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家墓園

身處黑暗是什麼感覺

充滿未知的恐懼還是隱秘的安全感。

當推進龍門的那一刻，江無靈就墜入黑暗中，這很像他這段時間一直做的那個夢。

但他知道不是。

因為在某一刻，腳底突然有了厚實的感覺，那是屬於土地的厚重，如此清晰，以至於讓他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同時，心裡浮現關於這個夢的回憶。

人的一生會做無數的夢，有的夢歷歷在目，即是10年之後依然能回憶起細節。有的夢卻在睜眼醒過來的那一刻就全然忘卻，只在偶然之間觸碰到的時候，猛然回憶起那破損的場景。

這是一條山谷間的小路，路面窄而崎嶇，雜草叢生，行走的過程中不時有肆意生長的草莖絆住腳踝。

在夢境中取得夢華的方式需要便是與入夢相反的解夢。每一個夢境解夢的方式都不同，但夢境會告訴你答案並且幫助你，因為每個夢境都會本能的趨向完善。

但沒有解夢也沒關係，因為一段時間后，夢自然會醒。

家鄉就在山間，對於這種路面，江無靈很熟悉，走得很輕鬆，但他有意放慢速度，邊走邊看。

一個轉彎后，道路豁然開朗，兩旁是一排排整齊的白樺樹，偶有蟲鳴，彷彿夏日的悠閑時光。

在路的盡頭，卻是道破敗的籬笆牆與竹制柵欄門，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家廢舊的菜園，但門頭上纏繞著藤蔓的牌匾黯淡的字跡卻分明寫著「江家墓園」。

江無靈小心翼翼的站在門口，透過竹門「寬敞」的縫隙打量著裡面。

忽然地，記憶中模糊的場景忽然清晰，他心中一驚，猛然後退一步，好似只受到驚嚇的小獸。

下一秒，門后出現一隻血肉腐爛的手掌，它攜帶兇狠的勁拍在竹門上，接著身影靠近浮現，是一具腐敗的屍體，眼眶中早已空無一物，空洞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江無靈，如同欲將其吞噬。

它再次的拍打著殘破不堪的竹門，同時接二連三的腐屍出現，有的已然缺胳膊少腿，但他們無不展示著對江無靈這個活人的渴望。

竹門承受不住這麼多力量，轟然倒塌。一群衣衫襤褸的腐屍從中衝出，張牙舞爪地朝江無靈襲來。

他立刻踢腿轉身就跑，果然和記憶中的畫面一樣。每個人的第一次入夢除了有考驗自身的難處，同時也有便利就是記得一些不連續的畫面，解夢的難度減弱。

一路跑過平坦的白樺樹林，腐屍們都緊追不捨，他無力反抗這麼多怪物，只能大口喘著氣前進，直到進入崎嶇的山谷，越過來時的地方，身後的窮追不捨才不知何時消失。

彎腰歇了一小會，決定從相反的方向探索一下。

於剛才相比，江無靈現在走的頗為小心，總覺得路旁的雜草中會跳出恐怖的怪物。

路的近頭依然是相似的轉彎處，頓時他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過去之後，入眼還是那片白樺林以及那唯一的道路。

反正如今毫無頭緒，他就走了進去，一直看到那片破敗了竹籬笆。

這次，他站在稍遠的地方等著，那群腐屍衝出門后他就跑，好在他的速度較快些，每跑段路便轉身觀察，終於發現當他走出白樺林后腐屍就會消失。

「安全區嗎？」

江無靈比較有耐心，又如此實驗幾次后發現，崎嶇小路確實是安全的地方，並且到達這裡后墓園的場景就會發生重置，被腐屍推倒的竹門也會恢復原樣。

並且還有一點，當後面他過去的速度加快后，腐屍出現的時間明顯推后了。

「所以，腐屍並非如消散那般憑空出現，是在自己進入白樺林才開始聚集的。」江無靈喃喃自語。

於是他有了新的想法。

各式的蟲鳴聲如高歌般此起彼伏，江無靈在在裸露石塊與地面平整的分界線一邊，目視前方，一個深呼吸后迅速起跑。

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墓園前，而後推開了竹門，沒想到從外面如此輕易的打開。

張望四周，就見散落的墳塋中腐屍正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抓緊時間打量幾眼，隨即他在一個角落忽然看到了異常熟悉的身影，但腐屍已經靠近，迫不得已才再次跑了出去。

坐倒在草地上，江無靈不斷平息著呼吸，細密的汗珠從發間流下，滴落在風中，他的眼中浮現出莫名的色彩。

「目前來看，解夢的關鍵應該就是從墓園裡救出我看到的那個人。但即使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過去依然還是差一點。」江無靈思考著。

突然間，他想起來，當時進入龍門前衛豪有在腦海中傳話給自己：「記住，這是屬於你的夢，無論如何它都會幫你的。」

開始他光想著後半句，畢竟安全區的存在可能就是在幫自己。而忽略了前半句，這是屬於江無靈的夢啊！

心中頓時有個想法。

於是再次起身，走向了墓園驗證。

站在遠處，看著腐屍即將衝過來的時候，他忽然憋住了氣，果然他們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失去了目標，慌亂一番后又回去遊盪。

兩分鐘后，江無靈就無法堅持了，畢竟他並沒有專門練過，但也可以了。

再次休息一段時間后，江無靈便開始動身，因為心中有夢境的信息浮現，再過一段時間還未解夢便要夢醒了，這也是他第一次接收夢境的信息，頗為奇妙的感覺。

先是憋氣走過一段路程，而後又快速的衝進墓園，這次由於力氣過大還把墓園的門匾弄掉了下來，後面趁還未被包圍，立即衝到那個角落。

兩座嶄新的墳塋中央的空隙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他閉著眼睛安穩的如同睡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是了，江無靈看了兩座墳塋上主人名字的刻字，「江也和胡桂敏」——那是他的爺爺和奶奶。

熟悉的畫面似乎發生很久又好似昨天，那天爸媽又開始吵架了，距離奶奶去世不過一個月。年幼的江無靈不敢打開房門，不斷有叫罵、哭泣和撞擊的碎裂聲。那天他實在睡不著覺，就悄悄跑到了爺爺和奶奶的墳塋前哭訴著，然後不知不覺就在那裡睡著了。

「喂，該醒醒了！」江無靈輕輕呼喚著。

孩童緩慢的揉了揉眼睛，睜開看著他「哥哥，你是誰啊」

江無靈小心把他抱了起來：「我當然是你呀！」

孩童又打了個哈欠：「你也是睡不著來找爺爺奶奶的嗎？」

察覺到腐屍已經靠近，他邊走邊說：「嗯，我也是，不過現在你要先跟我走嘍！」

孩童笑著伸手抱著他：「好的，哥哥，我會保護你的。」

江無靈快速的閃躲：「我也會保護你的。」

好在反應和速度都快一些，兩人有驚無險的逃出了墓園，不過剛出去的那一刻卻被地面牌匾上纏繞的藤蔓畔了一腳。

抱著孩童的江無靈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