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島俠一:魔島來客
空中飄飛著一片白色的天鵝羽毛。
羽毛下面吊著一個網兜。網兜里兜著一個人,像西瓜一樣圓圓的腦袋,五官沒有絲毫凸起,彷彿畫上去的一樣,頭上戴著一頂白色骷髏帽,嘴巴一張一合著,正在呼呼大睡。身體又細又短,猶如長在西瓜下面的小尾巴。
骷髏帽頂端有三根10厘米長的黃色細線,每根細線都連著一個黑色小骷髏頭。一根鉛筆粗細的小鐵棒,從骷髏帽一邊眼睛里插進去,從另一邊眼睛里伸出來,露出外面的兩端都鑲嵌著金箍。
羽毛上面站著一隻美麗的極樂鳥,一會兒向左望望,一會兒向右望望,一會兒向前望望,忽然大聲說:
「終於看到人煙啦——」
「西瓜頭」突然醒來,睜開眼睛向前望,一片樹林後面隱隱約約出現一個小鎮,頓時來了精神,像尾巴一樣的身體突然變大,然後坐起身要摘下骷髏帽。極樂鳥大吃一驚:
「骷髏帽不能摘啊!」
「戴著它會嚇著人。」
「西瓜頭」已將骷髏帽摘下來。
「唉!不吃一塹不長一智。隨你便吧。」
極樂鳥話音未落,飄飛的羽毛因為失去魔法突然掉向地面,「嘭」一聲,地面上被砸起一股煙塵。「西瓜頭」自煙塵中站起,竟然變成一個小帥哥,只是額頭上有四條不明顯的藍色飛蛇印記,給他的帥氣扣了一點點分數。羽毛下落的瞬間,極樂鳥已經展翅飛起,在空中盤旋一圈,然後落在「西瓜頭」肩上:
「俞本啥,我聽說過天上掉下過林妹妹,今天往下掉帥哥啦!」
「嘿嘿嘿……不管往下掉什麼,就算嫦娥姐姐的寵物兔掉下來,我也沒興趣……」
「我看你不像沒興趣的樣子啊。」
極樂鳥歪著脖子看看俞本啥的臉色。
「我有興趣的是我們有東西吃有地方住了。」
俞本啥朝小鎮走去。
「哼,骷髏帽可是玉皇大帝賞給你的法帽,不戴上它,你的走火入魔後遺症又得發作。唉,我看呢,吃也不可能吃好,住也不可能住好。跟著你一起倒霉。」
極樂鳥不再理他,將腦袋轉到後面,嘴巴插進翅膀,眼睛閉上,很快進入了夢鄉。
俞本啥也不理極樂鳥,將骷髏帽放進褲子口袋裡,快步走近城門仰頭向上望,城牆上赫然寫著三個藍色大字:吉普鎮。
「千萬別進去。」極樂鳥忽然醒來,打了一個哈欠。「別忘記你是魔島王族後裔。平凡世界里沒有人喜歡你。想想在其它地方的遭遇。我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千萬別……」
俞本啥已經走進城門:
「每到一處,我們都受到最最熱烈的歡迎。你心有餘悸什麼?」
「如果被人家用雞蛋砸得滿臉都是雞蛋黃,被人家關在黑屋子裡不給飯吃不給水喝,讓人家當成奴隸一樣使喚來使喚去還不許吃飯喝水睡覺,是『最最熱烈的歡迎』,那我真不知道世界上什麼是『討厭』和『厭惡』了。」
俞本啥不說話,反而加快腳步。
「唉!不吃一塹不長一智。隨你便吧。」極樂鳥變成一顆小黑痣貼在俞本啥耳朵上,「我可不願看到你倒霉的樣子。」說完閉上眼睛,接著打起呼嚕。
「唉,別在我耳朵眼旁邊打呼嚕,煩不煩人啊!」俞本啥忍不住用小手指摳耳朵眼,「小心我把你摳下來扔掉。」
「別別別……」
「小黑痣」急忙跑到耳朵後面,也不再打呼嚕。
俞本啥一邊走一邊欣賞街道兩邊種植的花草。
「嘿嘿嘿……多美的小鎮啊!」
「喂,小帥哥——」一個漂亮女孩走過來,「你家不在吉普鎮吧?我怎麼沒見過你?你真帥!」
俞本啥愣愣至看著女孩:
「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討厭我?」
「討厭——?」
女孩愣了一下。
「是啊,不討厭我,怎麼能叫我帥哥呢。」
女孩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白痴!」
「哎,你怎麼又誇我?」俞本啥搖搖頭,「這兒的人真怪。一會兒討厭我,一會兒又喜歡我。」
「還真是個白痴。」
女孩兒連頭也沒回,又甩來一句話。
「唉,走火入魔後遺症發作了吧?你還是戴上骷髏帽吧。」
極樂鳥突然說話。
其實它根本沒睡覺,只是閉上眼睛「眼不見心不煩」,卻無法「閉上耳朵」做到「聽不見心不煩」。
「不戴,把人嚇跑,該沒人喜歡我了。」
