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中村1郎的末日假期
他擠過維修艙口,擠進了爬行空間?
江雲鶴被水管和電線包圍著?
他扭曲自己,直到他轉過身,再次面對艙口?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問?
「不確定?我正在檢查?」十秒鐘后,她回來了:「好吧,看起來他們有一個電源短路脈衝?它打亂了監控相機的演算法?他們一定瞥見了什麼東西在動——可能並知道它是什麼,但足以發出警報了?你蹲下身子等著。附近有人來了?」
這句話剛剛進入他的耳機,他就聽到了他下面某個地方的無線電步話機發出的咯吱聲,接著是一個棘輪的聲音?
他過了一會兒才確定是什麼聲音:警衛們正在強行打開電梯門?
閃米特語的聲音在電梯豎井中回蕩?
當警衛轉動手電筒時,光線從下面滲透到艙門的邊緣?
江雲鶴的閃米特語很好,但是警衛在連珠炮似的說話,所以他只能聽到一些片段:
「有啥情況?你看到什麼了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他們看到了什麼?」
「讓我再檢查一下?」
另外一台無線電步話機又開始啪啪響?
又有一次對話,聲音很小,江雲鶴聽不清,然後是一個聲音說:「他們也不確定?咱么走吧?」
「嗯,這裡什麼也沒有?我們在一千響尺的高度呢!能有什麼東西會四處移動?」無線電步話機又發出靜噪?「控制中心,一切正常?這裡什麼都沒有?」
幾秒鐘過去了?
江雲鶴聽到電梯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然後一片寂靜?
「我要繼續行動了,」他說,然後開始爬?
五分鐘后,江雲鶴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通道口,他蹲在屋頂邊緣,俯視著頂層陽台?
中村一郎此刻一定在下面的某個地方待著呢?
不過酒店警衛對警報的反應速度告訴了江雲鶴一個提示,說明他們就在附近——他猜想很可能是埃米爾酋長的特種部隊士兵?
江雲鶴既不需要也不希望在他行動時候發生槍戰,所以他必須小心行事,在對方呼救之前迅速控制住中村一郎?
他將夜視護目鏡翻轉到位,然後趴在地上,快速匍匐前進?
慢慢地,一寸一寸地,他降低了他的軀幹超過屋頂的邊緣,直到他倒掛,雙臂支撐在屋檐上?
陽台延伸到閣樓的長度,大約有幾百響尺,有自己的熱水浴缸?噴泉和室外餐廳?
透過窗戶,他可以看到內部幾乎一片漆黑,唯一的光線來自一個200升的魚缸,泛著柔和的藍色?
他切換到紅外線,再次掃描,什麼也沒看到?
他用電子顯微鏡對感測器和攝像機做了最後一次檢查,同樣什麼也沒看到?看來不管有多少酋長的特種衛兵,他們都很可能駐紮在外面的大廳里?
在一個流暢的動作中,他滑過邊緣,雙臂做了一個慢動作筋斗,懸了一會兒,然後無聲無息地落到陽台上?
他轉身面對窗戶,拔出手槍?
他一動不動地等了三十秒鐘,直到確定附近只有他一個人?
從陽台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三扇落地玻璃門通往頂層公寓?
他選擇了他左邊的那個?
門沒鎖?
他溜了進去?
在流了一個小時的汗后,屋裡空調突然吹到他臉上的寒意讓他喘不過氣來?
這套房間是用泥土色調裝修的,
有鍍金框架的桃花心木牆壁,華麗的地毯,足夠一個小型博物館收藏的掛毯和藝術品?
魚缸里裝滿了五顏六色的熱帶魚,輕輕地汩汩作響,在天花板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他在他的【戰術通信終端】上打出頂層公寓的示意圖,以確定方位,然後繼續前進?
終於,他發現中村一郎在主卧室里打鼾?
幾響尺外的雙人特大號床上躺著一個光不溜秋的女人,江雲鶴覺得她應該就是中村一郎邀請的女友?
中村一郎穿著白色騎師短褲,一件襯衫,上面寫著「吃我的1和0」,還有一件白色毛巾布長袍,上面有杜柏海灣塔的徽章?
