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訪
入夜時分。
旅店一樓,德雷特坐在角落的桌子旁,手中的馬克杯不斷搖晃著,隨後他將杯子送到嘴邊,入口的酒液令他微微皺起了眉。
「王,讓您久等了。」
芙洛狄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德雷特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芙洛狄,同時晃了晃手裡的馬克杯,向她示意。
「看來您已經知道了。」芙洛狄對此並沒有驚訝,「我在公爵城堡的地下發現了一隻腐血妖大君和一條地下河。」
德雷特面不改色,示意她繼續。
「我用我的能力試了試河水,已經被腐血妖大君的血液相滲已久了,說明他們已經準備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這樣看來,這城裡的人們,恐怕……」
「一個都活不了了吧?」德雷特笑了笑,打斷了她。
芙洛狄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德雷特依舊是面帶微笑,但這笑容在芙洛狄看來,卻是對他怒火的掩飾。她跟隨德雷特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了,她也見過他發怒的樣子,但每次德雷特生氣時她依舊會打寒顫。
漸漸地,德雷特的笑容消失了,恢復了懶散的神態:「也好,省得我料理後事了。」
「王,我在回來時還問到,後天城裡會舉行白棘祭典,這是白棘教會每年最重要的日子,到時候幾乎所有的市民都會道上城區的白棘廣場禮拜。」芙洛狄說道。
德雷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后,對芙洛狄說:「但是我等不及了,你去給他們提提速吧。」
芙洛狄聽罷,露出會意的笑容:「我明白了。」
而後,她回到樓上房間,將那長十字架取了下來,再次和德雷特道別後,離開了旅店。
德雷特看著她離開后,便盯著手裡的馬克杯發獃,眼神迷離。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回過神來一般,站起身離開了旅店。
……
德雷特離開旅店后,在街上打聽了一下,最終找到了上城區的一處院子。
院子門口的兩名身著鎧甲的騎士看見了走上前來的德雷特。二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攔下了他,開口問道:「是德雷特先生么?」
德雷特露出誇張的驚訝神色:「她居然在等我?」
攔下他的那名騎士點了點頭:「祭司大人交代過我們,如果有一名衣衫襤褸、看上去像乞丐、且自稱德雷特的人來找她,就放他進去。」
德雷特對於這種描述也沒有發作,只是點了點頭:「那帶我去見她吧。」
那騎士將德雷特帶進院中,幾番柺繞之後來到了一處房門前。
他敲了敲房門:「勞倫斯大人,您說的德雷特先生到了。」
門扉敞開,大祭司穿著一襲白色睡衣出現在眾人眼前,那名騎士看得眼直,德雷特倒是無所謂,只是笑著看向那名騎士。
「好看嗎?」他帶著幾分不懷好意地問。
騎士下意識地點頭,但隨即便反應過來,而後面露惶色,聲音帶著顫抖:「勞、勞倫斯大人,小的、小、小的……」
「還不退下,等著我倆請你吃飯?」德雷特在一旁說道,語氣中儘是些嘲弄意味。
騎士聽后,連忙行禮離開。
大祭司此時才側過身,對著德雷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進來談吧。」
德雷特倒也不客氣,徑直踏入閨房,待她將掩門之後,才開口詢問:「白天在教會的那個小姑娘,是本地人,
還是和你一樣被總教會調來這裡的?」
「艾娃是范特恩城調過來的,在莫堡任職才兩個月。」大祭司回答道。
「知道是誰調她來這裡的嗎?」德雷特繼續問。