「哼!吃一百塹也不長一智。活該你倒霉!」極樂鳥又將眼睛閉上,「我還是睡覺吧。」
俞本啥一邊走著一邊欣賞著風景,不知不覺來到一條比較繁華的大街上,因為橫穿馬路,被一位警察模樣的人拉住罰款50元,然後警告他不許再隨便橫穿馬路,要走斑馬線。他不知道什麼是斑馬線,也不問,反而美滋滋地說:
「嘿嘿嘿,有人要我的錢,真幸福!」
「唉——」極樂鳥被警察的呵斥聲驚醒,又幫不上忙,聽了俞本啥的話也只能無奈地嘆息,「吃一百塹也不長一智。倒霉就倒霉吧,只要你開心就成!」
走進一條衚衕,有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兒在踢足球,雖然他的動作有些像足球運動員一樣很是規範,但還是一腳踢偏了。足球像個調皮的圓臉娃娃滾到俞本啥腳前,還撞了他腳一下。俞本啥頓時有了玩的心情,彎腰撿起足球笑呵呵地看著男孩兒:
「小弟弟,咱倆玩啊?」
「哇——,哇——」小男孩兒突然大哭大叫,「爸爸,他搶我球,他搶我球——」
另一條衚衕里跑出一個膀大腰圓、身高足有兩米的男人。他是小男孩兒的父親。他飛一般跑近俞本啥,還沒有停步就飛起一腳,將俞本啥像沙袋一樣踢飛10多米。俞本啥懷中的足球掉落地上。那人撿起足球領著兒子,走進另一條衚衕前還向他瞪了一眼。俞本啥爬起來開心地望著那對父子的背影。
「傷著沒有?」
極樂鳥急忙落在地上變回原形關心地問。
「太幸福了。」俞本啥搖搖頭開心地說,「做好事就是好。你看他多親熱我啊!這樣的親熱好久沒有享受到了……」
「哈哈哈……。原來他是個大笨蛋,大白痴啊。」
不知什麼時候,衚衕另一端走進幾個小乞丐。
「聽見沒有,他們在誇你。」
極樂鳥落在俞本啥肩上,生氣地說。
「嘿嘿嘿……。當然,我走到哪裡都被誇獎。」
俞本啥不知好歹地朝乞丐們快步走去。
「剛才我見警察罰他錢了。他肯定有錢。」
「搶他——」
「他是白痴。搶他——」
「我只要他脖子上的鳥兒。」
極樂鳥害怕了,馬上說:
「快跑吧。他們要搶你的錢,還要槍我。」
「那是對我的喜歡。也喜歡你。」
「可我不喜歡這樣的喜歡,還是離開吧。」
「嘿嘿嘿……我喜歡。」
「唉!不吃一塹不長一智。隨你便吧。」
極樂鳥正要變成小黑痣隱藏起來,還沒來及說咒語,俞本啥已經走近乞丐們。那幾個小乞丐二話不說就把他圍起來按倒地上,很快搶走他身上的錢。矮個乞丐一把抓住了極樂鳥。然後,乞丐們朝對面衚衕口跑去。極樂鳥生氣地埋怨一句:
「哼!吃一百塹也不長一智。活該你倒霉!」
聲音不大,乞丐們還是聽見了,都嚇得突然停止奔跑,一起看著矮個乞丐懷中的極樂鳥,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恐懼之色越來越濃。
「看什麼看?沒見過會說話的極樂鳥啊?!」
極樂鳥大喊一聲。
「哎呀我的媽呀——」
乞丐們轉身就逃。矮個乞丐早將極樂鳥扔在地上,跟在其他乞丐後面倉皇逃出衚衕。他們什麼時候見過會說話的鳥兒啊?這一嚇,嚇得那個喜歡鳥兒的小矮個夜裡直做惡夢。再見到有人帶鳥兒玩兒,他便遠遠地繞著走。
俞本啥把極樂鳥抱在懷裡:
「看來,他們不是真喜歡你。」
「是啊。你看他們多喜歡你呀!」極樂鳥沒好聲地說。「沒錢了吧?看你怎麼吃飯,怎麼住店……」
「嘿嘿嘿……」俞本啥從兜里拿出一把鈔票,「我身上的錢,誰也花不完的。把錢送給喜歡我的人用,幸福!」
「『送』?被人家圍起來按倒地上,把你身上的錢搶走,竟然是『送』?世上有你這樣『送』錢的嗎?哼!吃一百塹也不長一智。活該你倒霉!」
極樂鳥生氣地閉上眼睛,馬上打起呼嚕。
晚上,他們走進一家旅店。俞本啥要了最好的房間,交了最好房間的宿費,卻被老闆領到一間狹小黑暗潮濕的地下室。俞本啥卻很開心。老闆離開時還輕輕罵一句:
「白痴。」
「嘿嘿嘿……」俞本啥特別開心地說,「聽見沒?我又被誇獎了。」
「是啊是啊,你又被誇獎了。『白痴』是多麼動聽的讚美啊!」極樂鳥沒好聲地說,「花最高價的宿費,住最低廉的房間。你不『白痴』誰『白痴』啊!」
「嘿嘿嘿……。你也會夸人了。」俞本啥往床上一躺,從被子底下鑽出幾隻老鼠,「吱吱吱」地叫著逃往門外。