儘管還不到30歲,中村一郎看起來比實際老了10歲,他大腹便便,臉色蒼白,髮際線幾乎都已退化?
江雲鶴走到女人的床邊,正要向她開槍注射麻醉劑時,他注意到她手腕上戴著一個病患人員警示手環?
啊,見鬼,他搖搖頭?
如果他用麻醉飛鏢或迷霧棉球子彈打她,不知道藥物會如何與她遭患的任何疾病發生反應,很可能會使人死亡,而他也不想因為她只不過愚蠢到與中村一郎這樣的白痴混在一起就殺了她?
此外,他安慰自己說,她身高五響尺,體重九十斤?如果她醒了,他會處理她的?
他走回中村一郎身邊?
他從手槍上取下一支飛鏢,然後彎下腰用飛鏢的針尖扎傷了中村一郎的前臂?
他動了動,然後咕噥了些什麼,揉了揉胳膊,又開始打鼾了?
這點麻藥劑量不足以使中村一郎失去知覺,而是會在幾分鐘內變得眩暈和溫順?
江雲鶴給了藥物十秒鐘的起效時間,然後摘下護目鏡,跪在床邊,一隻手放在套在自己小腿上的戰鬥匕首的手柄上?
他輕輕地搖了搖中村一郎的肩膀?
「中村一郎先生,」他低聲說道?「中村一郎先生,你該醒醒了?」
中村一郎呻吟著,眼睛睜開了?
他轉過身,用半閉的眼睛盯著江雲鶴?「嗯?」
中村一郎的口氣是花生醬?杜松子酒和口臭的混合味道?
「我們有你的電話要接,中村一郎先生?請跟我來?」
江雲鶴扶他坐起來,然後又站起來,然後帶他走出主卧室,江雲鶴邊走邊熟練地搜他的身?
「誰……你又是誰啊?」中村一郎迷糊著嘀咕道?
「我是阿布杜爾,保安部的,中村一郎先生,記得我嗎?「
「哦,是啊,好吧?」
江雲鶴陪他走到頂層公寓的另一端,高級魚缸附近的一個座位凹室,然後讓中村一郎面對高級魚缸坐下,自己坐在對面的椅子上?
背光會把他投在陰影里?
中村一郎癱倒在沙發上,又開始打鼾了?
江雲鶴等了五分鐘,讓藥物消散,然後把椅子往前拉,直到他和中村一郎的膝蓋貼在一起?
他伸出手,把指關節按進中村一郎的人中穴底部?
疼痛使中村一郎一下子清醒了?
「哎……嘿,搞什麼,搞什麼——」
江雲鶴抓住他的下巴,大拇指壓在他的喉嚨上?
「別出聲?」他把拇指捏得更深了一點;中村一郎塞住了嘴?「你明白嗎?」
中村一郎點點頭?
「我現在把手拿開,我們要聊聊天?如果你給我我想要的答案,你就能活到明天?如果你提高嗓門或者動一動,我就開槍打死你?明白嗎?」
「是啊是啊?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江雲鶴點點頭?
「是山口組派你來的嗎?因為如果是他,我已經拿到錢了,我只是還沒有機會——」
「不是山口組派我來的?「
「那是誰?」
「玉皇大帝派我來的?你這個白痴,中村一郎?你又在網路空間里鬧騰了?」
現在中村一郎明白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哦,老天爺……「
「你就不要再亂猜了?現在,問題一:誰來支付你在這裡度假的費用?」
「我不知道,我剛收到一封電子郵件?」
「從哪裡來的?」
「我不知道?」
「這是你剛說的第二個『我不知道』了。事不過三,再說一個不知道你就死定了?我們一起來講故事,中村一郎,你和我一起完成這個故事?首先是故事開頭:很久以前,你受雇為某人編寫病毒代碼?現在輪到你說了……「
「呃……呃……我發誓,我是通過郵件被錄用的?他們已經為我開了一個施維茨聯邦賬戶?我有20萬元的啟動資金,事情完成時又有20萬元?你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面對面地打過交道?」
江雲鶴確實相信他這些話?