大祭司從牆上的陳列架中去除一瓶酒,給自己和德雷特各倒了一杯,而後回答:「是一位名叫傑德·寇馬克的大祭司,但是他的職位和我一樣,所以……」
「沒有調動許可權,只是傳話人,對吧?」德雷特打斷了她,「看來你們白棘教會也沒那麼乾淨啊。」
大祭司有些氣惱:「你怎麼不想,是我報告給教會,而後教會派人來協助我調查的呢?」
德雷特嘲笑:「艾薇婭,你怎麼知道,你給教會的報告不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
「你一定要這樣嗎?總是盯著人不好的一面不放!」艾薇婭怒道。
德雷特臉上的嘲笑之意更甚:「我倒是驚訝在親眼看見這些事之後你還能做出這麼幼稚的發言。」
艾薇婭生氣,卻無法反駁德雷特的話語,便將酒當作發泄的對象。
德雷特也沒有理會她,默默地喝著杯中酒水。
良久,艾薇婭才重新開口:「半年前我剛來時,這裡的人,就已經沒有救了。」
「我知道。」德雷特神色不改的喝著酒,「我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只是單純的想看到一個自以為是的蠢貨,在費盡心血謀劃了一切,即將竣工的時候被人移交從天堂揣到地獄的樣子。」
他頓了頓,補充道:「那一定非常有趣,光是想想,都讓我興奮不已!」
艾薇婭看著他那陶醉到近乎癲狂的笑容,只是嘆了口氣:「你一定呀把自己說得如此邪惡、墮落嗎?你明明……」
「明明什麼?」德雷特打斷道,語氣中帶著不屑,「你又知道我什麼?那不過是你自己的臆想!」
「早跟你說過,別總把人想象的太好,免得給自己招來煩惱。」
艾薇婭見他如此,也就閉口不言,想說出口的話,也就只得埋在心裡。
她搞不懂德雷特,對於這件事,他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憤怒,卻還是一副只求看樂子的姿態;明明是懲惡揚善的舉動,非要說成是一時興起的變態慾望。
將思緒收了收,她恢復了常態,開口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德雷特放下酒杯,笑了笑道:「我要你給你們白棘教的總教會寫一封信,然後再給灰教的總教會寫一封信,至於內容,我已經替你想好了……」
他示意艾薇婭將身子傾過來,隨即在她耳邊竊竊私語。
聽罷,艾薇婭的神色陰晴不定,過了好久,她才抬起頭,目光直視德雷特。
「你是要毀了白棘教,就不怕我不答應嗎?」
德雷特笑著說:「你不會的,而且,有你在,白棘教是不會消亡的,只是現在的教會,需要一些清洗罷了。」
「清洗?」艾薇婭冷笑,「怕是和推倒重建沒什麼區別了。」
「就算如此,總好過你們作繭自縛,最終萬劫不復、永世不得翻身要強,」德雷特冷哼,「而且你也不想讓你們敬愛的白棘母神被視作邪惡罪孽的神吧。」
艾薇婭的臉色一直在變化,許久之後,她才朝著德雷特,艱難的點了點頭。
……
借著月色,芙洛狄輕鬆的再次潛入了公爵城堡內。這一次,她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地牢。
但此時,地牢里除了那隻腐血妖大君,還站著一個人。
「歡迎你,」那人背對著芙洛狄開口,而後緩緩地轉過身來,「我一直在這等你。」
「公爵大人。」芙洛狄看清了那人的相貌,認出了他的身份,便朝著他行了一禮,「您對我的到來好像並不意外。」
托德笑了笑:「沒錯,白天你潛入進來,看到了你想看到的,我就在想你一定會按耐不住,想要趁著夜色再來試試,有沒有能夠除掉它的機會,對不對?」
芙洛狄不置可否,將十字架前舉,指向了托德。
「您既然猜得到,卻仍然站在這裡等我,看來是要親自阻止我了?」
托德的笑容漸漸張狂至極,在他背後,一雙巨大的蝠翼舒展開來,他的指甲與兩顆虎牙也變得格外鋒利尖銳。
「你的血,最好美味到值得我親自動手!」
他語氣陰邪地對芙洛狄說道。
芙洛狄看著他的變化,卻也並不在意。
「如果這就是您站在這裡的資本,倒是還令我失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