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好友共飲

很少有這種午夜小酒館這個時候就開門營業的，眼前的這家就是那極少數。

這裡位置不算偏僻，但周圍都是些燒烤店和酒館一類的夜間營業的門店。白天炎熱，路上只是偶爾有幾輛自行車路過，顯得無聊又乏悶。

破損的木質招牌上字跡黯淡，門一側的幾道窗戶都拉上了窗帘遮擋，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景象。

「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傢伙。」江無靈站在門口嘴裡念叨了一句，隨後推門而入。

靠裡間的位置開了一個小包間，進去的時候裡頭坐了一個年輕人，他看到了推門而入的江無靈后立刻開心的喊倒：「江哥，好久不見。」

但江無靈卻沒回應他，而是滿臉驚訝的盯著那人的頭頂：「小北，你的頭髮呢，怎麼成光頭了。」

小北哈哈的笑著摸了摸頭，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不怪江無靈反應這麼大，而是小北這孩子模樣俊俏，每個月都要換一頭潮流的髮型，造型弄得還挺時尚，現在卻頂著個光頭坐在這裡。

「我剛才看見的時候比你還驚訝呢，以前小北每個月工資得有一半都花在頭髮上了！」老劉說著也走了進來，他剛打算出去接江無靈就與之在門口相遇，於是立刻就招呼著老朋友一起入內。

「你是受了什麼刺激了」江無靈還是忍不住盯著小北的光頭。

小北笑起來時臉龐帶著酒窩，聽到發問后笑容收斂微嘆一聲：「還不是我那師傅，說想要學他手藝就得把頭髮剃乾淨嘍！」

老劉不解：「這你就答應了，要知道當初老頭在的時候，只是叫你頭髮弄正常一點你都得生氣。」

「你們不懂。」小北做出神秘的表情：「這個師傅可不一般，不要說頭上的毛，就算是叫我全身的毛剃乾淨才能學我也願意。」

這可就讓對面的驚訝了，老劉有些不信：「比老頭還厲害」

他口中的「老頭」就是原本開店的時候老闆請來的大廚，那可是國家級的大師，聽說是因為老闆的親戚年輕時幫了他大忙才願意退休后了過來指點雲香樓的。

而江無靈就是「老頭」唯一認可的徒弟。

對於老劉稱呼自己師傅為「老頭」江無靈並不反感，因為就是師傅這麼自稱的，他整天的「老頭子我」的說，於是大家都開始這麼叫，除了江無靈稱其「師傅」。

「這不是一個層次的東西，反正你們可以理解為比老頭厲害多了。」小北自信滿滿的在兩人面前炫耀著。

老劉雖然當初進雲香樓的時候跟老頭髮生過矛盾，但那是因為兩人都是倔脾氣，其實兩人算不是誰對誰錯，只不過都不願認輸罷了。

但後來兩人關係卻是最好的，有時候拌兩句嘴讓大家都樂呵樂呵，外人還以為這才是師徒兩個，江無靈性格沒那麼活潑一直持師徒禮節。

所以這時候小北說老頭不如外人，老劉就可又護短了：「小北，你咋能說這種吃裡扒外的話呢？不要忘記當初你被騙到這個城市身無分文是誰做主收留的你。」

顯然小北還是害怕長相兇狠的老劉，只敢縮了縮頭小聲嘟囔著：「這不是你問的嗎？而且確實就比老頭厲害啊！」

「誒，小兔崽子你還說！」老劉語氣嚴厲，手上假模假樣揮舞著拳頭。

「好了，不要嚇唬小北了，師傅確實厲害，但你看小北都剃光頭了，畢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世界上厲害的人還多的是。」江無靈一如既往的當起和事佬，說起這句話的時候不禁想起這兩天的那些新夥伴。

小北立刻笑道：「還是江哥明事理，可惜當初你不願走。」當初不明白，如今說起這事內心打實地為江無靈惋惜。

這還得一個月前說起，一位老者前往雲香樓吃飯，對方是饕餮協會的會員，於是老闆精心招待，老者品嘗了幾個菜后居然提出了收徒的意思。

老闆是捨不得的，但又不敢得罪，擔心饕餮協會一紙文章讓雲香樓倒閉，於是聽從要求叫出了廚房的眾人。

不得不佩服老者的眼光，眾人間一眼看中了江無靈，但因為他已經拜了「老頭」為師，並且如果答應老者，就得離開雲香樓，他便婉言謝絕了。

老者嘆息，沒有強迫，只是拉著江無靈探討了幾個廚藝方面的問題。

這一聊，讓老者更為可惜沒能早些遇到的同時，也給出了對於江無靈的評價：「他已經有了自己的路，進入饕餮協會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最後還帶走了「尚有天賦」的小北。

來前江無靈已經吃過東西，現在只是喝著酒搭著五香煮花生。奇怪的是老劉也吃的不多，喝酒卻一杯接一杯，彷彿要把自己灌醉。

小北自己一個人吃著桌上五六個菜肴，不斷給出「一般」的評價，被兩人笑罵。

多情自古傷離別，不是離別，更似離別。

三人有意沉浸在往昔的氣氛里，各自想著這段時間的遭遇，同時感嘆。

「往後幾人已是陌路。」

三人一邊吃，一邊聊，不免的就問起了江無靈現在的近況。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只能含糊其辭地應付了事，反正就是一個做伙食飯的工作，待遇還不錯。

小北可就不信了，都是幹這一行的，什麼類型的工作對等的待遇，他還是了解的。

加上江無靈有隱瞞的表現，他就以為過去的大哥在工作這一方面有了困難。

臉龐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泛紅，顯得光頭也有些圓潤光澤，他稚嫩的眼神中有些迷離，卻手上一揮，頗為霸氣的開口。

「江哥，不如你就來我這。雖說師傅每次提起當時的事都很生氣，但他就是可惜你的天分，後悔沒能早點收下你。」

江無靈已經暈乎乎的了，但理智還在的，連忙回答道：「我真的挺好的，不用擔心我能。即然覺得這個師傅不錯，你就好好學！」

今天他心中還是挺感動的，許久不見的小北看起來成熟了許多，同時老劉找的這家酒館還不錯，這酒還沒喝多少就已經上勁了。

不過平時這個時候，就數老劉話最多了，現在卻安靜許多，家庭的組建竟使得一個男人的變化這麼大。

江無靈心思浮動，同時舉杯與兩位好友共飲。

酒過半巡，老劉竟開始低聲哭泣：「對不起，對不起。」嘴裡還念叨些什麼也聽不清楚。

「老劉你居然哭了，哈哈哈。」江無靈兩腮通紅，嘲笑著。今日的酒著實醉人。

一旁的小北也跟著哈哈大笑，可是笑著笑著突然發現江無靈爬倒在桌上。小北看到江哥這個樣子，便把嘲笑轉向了他。

「哈哈呵，嗝嗝！」

笑著笑著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自己也趴倒在了桌子上。

老劉在沉默中抬起頭顱，淚痕清晰可見，面孔猙獰，眼神卻清醒無比，酒他喝了，甚至比其他人都多，醉意同樣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