「這是什麼時候?」
「兩個月前?」
「你又是什麼時候接到指示來這裡的?」
「一周前,也許十天前?」
時間就是大約在仙台號前往亞細亞共和國的時候,但是江雲鶴想知道為什麼,如果中村一郎的僱主如此擔心他是一個節外生枝的麻煩,他們為什麼不殺了他?
「之後就沒人聯繫你了?」
「沒有?當我被告知來這裡時,他們說只要等我收到他們的消息就行了?」
「你確定是雇你的同一個人安排的嗎?「
「是的?」
「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會保留細節,不是嗎?電子郵件、銀行信息……給自己留一點保險措施?」
「呃……別這樣,夥計,他們會殺了我的?」
江雲鶴拔出手槍,對準中村一郎的前額?「那可輪不到他們來殺?」
「我的娘,好了,好了?是的,我保留了一些東西?」中村一郎把手伸進長袍的口袋,拿出一個拇指大小的u盤?「所有信息都在裡面。」
江雲鶴將硬碟插入【戰術通信終端】的USB埠,等待【戰術通信終端】下載內容,然後再將其塞進他的手臂袋?
從眼角的餘光,江雲鶴看到有東西在動?
雖然手中槍仍然對準著中村一郎,他還是慢慢轉過頭?
中村一郎的女朋友,現在只穿著下身的內衣,其他地方一絲不掛,躡手躡腳地穿過房間,揉著眼睛?
她看到了中村一郎,停了下來?
江雲鶴,仍然躲在陰影中,他放下手槍,靠在沙發上更深?
「嘿,中村一郎,」她開口了,聲音刺耳?「你坐在黑暗中做什麼?「
「呃……你知道,我只是看看魚?睡不著?」中村一郎趕忙回應。
她向他邁了一步?「需要我陪嗎?」
「不,寶貝,這樣就很好?回到床上去?」
「好的……「
她轉身走向主卧室,然後停下來?
突然之間,她回頭了?
她看著江雲鶴,然後眨了幾下眼睛,歪著頭很疑惑?
啊,該死,他心裡很生氣?
他不想殺死某個被中村一郎拖進他混亂生活的女人?
但是他依然迅速用拇指撥動手槍的選擇器來射擊?
中村一郎忙說,「親愛的,回去睡覺吧,我一會兒就來?」
這個女孩還在剛睡醒的迷糊中,她繼續盯著江雲鶴,眨著眼睛,試圖破譯她仍然模糊的大腦看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江雲鶴正要用飛鏢開槍射她時,她猛地張開嘴,開始尖叫?
從她嘴裡發出的聲音與其說是尖叫,不如說是刺耳的哀嚎,江雲鶴一時間也嚇了一跳。
就在那一瞬間,那個女人轉身跑了,敏捷得像只長耳大野兔,繞過魚缸向門口跑去?
「救命,救命!」
江雲鶴站起來,立馬抓住中村一郎,把他旋轉起來,用肘鎖住了他的脖子?
他把手槍的槍管壓在中村一郎耳朵正下方的軟點上,然後開始向他的左邊走去,走向窗戶和最近的陽台門?
套房的門突然打開,四個穿著黑色工作服的人沖了進來?
他們的入場讓江雲鶴毫不懷疑他在和專業人士打交道?
這群人像一個半月散開一樣移動,每個人都掃視房間里自己的區域?
他們中的一個喊了些什麼,然後他們都轉向江雲鶴,舉起武器,穩穩地大步向前?
江雲鶴帶走中村一郎的想法已經煙消雲散,就像他最初的逃跑計劃一樣?
「除非我動手,否則不要輕舉妄動,」他低聲對中村一郎說?
「好吧,隨便你——」
江雲鶴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幾乎無聲的爆裂?
中村一郎的頭猛地縮了回來?
瞬時間,他在江雲鶴的懷裡變得軟弱無力?
他立刻意識到這不是誤殺?
這些人訓練有素,不會冒險開槍,也不會錯過他們瞄準的目標?
他們是在服從命令?
如果被抓,中村一郎將不能活著離開酒店?
江雲鶴改變了對中村一郎身體的控制,抓住他的衣領,然後瞄準最近的特種警衛開槍?
