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迴音石
余春語輕輕推開妹妹的房間門，向外張望了一下，看到一切如常的狹窄客廳，終於松下肩膀，長出了一口氣。「姐姐，不用這麼害怕。」身後的手，被妹妹輕輕拉住了。春語轉過頭去，張開雙臂抱了抱春言：「我怎麼樣無所謂，但是我只剩下你了，你不能出事。」余春言用小手捏了捏姐姐的手，不滿地瞪了瞪余春語：「這麼說太自私了，難道我就不是只剩姐姐了嗎？姐姐要是出事了，我怎麼過下去？」
明明是在向姐姐抗議，但當她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內心卻真的有了些許混亂。那位不知道名字的姐姐和陳葦配合得心有靈犀，葦帶著她們三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一條小巷，巷子里蹲著一個瑟瑟發抖的男人，他雙手捂住頭部發出低沉的悶哼聲，顯然在忍受某種難言的痛苦。見到有人闖了進來，他的身體發生了某種余春言現在難以描述的變化。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也只能像姐姐那樣說一句「他好像不再是他了。」但是，這絲毫沒有拖慢死神走向他的腳步。陳葦將手搭在了男人的肩上，於是他的顫抖停止了，而那個不知道名字的姐姐虛抓了一下男人身後的某處，便慢慢消失在了原地。之後的三十秒里，男人有三四次劇烈的抽搐，像是在抵抗著什麼，但每一次剛開始掙扎，陳葦手上的力道總是會同時加重一分，於是男人又一次陷入獃滯。
很快，他的身體先是僵硬了一下，之後便軟倒在了小巷的水泥路面上。不知道名字的大姐姐提著男人的頭在他們眼前憑空出現，於是她們姐妹先體驗到了同時看到一個人的兩個頭是什麼感覺——其中一個頭還不在脖子上；又體驗到了「瞬間轉移」的滋味——陳葦拉住了她們之後，她們恍惚了一瞬間便已經身處黑暗的樓梯間中，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場「獵殺」的任何一步究竟是怎麼完成的。
今天見到的都是和姐姐未曾了解的知識，世界另一面的知識，余春言抿了抿小嘴——世界的暗面，果然不是覺醒就能有一戰之力的。叫陳葦的姐姐很奇怪，她對自己和姐姐的好不像是裝出來的，但正因如此，春言感到些許不安：不會有沒有理由的優待，這個叫陳葦的人，明明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她，或者說她的組織，到底想在自己和姐姐身上獲得什麼呢？
爸爸媽媽留下的東西......本來就只有帶在身上的幾件，這些年裡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最珍貴的兩件也已經被自己和姐姐用掉了，不太可能......
「春言，這周末咱們就別出門了，我有點擔心。」姐姐在客廳拿起暖瓶倒了兩杯尚有溫度的水，走回房間，遞過來一杯。思緒被打斷，春言乖巧地點點頭，「好的，姐姐。」「我去洗個澡，希望那個叫陳葦的女人不會突然出現在浴室里...」姐姐一邊小聲嘀咕，一邊開始在自己面前脫衣服，余春言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姐姐凌亂的衣服疊好。
隨著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余春言低下了頭看向手中——即將跌出裂隙時，陳葦用身體擋了姐姐的視線一下，塞了一個東西到自己手裡。手中是一塊菱形的藍灰色石頭...捏了捏，沒有反映；掂了掂，還是沒有反映；嘗試將「術力」注入，小石頭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石塊的中心閃爍了一下，而後又恢復了平靜。余春言的嘴角不由得扯了扯，她倒是知道這東西肯定有用處，可她不會啊！而且，為什麼不讓姐姐知道呢？想到這裡，她皺了皺眉頭。
「不用緊張。那是可以被暗影共鳴的迴音石。
」一個人的房間里突然出現另一個人的聲音絕對是一件驚悚的事情，即使是余春言，也沒忍住「啊」了一聲，像一隻受驚的小鳥跳了起來看向窗戶，陳葦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窗台上看著自己。她正想收回目光，卻頓在了半空，陳葦姐姐的米色長褲不知道被什麼燒蝕出了幾個小洞，邊緣已經焦黑，露出中間紅腫的皮膚。
看到余春言的目光，陳葦晃了晃雙腿，跳下窗檯伸了個懶腰。「看我就算了，記住以後不要隨便打量其他受傷的升格者，這會讓他們覺得你有想法。」余春言愣了一下，連忙低下頭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陳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討論的意思，走到余春言身前俯下身子，伸出修長的食指點了點她手中的石塊：「這是迴音石，能在接收到暗影的震蕩時做出反饋，是我們尋找同伴的一種方法。你拿著它，我才能知道你在哪裡。」
身材嬌小的余春言見陳葦沒有生氣，不再撐著十分疲勞的身體，「噗」一聲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擺弄起手中的石頭。「葦姐姐，暗影是什麼？剛才我們身處的那片紫色雲霧就是暗影嗎？」趴在床上的她沒有看到，在她喊出「葦姐姐」三個字的時候，陳葦的表情恍惚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了故人。
她笑了笑：「一切的答案都需要自己去尋找。」手輕輕按了按腿上受傷的地方，「我想你們也是想要了解自己父母遇害的真相吧......新世界的大門我已經為你們打開，往後的路還要靠自己去走。」
余春言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用尚顯稚嫩的聲音低聲詢問了內心最想問的問題：「為什麼你沒有給姐姐，也不讓她知道？」
陳葦看了看浴室的方向，沒有說話。
余春語把濕漉漉的毛巾繞在頭上，神清氣爽地從浴室走了出來，從鍋里拿出了剛剛洗澡前開始燙的牛奶，咚咚喝了起來。「人生偶爾還是有值得快樂的事情嘛~」她讚歎了一聲。
「是的。」
聽到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余春語嚇得跳了起來。陳葦看著受驚的余春語不禁有些好笑：「你們怎麼膽子都這麼小？死人都見過了，還怕這個？」余春語本想反駁一句那個血腥的場景到現在都在讓她反胃和恐懼，但愕然發現陳葦這麼一說自己好像沒這麼難受了，心思一轉，略略有點感激陳葦，然而她還沒開口，陳葦好像又猜出了她在想什麼，搶答道：「不用感謝我，要不是我，你們連殺人都不會見到。」
余春語一時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