他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一個成年的「自己」。

他看見自己站坐在約瑟對面，他聽見自己同約瑟言語：

「約瑟，我這一周一直在做夢。」

「是什麼樣的夢境，喬恩？」

「我夢見我變得年幼，夢見我在寒冬之中被養父收養，夢見我的養父供我上學，夢見假期時他帶我去林中狩獵，湖邊釣魚，河上泛舟。」

「作為一名心理醫生，我覺得這是因為你是一個孤兒導致的親情缺失，但是作為你的同窗好友，看見你這麼開心我反而希望晚點給你治療。」

「放心，約瑟。」

喬恩看見「自己」放鬆的靠在椅背上。

「夢只是夢，算不得真的，我分的很清楚。」

「那你為什麼要來掛我這個天才的專家號？」

「因為我夢見我的那位養父死了。」

「我放學回家，看見他倒在書房裡，面色鐵青，身體僵硬，四肢折斷，不成樣子，周圍的擺件，圖書散落一地。」

「然後我就醒了，後半夜也睡不著，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和我的好兄弟聊聊天。」

「所以你是傷心了？」

「沒有！」

喬恩看見「自己」從口袋掏出兩瓶汽水，一瓶沒開封扔給約瑟，另一瓶剩了一半的則握在手裡。

「好吧，是有那麼一點傷心」

約瑟將瓶蓋擰開，狠狠地灌了一口，看向滿面愁容的好友，開口說道：

「哥們這張嘴是真的硬啊！」

「別打斷我！昨晚我好好想了想，相較於親人逝去的傷心，我更多的應該是憤怒吧，憤怒於一條生命無端的消逝！憤怒於兇手手段的殘忍！！憤怒於一個好人飽受折磨死去！！！」

喬恩看見「自己」眉頭緊皺，上身直立，聲音激昂，憤怒之情溢於言表。

「為什麼好人要飽受折磨而死？難道善良帶來的只有不幸？」

喬恩看見「自己」敲了敲桌子。

「不該是這樣啊！如果這是作為我潛意識體現的夢境，這種醜陋的結局是不是意味著我的內心有點不太正常？」

喬恩看著約瑟。

「所以我來了，來看看我的內心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約瑟笑了，他回答：

「不，你非常健康。」

「可那些夢...」

「記住那些夢吧，我的朋友。記住它，因為你的內心從未被毒蛇噬咬，它和過去一樣純潔，璀璨如寶石。」

約瑟突然上身前傾，雙手撐在辦公桌上。

「但是，喬恩，如果這不是夢呢？如果這是真的，你會去改變這些不幸嗎？」

喬恩看見「自己」突然變得放鬆，緊繃的上身重新靠回了鬆軟的椅背，他回答：

「好人就該有好報不是嗎？理應如此，事事皆然。」

喬恩看著「自己」站起。

「可惜只是個夢。」

然後「自己」走向木門。

「至於現在，我要回家了。」

———————————————

喬恩回想起了一切。

他推開了門，一陣恍惚，再次回神已經站在了養父身前準備上學，來到了自己的「夢境」之中。

「這是夢嗎？」

喬恩喃喃自語。

「很顯然，並不是。」

身旁坐著的神父緩緩起身，看向身側的男孩，緩聲說：

「這是現實，另一個維度的現實，歡迎你喬恩，歡迎回到1939年的美國，以及，你準備好去改變不幸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