就在這個人倒下的時候,江雲鶴調整了瞄準,再次開槍,又倒下了一個人?
另外兩個人分散到最近的掩體並開火?
中村一郎的身體在受到子彈襲擊時開始抽搐?
江雲鶴感到有什麼東西扯了一下他的左臂,然後是他的右臂?
他感覺不到疼痛,他覺得一定是或者希望是犀牛板防彈衣正在發揮作用?
他聽到身後玻璃破碎的聲音?
以中村一郎為擋箭牌,他不停地開槍,朝門後退,直到他感到自己的腳後跟碰到了門?
他把手槍裝進槍套,從戰術背帶上取下一顆閃光彈,拔掉保險栓,扔了出去?
根據江雲鶴的偏好,手榴彈在兩秒鐘內引爆?
他閉上了眼睛?
透過眼瞼,他感覺到一道白光閃過,並感覺到衝擊波傳遍了中村一郎的全身?
江雲鶴再次拔出手槍,開始射擊,希望能讓槍手低頭?
他向後伸出手,轉動門把手,打開了門?
他放下中村一郎的屍體,轉身,衝過陽台,躍過欄杆?
江雲鶴飛到了空中。
他當初決定不通過降落傘進入酒店,這一決定在他越過欄杆跳出去的那一刻被證明是正確的?
他被建築物周圍的旋風捲走,狠狠撞在牆壁上?
這座酒店有1000響尺高,坐落在海上,面臨著內陸和海上的複雜天氣系統,其中包括會讓任何飛行員感到害怕的切變大風,更不用說一個背上綁著翼傘的孤獨的人了?
想當初他在最後一分鐘把緊湊的翼傘放進了背包里,就是因為他腦海里后那個微弱的聲音?
這聲音提醒他:進入酒店將是一個挑戰;出去可能是一個更大的問題?
最好有一個備份,寧可備而不用,不可用而無備。
酋長的特種部隊士兵是否從陽台上向他開火,江雲鶴一點也不擔心?
雖然從他跳下到現在才過了幾秒鐘,但他現在已經消失在黑暗的天空中,以每小時60響里的速度從酒店沖向海面?
他只有30秒鐘,不會再多了?
他向後翹著身體,四肢張開,儘可能多地呼吸空氣?
他感到自己稍稍抬起來了?
他向右邊瞥了一眼,看到了海濱商店和餐館的燈光?
他朝那個方向扭轉身體?
他把【戰術通信終端】舉到面前,按下按鈕,顯示出他的高度計:710響尺?
他在大約十秒鐘內就落下了酒店三分之一的高度?
鑒於風的波動性,他需要等到最後一刻才能打開降落傘?
他檢查了一下他的【戰術通信終端】:
490響尺。
90響里/小時?
再過幾秒鐘……
他把手伸到胸前,撕開了一塊尼龍魔術貼,露出了降落傘的D形環?
390響尺……
等待中……
340響尺……
他猛地撥動開關,聽到翼傘展開的嗖嗖聲和顫動聲?
他被猛地拉了起來,感到他的胃被擠得升到了喉嚨里,肩膀向後扭了扭?
他伸手找到了提升器的開關,輕輕拉動以抵消翼傘的初始升力?
在這個高度,在逆風的情況下,翼傘會自然抬頭,用空速換取升力,這種組合肯定會造成失速?
他又檢查了【戰術通信終端】:
高度255響尺。
40響里/小時?
他把視野切換到雷達模式?
在他左邊的海岸上,一個紅色的三角形閃爍著?
這也是江雲鶴當初在思考的最後一刻更換裝備的結果?
早些時候,當他等待夜幕降臨時,他沿著海岸蜿蜒而上幾響里,在一塊露出地面的岩石上藏了一個路徑點轉發器?
從現在開始,杜柏海灣所有可行動的安全衛隊都會對這個城市最豪華的酒店發出的槍聲做出反應?
當然,沒有人能提供出有關於他信息的描述,但他越早離開這個地區越好?
他確認了應答器在【戰術通信終端】上的方位,然後拉下左邊的開關,向北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