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撼山易 撼夏完淳難

「小隱，可還安好？」

夏完淳轉過了頭，並不理睬自己。

「小隱，莫要誤會默兒。你倆自小相識相知，最是要好，默兒8歲就為你寫下了《神童賦》，豈會不知你的心意？」老爹急忙解釋到。

「岳父大人恕罪，是小隱誤會了默哥哥。」夏完淳略帶歉意的看向了錢默！

心想：原本錢默並沒有被抓走，眼見岳父和自己被捕，錢默不顧個人安危，主動出來攔阻官兵，不幸被雷擊中（歷史上錢默並沒有一起被捕），才被一起帶回，又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聽說小隱在洪老賊面前，大讚其松山血戰，為大明盡忠，先帝滿是褒獎，氣煞了老賊，當真是解氣！但小隱還是厚道了些，若是為兄，恐怕不會如此輕易的就放過了老賊！」

夏完淳滿是疑惑的看向了錢默，說到：「方才是自己誤會了默哥哥，小隱已決心成仁，故譏諷老賊，默哥哥當真覺得小隱厚道？」

「小隱學識淵博，可知洪老賊當初為了獻媚先帝，曾寫下一副對聯：君恩深似海，臣節重如山。」

「哼，老賊當真是無恥，投敵叛國，居然還曾寫下如此對聯！」夏完淳氣憤的說到。

「若是當時為兄在場，定會加上一字還於老賊！君恩深似海矣，臣節重如山乎？」

噗，夏完淳笑出了聲來！

「默哥哥何時變得如此刁鑽了，小隱佩服！」說罷，夏完淳拱了拱手！

「為兄這還不是和小隱待久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這麼多天了，終於又見到了小隱久違的笑容。果然美少年的笑容最是治癒的，此刻錢默心中也燃起了希望！

「方才小隱說自己已決心成仁，故而一味求死，是否已經對恢復大明失去了信心？有道是哀大莫過於心死，而人死亦次之；如今小妹已有身孕，小隱也即將初為人父，若非對恢復大明已經失去了信心，又豈會一心求死？」

「默哥哥.......」，夏完淳咳嗽了起來！

「小隱身子虛弱，切莫激動，且聽為兄講完！」

「前番小隱繼伯父所作之政論集《續倖存錄》，分析弘光朝廷敗亡的原因，識見超卓。謂「南都之政，幅員愈小，則官愈大；郡縣愈少，則官愈大；財賦愈貧，則官愈富。」

如此「三反之政」，烏乎不亡？為兄亦深以為然。

「然而小隱可曾想過，為何出現如此局面？」

「我大明原本就是兩京制，昔日成祖皇帝將南京作為陪都，就是預防出現今天的局面，一但北地有失，大明仍可遷都南京，南京六部都是現成的，很容易利用江南的物力財力以圖東山再起。」

「若論底子，我大明遠勝於南宋。弘光初年，光江北四鎮就有雄兵50W，然而不過兩載，弘光，隆武，紹武朝廷相繼滅亡。」

「雖然尚有魯王監國，永曆稱帝，但江南的大勢已倒向清廷。」

「若不是滿清出了「剃髮令」這個大昏招，企圖斷我華夏根基，激起了眾多的義士反清，只怕如今江南早已傳檄而定！」

「為何？」

「因為先帝崇禎為求自己名節，棄天下百姓於不顧。如若先帝能體諒成祖皇帝苦心，遷都南京，豈是如今局面？」

「天家無私事，皇帝生死絕不是個人之事，即使先帝一心求死，也應讓太子南遷，並委派重臣輔佐。若如此又何至於政出多門，相互攻伐，被滿清各個擊破？」

「先帝為成全一己私德，而置天下於不顧......」

「逆子，膽敢目無君上，誹謗先帝。」

正當錢默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之時，老爹一個大嘴巴子將其打斷！

夏完淳：「岳父大人，還請息怒，讓默哥哥說下去吧！」

錢默：「小隱，求死容易，難的是為了心中的信念在逆境中求生。我大明缺少敢死之士嗎？」

「遠的不說，督師史可法，伯父夏允彝，令師陳子龍，還有江陰嘉定的普通百姓，他們哪一個不是錚錚鐵骨，英勇赴死？」

小隱也許會說：「我大明確實不乏敢死之士。但還有更多類似洪承疇，孔有德，吳三桂這樣的大漢奸。滿洲自從起兵反明開始，先有撫順游擊李永芳，後有山海關總兵吳三桂，這些手握重兵的大明官軍倒戈獻關。更有范文程，曲阜孔家這些無恥文人為虎作倀。」

「可小隱有否想過，這天下敢死之士如果都死光了，可不就剩下這些無恥叛徒了嗎？」

「就說督師史可法，其死守揚州，以身殉國，氣節無可挑剔，默亦佩服之至！但其督師江淮二十載，手中竟無一支可用之兵，在揚州總共也不過守了數日。此等氣節與國何用？」

「如果我大明都是這樣的「敢死之士」，那麼若干年後還會有大明嗎？」

「我大明真正需要的是向越王勾踐那樣卧薪嘗膽的無雙國士，而不是空有氣節一味求死的無能之輩！」

夏完淳：「夠了，默哥哥何時練就這般利舌？」

「縱然你說的不無道理，小隱也絕不會投降韃子，哪怕是虛與委蛇也不成。不然將來到了地下，小隱有何顏面去見家父與先師？」

言罷夏完淳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